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扳手 第3章 女巫的职业危机03

艾莉西亚拿着五百三十金费尔的现钞从韦博特纺织厂出来，崭新的钞票上还残留有油墨的味道。

韦博特一开始要开支票给艾莉西亚，艾莉西亚没要，他不得不让经理去银行取现钞过来，然后像送瘟神一样把艾莉西亚送出门。

艾莉西亚走的时候态度又恢复一开始的和善，还接着拉生意，“韦博特先生，期待我们下一次合作，除了飞梭以外，更多的纺织机零件我们都可以加工，整个市场上，你绝对找不到比我们更价廉物美的零件。”

韦博特假笑。

艾莉西亚，“放心啦韦博特先生，我会让特蕾娅给你折扣的。”

韦博特继续假笑。

用同样的方法，整个下午，艾莉西亚追讨回近两千费尔的货款。

下午六点，艾莉西亚来到切斯特零件制造厂，特蕾娅还在办公室工作，艾莉西亚让马车送米亚回家，她家两个小孩也该从学校回家了。

“一共一千八百七十三费尔，来自五家工厂，他们的老板都表示只要我们的产品保持价廉物美，他们还愿意合作。”

艾莉西亚把钱放在特蕾娅的办公桌上，洋洋得意地宣布自己的战绩，“这钱足够零件厂运转一段时间了，你不用再那么紧张安托瓦的投资了吧？”

“这笔钱的确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运营了，”特蕾娅收下钱数了数，确认好金额，叫来会计把钱入账，她随意的说，“晚上没有安排吧？一起吃饭吗？”

艾莉西亚点头，顺嘴问道，“去哪里？你的未婚夫也一起？”

特蕾娅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当然，有男士在，他一定要作陪的。”

艾莉西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身就走。

特蕾娅追上来，“艾莉，艾莉！别这样。”

艾莉西亚没理她。

自从特蕾娅和凯伊·布兰卡订婚两年以来，艾莉西亚一共只和他吃了两次饭，两人在工作上没有交集，私交约等于无，特蕾娅突然让布兰卡作陪，对方是一位地位不低的男士。

地位不低又需要艾莉西亚去应酬的人，除了小安托瓦，艾莉西亚想不到别人。

然而艾莉西亚花费一个下午要回货款，就是为了理直气壮地拒绝那家伙投资，现在却让她和小安托瓦共进晚餐，继续商讨投资的事？那她岂不是花了一下午做无用功？

特蕾娅说，“这是早就定好了，小安托瓦先生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我想他作为我们最早的投资人，他的邀请我们最好不要拒绝。并且内燃机研发出来需要大量资金投产，艾莉，小安托瓦愿意给我们足够的诚意，在履行合约这件事上，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艾莉西亚拿回来这一千八百费尔的钱让特蕾娅狠狠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会影响她继续和小安托瓦洽谈投资事宜。

在特蕾娅的规划中，小安托瓦的投资必不可少，这既可以分担增加新生产线的风险，同时也能依靠小安托瓦的人脉打通流通环节——特蕾娅希望零件厂发展壮大之后能远销大陆各国。

有这样的捷径，为什么要拒绝呢？

特蕾娅和艾莉西亚一开始是拿到小安托瓦的投资，才慢慢地发展到今天。

艾莉西亚停下脚步，“特蕾娅，你的做法让我看起来像个可笑的、任人操控的木偶。”

遭受如此严重的指控，特蕾娅并不慌张，她温声细语地解释给艾莉西亚听，“不，亲爱的，有了你要回来的货款，我们面对小安托瓦的时候才更加有底气。”

看着特蕾娅温和但坚定的神情，艾莉西亚知道她无法改变特蕾娅的想法了。

艾莉西亚直到特蕾娅对重新寻求小安托瓦投资的执着，在这之前，她一直在拖延时间，希望能拖延到内燃机研发成功，届时拿着内燃机专利去寻求投资，得到的资金会比现在更充裕。

但艾莉西亚没料到内燃机的研究迟迟出不了结果，而特蕾娅不愿意等下去了。

艾莉西亚迅速在心里衡量利弊。

特蕾娅是切斯特零件厂的股东、经理，零件厂的经营事务都是她在处理，有了特蕾娅，艾莉西亚才能全心全力扑在研究上。

当然，如果艾莉西亚狠狠心，她也能把特蕾娅踢出局，就像她对待小安托瓦那样。这笔钱艾莉西亚还能筹措出来。但把特蕾娅踢出局之后呢？

她找不到第二个特蕾娅来管理工厂。

“你知道，小安托瓦不是一个好说话的投资人，你忘记了吗，特蕾娅？我们上一次和他闹崩，就是因为他蛮横地干预我的研究，强迫我必须按照他的想法做事，”艾莉西亚仍盯着特蕾娅的眼睛，“如果你愿意在等等，我们会有更好的投资人。”

特蕾娅手心里冒出一点冷汗，她知道到了说服艾莉西亚的关键时刻。

“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零件厂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或许我们现在还能拿到一些订单，但我们的产品技术含量并不高，拿到的订单永远是其他机械厂的残羹冷炙，并且现在的零件市场已经趋近饱和，你知道吗？

“就在上个月，又有两家零件厂开始修建了，等他们落成，我们除了降价不会有第二条出路。然而我们现在的利润已经很微薄，一旦降价，零件厂之间必然会出现惨烈的价格竞争，我们这样的小厂劣势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吞并或者破产。

“我想，你也不希望等你把内燃机做出来，却只能苦苦求着其他机械厂合作吧？即使有机械厂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能分到的利润将会很稀少。

“亲爱的，我相信你对内燃机前景的判断，但要真正借着内燃机赚大钱，只有保下零件厂，我们必须趁现在的优势还在，扩充产品线，为将来内燃机生产做准备。”

特蕾娅说的非常有道理。

艾莉西亚几乎要被她说服了，但她同样知道，特蕾娅只说了拿到投资的好处，坏处却只字不提。

小安托瓦不是慈善家，他投资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不然他会让接受投资的人后悔伸手。

但小安托瓦一直不看好内燃机的前景，他看好的是蒸汽汽车的研发，尽管几年前的博览会上展出的蒸汽汽车让一个机械工厂主破产，但蒸汽汽车的研究更为广泛，并且，斯图尔特大学的康奈尔教授带着他的学生们在做这个研究，据说已经快出成果了。

所以，小安托瓦为什么舍弃了康奈尔，反而放低姿态来投资他不看好的内燃机呢？

艾莉西亚沉吟着，她觉得小安托瓦去沃华德一趟一定发生了什么，而特蕾娅对此一无所知。

见艾莉西亚不说话，特蕾娅继续劝说，“艾莉亲爱的，小安托瓦主动寻求给我们投资，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我想这一点他心里应该很清楚。”

“是吗？”

“当然！”特蕾娅露出自信的微笑，“你拿回来的货款给我们带来了足够的底气，相信我，我这样做并非想要操控什么，我只是想尽可能地争取更好的条件。”

特蕾娅信心十足的样子，让艾莉西亚想起两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

艾莉西亚和特蕾娅都是小安托瓦的贸易公司的职员，艾莉西亚是在特蕾娅的支持下，争取到安托瓦的投资，也是在特蕾娅的支持下，艾莉西亚克服重重困难，把零件厂做起来。

或许那时候很少人会相信两个女人能突破男人的封锁，在竞争激烈的机械市场上攫取利益，但特蕾娅相信。

特蕾娅相信艾莉西亚能闯出一片天地，她也相信自己能。

特蕾娅身上有种顽强不息的生命力，她有野心，也有抓住每一个机会向上爬的决心。

艾莉西亚很欣赏这样的特蕾娅。

然而，当特蕾娅用她如此坚韧不拔的决心来说服、甚至操控艾莉西亚时，艾莉西亚的感觉，就很微妙了。

艾莉西亚摸着下巴，她已经不那么抵触去小安托瓦家洽谈投资。

但她的思绪转到了另一个方面，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艾莉西亚的研究成果迟迟没有出现，让特蕾娅认为她占据了更多的主动权，所以她采取了绕开艾莉西亚的方式，去接触小安托瓦。

这个事让艾莉西亚松懈的神经警惕起来，她和特蕾娅的合作需要一次深入的沟通，并且，她也需要多物色一些具有管理能力的人才了。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艾莉西亚现在最好奇的，是什么改变了安托瓦的想法。

在艾丽西亚的沉默中，特蕾娅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亲爱的，我当然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相信我，我们会得到想要的。”

“唔，好吧，我和你去见小安托瓦。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特蕾娅露出包容的微笑，“亲爱的，你该相信我的谈判能力，毕竟，我长得不好看也没有好的出生，是我的能力才让我走到今天，不是吗？”

“当然，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是个建起工坊但负债累累的穷光蛋。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小安托瓦那个家伙真让人生不起一点好感。”

艾莉西亚轻轻笑了一下，“亲爱的特蕾娅，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困扰于世俗对女人的容貌评价之中。一般而言，一对有钱的夫妇，有一个以美貌出名不就行了吗？就像那些大腹便便的的贵族老爷，他们从不会认为自己的身材不够健美，相反地，他们甚至认为那非常有男子气概呢。”

特蕾娅忍不住笑起来，“你说得对，只要凯伊足够英俊就行了，如果他以后不再英俊，我还能考虑换个更年轻、更英俊的男孩。”

“没错，这才是我们未来的特蕾娅夫人应该有的态度。只要站得足够高，谁管世人如何评价？你看我们那位伯爵女继承人，谁敢在她面前说她应该嫁出去、把权利和财富都给她的丈夫掌管？”

“哈哈哈哈我想敢这么做的人，脑子肯定被塞满了稻草，而女继承人会直接把他塞进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