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关,一座见证了历史的边境小城。
西边是黄沙漫天的部落族,东边则草长莺飞,物产富饶。
几代帝王都想促成两族互通,可人性的贪婪却是无法控制的,即便上位者是真心为了百姓,可一层层的官制和剥削,结果便是日积月累的仇恨。
两族争斗不断,互相骚扰,你进一步,我退一步,历经改朝换代,时序更迭,函关的地位和局势却亘古不变。
没有战乱的时候,函关将士们便和百姓一起耕田,若碰上战乱,将士们上阵杀敌,余下的百姓则帮忙做后勤工作。
战争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甚至还建立了一座专门的避难所。
苏暮初到这里的时候,函关的街上除了没有百姓之外,所有的建筑和暴露在外的摊位装饰等都保存完好,丝毫没有战争留下的痕迹。
幼儿妇孺已经在避难所生活,里面具备基本的生活物资。
而尚有战斗力的男子则担负起了保护避难所的责任。将士们则安心迎敌。
荣王在函关城中养伤,他身上多处刀伤,还有箭伤,虽然不致命,却也在床上躺了小半月。
那是最绝望的一场战争。
各地疫病四起,函关也未能幸免,部落族趁机夜袭营寨,将函关城外的大阖将士们全都杀了个光,甚至一度攻破了城门,荣王带兵誓死抵抗。
那次日夜不停的打了十天,眼皮很重,却又不敢睡觉,神经紧紧的绷着,将人逼的像绝境中的狼,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一场猜测和厮杀。
幸得安王带兵支援,不然怕是要在那一场战争中殉了。
后,安王率兵将部落族逼退到函关十里外,并在此扎营。
双方来来回回的打,非常焦灼。朝廷态度不明,不能贸然进攻。部落族对此也是相应的态度,故僵持到现在。
如今苏暮带兵前来,朝廷的态度已然明确,这次定要将部落族彻底打服。
“苏暮,来的好,我们三人好久没有一起作战了。”安王正在练兵,看到苏暮带兵前来报道,俨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读书的时候。
可从这一眼望到边的军队,便知他的处境,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只能赢,不能输。
“王爷,臣有负所托。”
“能打就已经不错了。”
安王携苏暮进入军帐,两人看着沙盘,讨论良久,突然说到程将军,又想到了程晚。
他是从苏暮的信中知道程晚的,又每日听荣王在耳边念叨,自然关注变多了。
“苏暮,倘若这番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便请旨,让父皇给你们赐婚。”
“倘若得了军功,理当有我请旨,王爷不妨…去争一争。”
此话一出,两人皆吓一跳。
而此时,还有一人也在频频打喷嚏。
是程晚,春天的风,终是将她吹伤风了。当然,除去她贪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自从夏夏去世之后,程晚身边一直没个贴身照顾的人,她也不愿意再寻一个婢子。
现下,百里丰和叶东篱回了枫城,何吴和梁烨去刑部探监。
顾瑶来了都城,没事的时候,便会来飞竹苑,治疗她的旧疾。
顾瑶:“晚晚,起身,把药喝了。”
程晚:“姐姐,针灸了几次,我都没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要不我们试试催眠法?”
顾瑶:“催眠法,是姑姑独创,她留下来的手札缜密而复杂,真要实操起来,怕还是有困难。”
程晚:“试试嘛,不成功也没损失。”
顾瑶:“你既有这手札,姑姑应是传给了你,她手札后记,创此法,为天下像我儿一样不能入睡之人。”
程晚要了摇头,鼻子堵住,脑袋也堵住,实在是想不起来,即便能想起来,可她丝毫没有医学基础,也是不会的。
程晚早上喝了药,一觉睡到下午,正在后院找东西吃的时候,何吴和梁烨两人回来了。
两人面上有薄汗,脸上还有未能褪干净的红晕,叹着粗气,胸口微微起伏。
梁烨:“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我不能进去也便罢了,何吴作为亲生女儿,都不让探视,哪有这种道理,钱都白塞给那狱卒了。吃人不吐骨头!”
何吴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慌张和恐惧:“程讼师,你有办法进去吗,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程晚分别给他俩倒了杯刚煮好的热茶,她自己则就着茶啃起了馒头,顺便将自己的讼师令牌给了何吴:“拿着我的令牌,去监察院,要求他们出具对何镇的随时探视权,若不从,便状告刑部无视讼师大会规章,以及大理寺违反大理寺令。”
那金牌讼师的令牌,本是彰显程晚的身份地位,可如果加上可通行大阖所有档案库的圣旨,相当于无形给了程晚可随时出入皇宫的权利。
也就是说,程晚可以直接面圣。
可这么做,怕是会将三法司得罪个遍,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但既然有这个权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何吴拿着令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急切又害怕。
待她走后,梁烨见程晚在猛吃馒头,腮帮子塞的鼓鼓的,似乎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厚罩衫,将修口卷的高高的,丝毫不顾及形象。
“程讼师,您这吃相也是别具一格。”
程晚嘴里鼓鼓囊囊,艰难的全部咽下去之后,长舒一口气,才缓缓道:“梁烨,你就直说吧,我这吃相极其难看。可是人饿的时候,哪顾的上那么多。”
程晚话中有话,不等梁烨思考,她紧接道:“梁讼师,参加讼师大会,大家一起比赛拿第一,各取所需,本没错。可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涉及生死,怕是会连累你。”
梁烨听的发愣,眼睛圆溜溜的瞪着,胸口随着情绪变化剧烈起伏:“程晚!你怎能说这话,我梁烨从大阖的最东边跑过来,不是为了所谓的讼师大会第一的奖赏,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我。”
“哼,不对,你程晚高高在上,智力、才情远超他人,怎么会需要我,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来报答你的恩情!”
程晚属实没想到他的情绪这么激动,眼眶都红了,又委屈又愤怒,让程晚觉得自己活像一个无故抛弃挚友的渣女。
“梁烨,天大地大,小命最大,我这不是担心……”
“我要是害怕就不会来了!”梁烨激动的垂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你要查程将军的案子,我不怕死。”
程晚耸了耸肩,劝他退出的想法只能就此作罢:“那现在,我们去刑部。”
另一边,何吴气喘吁吁的跑到监察院,她敲了半天门,连个守门人都没有,依旧大门紧闭,仿佛这就是个不存在的部门。
监察院独立于六部,行监察六部职责,在三法司挂着名,以监督律法公正。所行事宜可直接向圣上禀报。
监督之责,听起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明权利大握,可实际却没有什么存在感,现任管事也是个好拿捏的主,比他大的官,让他做事自不敢推辞,可平级,乃至下行官员也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何吴手都敲青了,依旧不见人,只好做一个梁上君子,好在她有些身手,不然这高墙还真翻不进。
“何人在此!”监察院的侍卫的官服与庞的又不同,在原本青灰色的官服正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圈,里面写着监察二字。
那侍卫叼着一根草签,慢悠悠的晃荡到何吴面前。
“民女何吴,求见管事。”
“翻墙求见,也是第一次见。”
“大人,我有要紧事,求您带我见见管事。”
那监察院的人昂着头,眼皮垂着,眼中露出一丝光,看着何吴:“有何要事”?”
“求您带我见管事。”
“嘿,你这人,怎么认死理,问你呢,有何要事?”
何吴迟疑了一会:“大人,我是本次讼师大会明镜讼师所的讼师,我们最后一环的考题被刑部关押,请求出一份调查令,能让我们自由出入刑部大牢,与考题进行会面沟通。”
那监察院的人眼珠子提溜的转,又看了看何吴,何吴立刻拿出御赐的讼师金牌给他看,这才打消了他的疑问。
“我听闻那人和程氏叛国案有关,倘若我出具了那调查令……”
“大人放心,是我们利用这权利,特来向监察院讨要的,定与监察院无关。”何吴虽然不谙官场之道,但那言辞间竟是想置身之外的态度,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好在那人并未纠缠,何吴拿了调查令就往飞竹苑走,恰好碰上去刑部的程晚和梁烨。
刑部门口,除了刑部自己的侍卫,还多了一些穿着铁甲的士兵,想来这些兵是太子的人,也难怪,如今连刑部大门都很难进去,更何况是里面的大牢了,更是重重把手。
监察院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毕竟实权在握,若是真惹急了他们,被参上个三言两语,也是极不好受的。
拿着调查令畅通无阻。
何镇并不在牢房里,而是在刑房。
还未走进,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空气中的水汽中还夹杂了一丝辛辣,天牢终日不见阳光,潮湿阴暗,虫蚁不近。
刑房的两边都是沾了血的刑具,正中间架了一个人,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刑具全部打碎,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皮肤。
“爹!”何吴一个箭步,想要给何镇解开手上的镣铐,但无济于事。
何镇的双手双脚都用特质的铁链绑着,铁链上有倒刺,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何镇被唤醒了,看大何吴,便眼眶含泪,说话已经说不利索,只能偶尔吐几个字出来:“对不起,对不起,爹对不起你。”
“程……”何镇费力的抬眸看到了程晚,他不知道程晚的全名,只知道,她姓程。
“何叔。”
何镇几乎是咬牙切齿,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誓证清白!”
“虎符……虎符……”
他话还未说完,便频频吐血,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5章 讼师大会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