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古人早已道出江南生活。
花草虫鱼迎着第一缕春光,都在奋力的向上生长。枝叶上的露珠垂垂欲滴,早鸟已捕食完毕正在树上小憩,公鸡也早已停止了打鸣。
江南的百姓们才将将起床洗漱,摊贩们也陆续开张,仍慵懒的对着晨光打着哈欠。
江南的早膳时间大概是在辰时,早膳极为丰盛。
豆浆、汤包、大饼、馄饨、虾仁面……应有尽有,如若来了江南没有吃江南的早膳,那便是最为遗憾之事。
程晚和苏暮等人悠哉的用完早膳,便一同坐马车去逛那游园会。
“你们带伞干什么?”程晚看着顾瑶、顾珮和景云都拿了一把伞,甚是不解,明明是风和日丽,赏花的最佳天气。
“那处又名飞花街,顾名思义,飞花如雨,需打伞观赏,方能不被飞花淹没。”顾瑶解释道。
“那只能再去买三把伞了。”
景云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主意:“飞花街买伞属实不合算,我把伞给你,我和瑶瑶一把伞便好。”
“你和苏大人一把伞,我和晚晚一把伞,如此更好。”
“我看也行,江南民风开放,我也见那街上有男子与男子牵手逛街。”程晚坏笑的点着头。
“伞太小,他近来又胖了些,许是撑不到他,还是我们一起吧。”苏暮满眼真诚的和程晚说着。
程晚一脸茫然的点头回应。
顾珮红着脸弱弱的说了一句:“那我便同外面的谢大人一起了。”
“如此甚好。”景云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表示很欣慰。
到飞花街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在街市口等着了。
三表哥顾青一看到程晚他们下马车,便连忙笑着上前迎接,程晚以为他是来扶自己下马车的,便很自然的将手给他,但是顾青理都没理她:“景大人呢?”
程晚一脸尴尬:“你看上他了?”
顾青翻了个白眼,倒是苏暮从从另一边跳下车,将程晚扶了下来。景云自是没有理会顾青,也从另一边下来,并将顾瑶和顾珮扶了下来。
飞花街果然如其名,随着春风的轻拂,花瓣如细雨般飘落而下。
红梅、黄梅、粉梅、成片的樱花海和桃林,还有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和恬淡的山茶花……
行人则自发的开辟出一条赏花道路,俗称花路。这条花路的两旁,有人则席地而坐,赏花看书,有的则三两成群,吟诗作乐,有的则带了点心和小零食与朋友花下美谈……
程晚看到顾青一直跟着景云,听见俩人在争论什么,顾瑶似乎是站在景云一边的,便好奇问苏暮:“你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吗?”
“许是买官的事情。”苏暮低头看见程晚不得要领的样子,解释道:“江南百姓贫富悬殊,一些大富的人家为了给祖上添光,便会买一些闲官,有个好听的名头。顾青便是如此。”
“我记得大阖律例中并未明确禁止此事。”
“是这样,但是这样便会滋生更多的贪腐,所以前几个月,圣上下了圣旨,禁止官职买卖,并让户部协助吏部一并排查。但是这些事情并没有很好的完成,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
“也是,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是清廉之人。”
“苏暮,鉴花大会也会有这般热闹吗?”
“鉴花大会只是给了大阖和部落族一个通商的名头,又恰逢春季,百花盛开之时,宫也需要一些新鲜花种,便因此而来。”
“原来如此。”
飞花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一会,便已看不到落后的景云和顾瑶。
苏暮和程晚两人便站在一颗樱花树下静静地等待。
樱花随着风的方向飘进伞下,落在程晚的肩头。人比花娇,苏暮一低头,便看见程晚带着笑容,陶醉的观赏着花雨,双颊因为散步而爬上了一层红晕,不觉的就看呆了。
程晚注意到他的目光,一仰头便落入了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
程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大人,我是不是要比这花还貌美?”
苏暮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程晚笑的一脸灿烂:“我倒觉得,在这百花的衬托下,苏大人却显得别有风姿。”
“你也是。”
“没了?给你个机会再夸夸我。”
“春花秋月,皆不如你。”
程晚喜上眉梢,直勾勾的盯着苏暮,倒让苏暮更加的不好意思。
两人一时无言,谢衣和顾珮两人就像脱了僵的野马,见这大好风光,早就玩疯了。好在这时景云和顾瑶跟了上来。
四人一起前行,前方的谢衣和顾珮找了一处空地,将带来的食物和果子铺在布上,远远的就朝着程晚几人挥手。
大好春光,无限快乐,日暮西下,一行人欢声笑语回了府。
翌日,程晚拿到了老夫人的原始地契,顾老夫人还给程晚准备了几箱布匹、吃食和银钱,以防程晚在外无所依。在顾家商队的护送下便快马加鞭离开了江南。
行至都城前,遇上了荣王爷带领的黑骑军正欲进行演练,程晚和荣王爷攀谈了一会便随即进入都城。
苏暮和景云一进都城便回家更衣匆匆入宫复命去了。而程晚和顾瑶觉得在苏府也住了很长时间,那行刺之人应该不会再有后文,便搬回了飞竹苑。
虽然小半月未回来住,可是飞竹苑依旧整洁如初,不见丝毫灰尘,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被照顾的很好,想来也是苏暮让人打理的。
飞竹苑的篱笆门上被贴了一张告示,落款日期是五天前,告示的内容是告知程晚庭审的日期已经确定,距离开庭还有2日。
当晚,程晚整理行囊的时候发现了顾老夫人给自己的一封信笺,信中是顾老夫人对程晚的声声关切,让她无论做何事都可放手一搏,倘若都城待不下去,可回顾府继承诺大的家业。随信一起的还有一只玛瑙戒指。
这玛瑙戒指通身幽绿透润,戒指的外圈刻着云翼羊头,满身祥云的白泽,白泽的身体上俨然还隐约能看出一个顾字。
“姐姐!”程晚小心翼翼的拿着戒指,去院子中寻找顾瑶。
“怎么了,晚晚?”
“这个戒指看起来价值不菲,许是老太太误放了,你下次回去的时候可否将这个一并带回?”
顾瑶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的研究着这个戒指,突然恍然大悟:“你留下吧,这是顾家的传家戒指,想必老太太也不会随意放,她要将顾家托付于你。”
程晚一脸不可置信。
顾瑶继续道:“你本就是顾家嫡长女的血脉,据我所知,这个曾经在你母亲那,直到你们举家前往边境抗敌,才将这戒指又还给了老太太。如今这戒指在你这也好,省的家里那些人惦记。”
“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况且,也没有掌家经验。”
“我听说了你在顾家的时候敲打了弟弟们一番,颇有主母气概。”
“姐姐见笑了,我当时只是希望他们善待老太太。没想竟成了这样。”程晚微微叹息。
“又怎知不是好事情。”顾瑶给了程晚吃了定心丸,让她不要多虑。
第二天,程晚为了应对明日的庭辩,在房间内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庭辩思路,但是因为对大阖国房产过户的手续还是不太明了,便直接去了户部找景云,想让他再给自己科普科普。
从景云那里得知程家请的讼师也申请调阅了铺子更名同意书,并且拓印了一份。这份东西着实对程晚不利,可是程晚只要证明铺子的所属仍旧在顾家手里,这样便可拿着顾老太太给的地契转让协议将铺子转到自己的名下。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程晚初次庭辩,即使对大阖国的律例熟记于心,但是对于一些约定俗称的事情,程晚还是没有土著讼师有经验。
都城衙门因为换了位府尹,这府尹将大理寺的那套制度照搬了过来,此次庭审由府尹作为主审人员,还有从无利益纠纷的讼师所以及平常百姓中挑选了两位作为辅助审判人员。
庭审依旧是卯时开始。
“堂下何人,自报身份。”
程晚今日身着藕色上衣,配以丝质水蓝色下裙,头发高高束起,她自我陈述:“在下程晚,乃本案的诉方。”
一位也是头发高高束起的男子,身着黑红色长衫,以一正字黑色腰带束腰,腰间别着一枚三法司特制的讼师令牌,抬头挺胸:“在下乃正气浩然讼师联盟的讼师戴西,仅代理我的当事人顾承安,以下所说皆代表他本人之言。”
“两位的诉状以及答辩的意见本官已书面知晓,现下请两位提交新的证据。”府尹威仪孔时。
程晚胸有成竹,向大家展示并提交了顾家老夫人与户部购买铺子的原始地契:“请大人明鉴,户部的铺子更名同意书虽然有我的签名,可是我并没有同意更名的权利,程承安没有拿着地契到户部做铺子转让,说明他没有地契,同样的我也没有地契,证明这几家铺子仍旧在顾家手里,故,程承安应该让出铺子,返还顾家。”
讼师戴西认为:“程晚所说的皆不属实,户部在买卖土地的时候一般产生四份同样的地契,买方和卖方各两份,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在保存地契的同时可以追溯原始买方,买方可以拿着第二份地契继续买卖,双方经过户部备案,完成地契转让和变更便将其中两份地契销毁重新产生新的四份地契。”
戴西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程晚,又向着府尹继续道:“可是,户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倘若没有地契,但是能够证明,此间铺子已被赠予,长达五年以上,便可认为已完成地契转让之实,户部可易名。”
戴西突然双手作揖,挺直的脊背三十度弯曲:“我有一位证人,可证明,顾家已将这三家铺子赠予程晚已长达六年之久。请大人容许他出庭作证。”
“准!”
证人从旁室缓步而来,畏畏缩缩,不断掩面,深怕被认出来。来人竟是程晚的三表哥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