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裕是陛下的堂兄弟,正经八百的皇室宗亲。陛下登位后,多次参与西疆定边战争,在沙场上纵横驰骋,屡立奇功,因其卓越功勋,被封为定西王。
然而,因其母亲出身微末,在朝中,他与孙太尉等出身贵族世家的臣子们,多有龃龉,关系并不融洽。这一回出使高昌,李道裕竟未见到太尉党羽出面反对,他心中顿生警惕,敏锐地察觉到,此次事态恐怕远比想象中严重。
一抵达凉州,李道裕连口气都没喘,便火急火燎地第一时间求见刺史杨邈。
杨邈生得面若女子,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番诗书风度。见到李道裕,他拱手行礼,态度谦逊有礼。
李道裕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杨兄,此番出使,依我看,怕是暗藏玄机,不简单呐。”
杨邈微微点头,神色凝重,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西突厥近来野心勃勃,如同一头饿极的猛兽,正四处出兵,扩充势力。西域各国在其铁蹄之下,均遭屠戮。从他们近年来的动作来看,显然是谋划已久,胸有成竹。再看高昌这边,旧王逝世突然,新王登位不久,根基尚浅,又毫无在大国夹缝中平衡的经验,行事难免鲁莽冲动,这次贸然阻截商路,便是例证。咱们此番前去,想要顺利达成目的,怕是不易,务必万分谨慎才是。”
李道裕深以为然,用力点头赞同道:“杨兄所言极是,此番出使,干系重大。往后这一路,还望我二人携手同行、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两日后,李道裕与杨邈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抵达高昌国都交河城。高昌王在金碧辉煌的王宫里,接见了他们。高昌王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出头,身着金丝绣线长袍,端坐在铺着珍稀兽皮的王座之上,身旁是衣着华丽的侍从,殿内装饰极尽奢华。伴随着一阵欢快激昂的高昌乐声,身着窄袖衫的舞伎鱼贯而入,在殿中翩翩起舞。桌案上,摆满了色泽诱人的葡萄酒和香气四溢的烤羊腿,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宫殿。
高昌王漫不经心地从李道裕手上接过国书,扫了一眼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嗤笑道:“什么睦邻友善、永结亲好,说得倒是好听。你们分明就没把我高昌放在眼里,根本不需要高昌的意见,不过是想让我高昌乖乖称臣纳贡,任你们摆布罢了,想得可真美!”
李道裕闻言,心中暗自腹诽:哪个大哥会真去考虑小弟意见?这现任高昌王,实在是太过年轻气盛、不懂事。但他面上仍保持着恳切之色,和声说道:“大王,莫要误会。我等不辞辛劳,奔波数千里,正是奉天子旨意,向大王表明我皇对贵国的友好诚意。贵国地处商路要冲,数年来,东西客商往来不绝,我两国多受助益。如今商路受阻,于两国臣民而言,皆为不利,所以,畅通商路,实乃两国臣民共同的心愿啊!”
“哼!”高昌王不屑地冷哼一声,“在利益上,咱们各取所需也就罢了,可国家政治层面,本就该互不相干。唐天子如今这般干涉我高昌内政,这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吧!”
李道裕被噎得一时语塞,心中直叹:这高昌王简直就是个二愣子!若不是历代高昌王一直对天阙乖顺听话,仰仗天阙庇护,哪能有如今这繁华富裕的沙漠绿洲?这小子,怕不是夜郎自大,冲昏了头脑,疯了吧!
恰在此时,忽有内侍匆匆入报:“启禀大王,西突厥可汗遣使前来!”
高昌王一听,脸色瞬间大变,原本傲慢无礼的神情瞬间消失,转而换上一副面孔,马上说道:“好,快快以大礼相迎!”紧接着,又不耐烦地对内侍挥了挥手,说道,“把长安来的使臣带下去,安排他们先歇息吧!”说罢,便笑容可掬地走下王座……
西突厥可汗听闻长安派人前往高昌的消息后,生怕高昌王动摇,赶忙派使臣快马加鞭,尾追而来。
这西突厥使臣见到高昌王后,反道低眉顺眼,极尽赞美之词,说道:“大王贵为一国之君,身份尊贵,理应与天阙天子平起平坐,又何必屈尊受他管辖呢?天阙不过是仗着国力强盛,妄图欺压周边小国罢了。”
高昌王听了,心中一动,却故作犹豫道:“话虽如此,可天阙实力不容小觑,我若贸然得罪,恐怕……”
西突厥使臣见状,激将道:“确实,那李道裕是天阙天子的堂弟,威慑西疆的大将军,而李邈是天阙天子的妻舅,凉州刺史,大王能有这个胆量开罪不成?”
高昌王到底年轻气盛,经不住这般挑拨,被激得怒不可遏,:"看他能把我怎样!"当着突厥使臣的面,他撕毁了天阙国书,并下令把李道裕与李邈囚禁起来。
当李道裕与李邈被囚禁的消息迅速传到长安,陛下不能再忍耐了。经孙太尉举荐,陛下任命兵部尚书徐克承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诏令其统兵五万,即刻出征,讨伐高昌,以彰显天朝威严,捍卫国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