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所在的春来镇乃江南第一大镇,而顾家则是江南第一富商。然而虽然祖上庇佑,得老夫人勤勤恳恳的操持家业,但正房人丁凋落,偏房明争暗斗,遂顾家只余表面风光。
程晚一行人至春来镇如若走官道的话需八天时间,一来一回便半个月过去了,程晚为了赶在骆王府进都城前将事情办完,几人商议之下,便打算从商道一路南下,这样一来一回也只需八天。
在官道上自然安全,驿站的分布也较为均匀,可在商道上便没有那么方便了,驿站鲜少不说,因着官道的全民开放,商道上的马匪也多了起来。
好在现下还未碰到,即使碰到马匪,只要亮出刑部侍郎、户部侍郎的令牌,想必他们也是不敢的。
而商道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自然风光被原汁原味的保留了下来。
一路繁花似景。路过竹林便是满路的青草香气,路过桃花林便是漫天桃花雨,乱花渐欲迷人眼,行至傍晚,程晚一行人便找了个空旷地方搭起了篝火架子,准备草草度过一晚。
“程晚!这盒子中的糕点去哪了!”景云捏着一个空的糕点盒子从马车中探出脑袋来质问程晚。
“不知道诶……”程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无奈道。
“这可是我好不容求酩香楼老板娘做的各地糕点……”景云声音突然变低,嘀嘀咕咕道,“本来准备留着给瑶瑶吃的。”
“我准备的烤鸡也没了……”谢衣看着只剩下油的纸袋,一脸委屈。
顾瑶调侃道:“你也不怕积食。”
苏暮无奈的笑了笑,“这一片花草繁盛,那溪中的鱼应该正当肥美,现烤的可不比存货美味?”
“就是就是!”程晚附和道。
“既如此,你随我一同去抓鱼,就当是弥补了。”
程晚的脸皱成一团,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确实吃太多,有些不好意思,便爽快答应了。
程晚和苏暮找到了距离落脚处不远的一条小溪。两人先是将大家的水袋全部灌满后找了一处肉眼可见鱼很多的地方开始抓鱼。
苏暮用佩刀砍了一根竹子当鱼叉,撩起袖子和裤腿便下河抓鱼。
“水冷吗?你这样没事吗?”程晚站在岸边一脸好奇道。
“习武之人何惧寒冷。”
竹子上很快便有了几条鱼,苏暮见好就收,正欲上岸,却被程晚用水偷袭了。
苏暮一手拿着鱼叉,还要注意鱼不滑走,一手挡着程晚猛烈的水攻。
“程晚!你恩将仇报!”
程晚停下手来,本想回说些什么,但看到苏暮的上衣因着沾了水,全都吸附在身上,而凸显出他内在的好身材。
程晚一时恍了神。
“程晚……”苏暮一脸无语的快速蹚水上岸。
程晚被美色迷了眼,待她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身去并迅速将自己的外衣给苏暮,顺手还接过了苏暮手中的鱼。
苏暮又惊又怯,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此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便将程晚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程晚。”苏暮将程晚的身体转过来,注视着她:“将军府一案,我会帮你。”
程晚释然一笑。两人相顾无言,明明是很好的气氛却突然尴尬。
程晚转移话题道:“这鱼确实很肥!”她双手举着鱼叉,看着鱼垂延欲滴。
程晚和苏暮找食物,另一边,谢衣孤零零的在落脚处看行李,而顾瑶和景云则去捡一些干树枝备用,顺便看看有没有果子采摘。
“瑶瑶,那盒小点心本是给你准备的。等过几天回到都城,再让那酩香楼的老板娘做些。”景云殷勤的跟在顾瑶身边。
“景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上心。”顾瑶四处张望,只当他是在玩笑。
景云见顾瑶不为所动,便只能垂头丧气的捡着树枝。
突然,他“哎哟”了一声,蹲坐在地上。
顾瑶闻言立刻上前查看,问道:“你吃的这是什么?”
“随手摘的果子。”景云面目狰狞,似是十分痛苦。
顾瑶把了把他的脉,又细看了那果子,心中顿时了然。
“既然景大人虚弱不堪,便先回去休息吧。正好,晚点上路时可与晚晚一同坐马车,也好做个伴。”顾瑶起身,便不管他继续往前走。
景云听罢,瞬间就站了起来,追上了顾瑶的脚步。
“我身体好,区区果子,难不倒我,我们继续……”景云深知自己被识破,一脸不好意思。
天色渐暗,众星拱月,程晚一行五人便围着篝火坐下,篝火上还在烤着傍晚抓到的小肥鱼。
程晚见大家无话,便首先起了个头:“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见众人点头,程晚继续说:“游戏叫抓鸭子,我说抓一只,景云你就嘎一声,抓两只,便两个人嘎两声……”
“要是谁出错了,便说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如何?”
“听起来很好玩!”谢衣附和道。
几轮游戏下来,竟然是程晚才是游戏黑洞,她分享了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现代的新奇事物,比如和传声筒类似的手机,还有联通万物的互联网……当然还有一些现代庭审趣事。
“程讼师,您可真是见多识广!”谢衣一脸痴迷。
“是吧!以后跟我混,跟苏大人混没前途!”
“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苏暮一脸不解,同样不解的还有景云和顾瑶,几人齐刷刷的看着程晚等待她答疑解惑。
“国物志。”程晚信誓旦旦。
四人表情各异,也没有再深究。临近深夜,程晚和顾瑶在马车上相依而眠,三位男子则轮流守夜。
接下来的几天便也是如此赶路休憩。眼看马上就要到春来镇,可江南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几人被一场大雨拦住了脚步,只能找了个残破的茅草屋暂时避雨。
除程晚外,众人的衣物倒是湿了个干净,狼狈不堪。
天色阴沉,夜幕也比之前来的很早,恰逢程晚眩晕症发作的厉害,众人便在此做休整。
苏暮换好衣服便生起小火堆,自觉的挨着程晚坐下,治疗她的眩晕症。
一夜很快过去,门外桃花落了满地,竟生出一种杂乱的美感。
程晚见顾瑶一袭烟青色男装,头发用一玉簪高高束起,有玉树临风之姿。
程晚不禁疑惑道:“姐姐,你为何换上了男装。”
“江南女子久居深闺,外出都以面纱遮面,为了行走方便,便着男装。”顾瑶从她的行李中又拿出一套雾灰色的男装让程晚换上。
几人整装完毕,欲继续出发。
谢衣匆匆从外面小步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程晚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又怎么了?”
“马被偷了!不仅如此,马车也没了!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
“……还真有人敢偷刑部侍郎的马?”程晚气愤的查看偷马贼留下的印子,皱眉思考。
“你竟连追踪之术都会?”苏暮此话意味深长。
“嗯……当然……不会!”程晚耸耸肩,“我也就是看看。”
“看这马蹄印和脚印,来人不多,偷了马后往东南方向跑了。”苏暮察看着周边的形势,推测道。
“离春来镇也不远了,不如徒步过去吧。到了镇中,便可报官了。”
“瑶瑶,你且不知,这商道非比官道,丢了东西只能自认倒霉。”景云一脸无奈的说着。
苏暮补充道:“没错,商道本就是商户们自行开辟的道路,为的就是快速及时,所以属于三不管地带。况且,入冬的时候,西南作物被冻死,很多农民没有收入成了流民,便在这商道干起偷摸之事,各地府衙便更不敢管这些事情了。”
“即使如此,商道为什么没有荒废?”
“那是因为有很多大的商人,或者商户途经此地,为了保平安,便会沿路散财接济有需要之人。比如我们顾家便是,倘若是顾家的商队途径,便会一路无虞。”
程晚想着有钱就是好,以后也要把律所开满各地,成为黑白两道的主宰!
几人徒步一上午,便已至春来镇外。景云和苏暮先去了解了镇外农户的农作情况以及近来降水情况,便让谢衣护着程晚和顾瑶先行进镇。
明明是早上,却出奇的安静,守门的侍卫各个不苟言笑。
进门后,只听锣鼓喧天,两排人齐刷刷的分站在两侧,中间则站立着郡守、县令、里正三人。三人见程晚一行人锦衣华服、气宇轩昂,一看便是都城来人,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三人直接就唤程晚为刑部侍郎苏大人,唤顾瑶为户部侍郎景大人,许是谢衣衣着单调,没被认错。
旁边围观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景大人真如传说中的貌美,只可惜,个子矮了点。”
有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可是那苏大人不见得比景大人差,怎排行那么低……”
众人议论纷纷,也使县令他们更加确信程晚他们的身份。
程晚则不发一言,为了看戏。顾瑶则不忍当众戳穿他们让他们丢脸。谢衣自然是没有话语权的。
县令欲为他们引路:“两位大人赶路操劳,我们特地备了好酒好菜,请!”
程晚清了清嗓,语气低沉道:“且等一等。我们一行的还有两位还在镇外未到。”
这一说话,倒是给一旁一直观察的郡守看出问题来了。
“两位大人,不是我们怀疑,能出示一下令牌吗?”
“没有令牌,我们也不是你们口中的大人。”顾瑶见郡守似有咄咄逼人之势,便直接摊牌。
谁料顾瑶刚说完,这县令就上演了变脸,“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欺瞒本衙!抓起来,关进大牢!”
谢衣见这县令欲喊人动人,便端起了武架子。
程晚觉得寡不敌众,便立刻软下来,眼中含泪,哭泣道:“明明是大人你们认错了,怎的还怪我们不成。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春来镇的百姓可能见惯了如此场面,便也帮着程晚抱不平。
县令不敢得罪百姓,不知所措的看向郡守。这郡守倒是中气十足,直接下令:“将这几人押入大牢。”
此时,苏暮和景云在镇外听见动静,便匆匆赶来。
“谁敢动手!”
苏暮说完便亮出了刑部令牌,在场官员皆行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