从佟瑰方姐弟俩和燕惜妤进屋后,罗采春就开始在屋外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显得很紧张,双手牢牢攥在一起。
孙珍娘和孙素就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等着,那些木桩还是仲茂砍回来的,看院子里没凳子,就暂时拿来当凳子用。
当桑大娘背着装有野菜的背篓回来时,看见的就是罗采春双手合十对着屋门站着。
“罗姑娘,你这是?”桑大娘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她还看了好几眼孙珍娘师徒,估计是在猜测她们的身份。
就在这时,屋门忽然从里打开,燕惜妤半披着头发,右手边按着头顶边走了出来。
“阿妹!”罗采春一个快步冲上来,“你如何了?”
“我没事,”燕惜妤揉了揉头顶,“没什么感觉,所以我才在头上摸摸,看看会不会痛。”反正金针是扎过了,至于到底好没好……还得在她使用了天赋之后才能知道。
“头痛吗?”罗采春慌忙掂起脚尖想帮燕惜妤看看头顶,“我看看,莫不是出血了?”
桑大娘在一旁看着她俩,皱着眉问:“燕姑娘,你这是?”
“我有点儿不舒服,刚好咱们邻居是位女医,她身上有金针,我就借来给佟姑娘帮我扎针,”燕惜妤半真半假地说,“佟姑娘姐弟说我这一路太累了,怕一下子歇下来会打蔫儿,说金针有定神的奇儿,我就借来了。”
佟槿方刚好走出屋来,听见燕惜妤这张口就来的话,悄悄地瘪了瘪嘴。
她倒是不怕,伸出脑袋让他给扎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她自个的脑袋。
佟瑰方也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孙珍娘的金针,一出来就还了回去。
孙珍娘也不多待,和燕惜妤隔着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孙素离开。
“方才那俩僧人是女医?”桑大娘忽然问。
“是,”佟瑰方点头,“孙女医的师父师祖都是女医,在仓州颇有声名。”
桑大娘又问:“她们是我们的邻居?”
“就住在我们这排头一间的屋子,”佟瑰方,“走两步就到了。”她的语气有少少雀跃,像是对孙珍娘俩师徒很有好感。
桑大娘看她这样,摇了摇头:“佟姑娘,你莫是忘了你和你阿弟也想行医?”
这话不仅让佟瑰方一愣,旁边其他人也顿住了,就连罗采春也不扒拉燕惜妤头顶的头发了。
“对啊,她们师徒也行医,而且她已经是女医了,我们却是连郎中都还不是,”佟槿方瞬间就跳脚了,“我们同他们住得如此近,屯里的人不得全去寻她治病,哪里还会有人来我们这!”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很有默契地一致转头看向燕惜妤。
燕惜妤摊手道:“我也没辙。”
“燕姑娘,要不你夜里悄悄潜过去,然后……”佟槿方边说边抬起手横放在颈前再一划。
“……她们才刚帮了我,就算她们不把金针借给我,我也不至于为了这事去杀人,”燕惜妤好笑道,“你放心,这边地有四位郎中,屯里的人只会觉得更放心,会有人来找你治病的。”
佟槿方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还没那胆子去杀人。
这时,仲茂他们各自背着成捆的柴火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使劲儿拖着根树枝的几个小孩。
“哎哟,小娃儿力气真大,”桑大娘笑着说,“这地儿可够你们耍的了。”
其他人过去帮忙,燕惜妤也想过去,佟槿方却凑了过来:“你如何了?”
燕惜妤一听就知道他是在问她扎了金针之后的感觉。
“好像没什么变化,”燕惜妤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等我找个机会试一试。”
燕惜妤原本是想着去山里试的,但没想到屯里那个平日惯会恃强凌弱的莽汉却撞了上来。
当时燕惜妤都已经收拾整齐,戴着箬帽手拿砍刀要进山了,小满儿却哭着跑了回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阿转和小玉彩,全都白着脸流着泪。
“怎么了?”燕惜妤连忙半蹲着去将他们三人圈在怀里,“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
“是呜呜呜!”小满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还边不停地点头。
“带我过去看看,”燕惜妤牵着小满儿,让阿转和小玉彩跟在身后,“不怕,燕姐姐在呢。”
她原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却没想到是一个莽汉欺负桑大娘和罗采春,旁边还有好些看热闹的人。
“阿妹!”罗采春一看见她来,慌忙想向这边走,但那莽汉却一下子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只不过那莽汉的身形都还没站定,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人就挡在了他面前。
“嗬?!”
“咦?!”
“哇!”
“呦!”
“这姑娘可真了不得啊!”
“好快的身法!这是哪家的轻功?”
那莽汉却是不?,他胡子拉碴的,眼神很凶狠:“你是哪条道上的?”
“我是刚来边地的百姓,”燕惜妤看着他,“你不就是知道我们是新来的,才欺负我们吗?”
莽汉大声道:“你家那姐妹生得甚是好看,我看中她是你们的福分。”
罗采春被燕惜妤护在身后,这时倒是不怕了,很是厌恶地“呸”了一下:“你快滚!要再敢歪缠,我阿妹定不会饶了你!”
“哈哈!”莽汉听了她这话,顿时大笑出声,“会点子轻功就敢说这样的大话,我倒要看看你阿妹是如何不饶我……”
他话还没说完,燕惜妤忽然就侧身抬手,下一霎,那莽汉就像破口袋似的被甩飞了出去,他的身影划过看热闹那些人的头顶,然后“咚”的一声,落入了不远处的那条河里。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虽然那条河离这边不过是半里地,可也没谁一抬手就能把人给扔出半里地的啊!
围观的人这会儿是连喘气都不敢有声了,这姑娘太吓人了!
那倒霉蛋都没见从河里爬上来,该不会是淹……
哦,看见脑袋浮出河面了,人还活着。
也不知是谁出声长吁了一口气,燕惜妤转过头看了过去:“你认识落水那人?”
本来那人站在人群中,这会儿四周的人唰一下默契地向旁边散了开去,只留他孤零零一个人愣在原地。
他看燕惜妤正看着自己,慌忙避开视线,缩着脖子吱吱唔唔:“是……是、是认识……”
“那你去告诉他,”燕惜妤忽然提高了声音,“若是敢再做同样的事,我要他的命。”
她这话的语气倒是听着不像生气,但旁边听见她这话的那些人,却知道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
那人缩着脖子胡乱地点头:“是是!我一定同他说!”
燕惜妤又扫了眼四周围观的人,那些人全部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燕惜妤冷哼了一声,然后抬脚朝着河边走去。
罗采春连忙问她:“阿妹要去哪?”
“我去那河边看看,”燕惜妤对她摆了摆手,“三姐你和桑大娘先回去。”
她边说,边从一直围观着的那些人旁边走过,那些人“哗啦”一下,很有默契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硬是给她让了不需要让的路。
等燕惜妤从他们身边走过之后,他们看着她的背影,顿时开始了交头接耳。
“嗳你说,这姑娘怎的要去看那河?”
“就是,那河能有什么好看的?”
“……该不会是去看看那河底有多深,然后再把屯里住着的人都给扔到河里去?”
“……?!!!”
“你这玩笑话也太吓人了些!”
“就是就是!”
“散了都散了吧,咱也要回去了。”
没一小会儿功夫,先前聚成堆看热闹的人,一转眼就全都走了。
只有燕惜妤还面对着河水在发呆。
这小河不宽,但河底很深,水很浑浊,像是在上流冲刷过山泥,河水才会是这黄泥色。
浑浊的河水照不清燕惜妤此时脸上震惊的表情。
她刚才抬手将人甩飞出去时,没想到能将人给扔出这么远。
她穿到这里后,天赋受到限制,除了使用天赋就会出现魂魄离体的后遗症之外,她也没办法完全施展出她原有的天赋。
但就在刚刚,她的天赋与她的身体终于契合了。
虽然佟槿方用金针给她扎了头顶的穴位,但佟槿方也说过如果再不行,还可以配合喝药和药浴,她以为自己的离魂症还没有好,所以刚才她将人扔出去时,根本就没有控制力道。
按照她穿过来后的天赋情况,她只能把人扔出几米远。
但现在她把人扔出了几百米远,这就证明她的离魂症治好了!
佟槿方不愧是小神医,孙珍娘的金针也不愧是能定神的金针!
燕惜妤攥紧了拳头站了一会,又缓缓松开了。
虽然是觉得离魂症治好了,但只这一次也无法确定,她需要再去确认一下。
这边燕惜妤还在想着再次确认,那边仲茂几兄弟背着柴火回来时,总觉得屯里人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
他们一回来就和其他人说了这事,桑大娘和罗采春都有些回避他这个问题。
因为罗采春一个姑娘家被人调戏,桑大娘不好在他人面前说这事,罗采春自己也不想再提这事。
只有佟槿方一脸茫然:“什么怪事?”他当了十年的乞丐,早就习惯了他人对他投来的各种视线,他是真没感觉出来。
“没事,”佟瑰方给他碗里放了一个白馍,“先吃了再说话。”
等吃过饭,佟槿方早就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夜幕刚降临,四周的屋子有些点了油灯,也有人在院子插了火把,还有人这时才刚从外面回来。
燕惜妤他们没油灯也没火把,只能让院子里的灶火继续燃着,他们就在灶火旁边坐着闲聊。
“还有好些要买,大锅铁镬都要买,都已经有自个的屋子了,”佟瑰方取出了一个钱袋,“我这里有些银两,燕姑娘你拿去先用着,待我同我阿弟行医赚到了银钱再给你。”
“不用你们的钱,”燕惜妤摆了摆手,她转头看了眼边地最高的大山,说出了她的决定,“明日一早,我进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