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斗声不断,李鸿煊看向外面的目光锐利如刀,感觉肩膀上的力气加重,苏雨安痛的忍不住哼出了声。
他这才收回视线,放轻了力道,还未开口,突然门被撞开,一抹刀光直逼过来,李鸿煊搂起苏雨安,一脚踹开来人而后大喊:“时影!”
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刺客。
苏雨安心中惊慌,却知自己如今是个累赘,颤抖着声音轻声道:“王爷不若放开我,别...”
“闭嘴。”李鸿煊紧皱眉头,眼神格外阴冷。
全都该死,胆子竟大到直接刺杀。
他单手握住苏雨安的腰,右手夺过刀柄,一个回旋踢倒眼前的人,再举刀砍出,刀刀封喉。
苏雨安见状双腿发软,心提到嗓子眼。
“抱紧。”李鸿煊声音冰冷严厉。
苏雨安忙紧紧搂住他的腰,死咬双唇,生怕发出声音影响到他。
只见血溅到他脸上,月光照进,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众人皆被他周身气场震慑,不敢再靠近。
此刻时影终于带人进来,将余下人解决。
李鸿煊扔掉手上的刀,这才松开苏雨安,接过时影递来的锦帕,一根根手指细细擦过。
而后扔在地上,冷笑一声低沉阴冷的声线从他薄唇吐出:“问完话,全都杀掉,一个不留。”
“是。”众人领命。
此时苏雨安才真正领悟所谓的阴狠冷酷从不是假象,他现在确实像个活阎王。
如果忽略刚才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大抵会更加认同。
分明对他而言放开她这个累赘会更轻松,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保护了一介草民的自己。
瑞王李鸿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雨安心中发问。
房间灯被点亮,李鸿煊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转身问道:“苏公子,可是吓到了?”
苏雨安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轻轻摇了摇头:“未曾,多谢王爷护我周全,我未伤到分毫。”
李鸿煊扬起唇角:“你倒是有胆量,这般状况都没吓晕过去。今夜已无碍,你快些休息,明日直接连夜赶路,我们要在后日天黑前悄悄进城。”
“是。”苏雨安胡乱点头应和,头脑发蒙的朝着床铺躺去,也没注意屋内人还没离开。
李鸿煊心中暗笑,看来还是吓到了。
轻声离开。
刀光剑影格外刺激的一夜过去,几人再次赶着马车奔向庐州,这次一路畅通,直接到了庐州城附近。
随着越来越近,透过窗口,苏雨安看到树林旁靠着的难民越来越多。
衣衫褴褛,老人、妇女、小孩皆都瘦弱不堪,疮痍满目。
有小孩衣着破烂,眼中带着渴望盯着车厢。
视线相对,苏雨安心生怜悯,想要下车将碎银施舍一二,目光朝李鸿煊望去,却只见他若无其事的翻着手上的书卷,毫不在意。
苏雨安知道这人是故意忽视她的视线。
眼看就要走过,她轻咳一声,小声道:“王爷,可否让时护卫暂停下车,在下身上有些碎银想让这些人缓和一二。”
李鸿煊仍不动声色的低垂着眸子。
苏雨安有些着急。
她身子前倾朝里靠近了些,再次开口:“王爷,可否让马车停下?”
李鸿煊掀起眼帘看向苏雨安,停顿一秒,他声音冰冷:“时影,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我要进城。”
马车飞速前行,连着车里也跟着颠簸起来。
苏雨安跟着马车晃动,眼中却升起怒气。车轮碾过石垛,车身倾斜,彻底离开那片难民区。
苏雨安被甩到中间却顾不上狼狈,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度,她抿紧嘴唇,用力攥住车壁,咬牙切齿的朝着外面喊道:“时影,给我慢点!”
积压在胸口几天的郁气全都跟着宣泄出来,这一瞬她完全忘记对面的人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
但车速却不降反增,苏雨安都快维持不住身形。
一股挫败感将她整个人浇了个透,鼻尖的酸涩难以忍耐,苏雨安咬紧唇瓣,眼眶憋得发红,却侧头避开李鸿煊的视线,不愿向他露出丁点软弱。
“时影。”李鸿煊再次开口。
这次,车速逐渐放缓,半响过后,停在原地。
车厢内一片寂静,苏雨安跪坐在车厢中间,手指僵硬到无法收拢,低垂着头。
“抬头。”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苏雨安将头朝上挪了两寸,长长的睫毛掩藏住眼中的情绪,眉头微皱。
李鸿煊蓦地无奈低笑出声。
眼看跪在地上的公子眉头皱的更紧,李鸿煊用玩味的语气说道:“怎么?生本王气?”
“不敢。”苏雨安扬起的头再次低下,嗓音沙哑。
李鸿煊轻叹口气,提问道:“你知为何不能停车反要急速行驶?”
为何?
不是因为不怜悯?
那是?
只一瞬,苏雨安堵塞的思绪都被捋顺。
她眼睫轻颤,耳根泛起红晕,埋着头,闷声道:“抱歉,是我鲁莽,王爷是为大局着想。”
方才若停下,恐怕今天很难离开那里。
“是吗?不是本王冷酷无情?”
“王爷心胸宽广,是小人狭隘。”
“哦?既然如此,那苏公子说说,本王怎么为大局着想。”
苏雨安端坐起身将脊背挺直,抬眸直视李鸿煊的视线,认真的说:“一是因为若停下来,势必会被灾民围堵,恐造成伤害。”
停顿一秒,继续说:“二是为防打草惊蛇。来此之事已被京中官员察觉,许是已经传到庐州,若在此处制造动乱,定会被人察觉,调查恐寸步难行。”
每说一句,苏雨安心中就庆幸一分,没有因自以为是的怜悯酿成大错。
说到最后,她眼中带起一抹自嘲,声音干涸而嘶哑:“请王爷怪罪于我,此中关键竟未察觉,方才还以下犯上迁怒于您。”
李鸿煊不出声,就直直盯着她。
视线太过直白,苏雨安饶是再冷静也快维持不住表情,她挪动跪的发麻的双腿,试图忽视那道眸光。
“呵...”李鸿煊轻笑。
苏雨安动作顿住,呆愣在原地。
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既然全都明白,我又何必怪罪于你,此行事关重大,进城之后一切指挥听我命令可能做到?”
他手指轻轻叩击雕花桌面,眼底闪过一抹凉意,嗓音转冷:“下次可没第二个马车给你坐,可懂?”
这关系的是整个庐州百姓,其中牵扯之多,即便不说,这一路追杀,苏雨安心下也明白几分。
她心底狠狠抽了下,咬紧牙关双手抱拳道:“若再冲动,在下愿以死谢罪。”
“王爷,要进城了。”时影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鸿煊对苏雨安挥手示意,她扶着车座撑着身子坐回原处,伸手轻锤双腿。
“先去见汪辉。”
时影:“是。”
不一会儿马车停到一处隐秘的角落。
时影下车敲门,门内传来声音:“何人?”
时影回道:“众里寻他千百度。”
门嘎吱打开,里面一身材纤弱的男人俯身道:“时大人。”
时影回礼:“汪兄,王爷此次亲自前来。”
他朝马车示意。
汪辉立刻抱拳道:“不知王爷前来,卑职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我倒是不知道,汪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数。”李鸿煊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车帘掀开,汪辉伸手准备搀扶,看到的却是个穿着一袭青衣的文弱公子。
他愣怔着扭头对时影说:“咱们王爷是受什么大罪了?怎么缩水成这样?”
时影低头偷笑。
苏雨安尴尬的避开那双手,侧身从车上跳下。
紧接着,穿着黑色劲装的李鸿煊从马车上走出,他勾着唇,淡淡的开口,眼神阴恻恻:“看来汪大人贵人多忘事。”
汪辉回神暗骂自己眼瞎,忙再次伸手搀扶住李鸿煊的手臂,讨好的说:“许久不见王爷,甚是想念,小人这是眼花认错人了。”
苏雨安站在时影身旁也跟着偷笑。
李鸿煊本就丁点的怒气全被消了个尽。
他抬脚朝着汪辉腿弯踹去,骂道:“还不带路。”
四人走到客厅,汪辉抬手端起茶壶,说道:“只有些冷茶,卑职这就去弄些热水。”
李鸿煊摇头:“不必,先说正事。”
汪辉坐回位置,神情严肃,嗓音变得凝重:“钟罗已经被关进牢里。”
时影惊讶:“什么?”
汪辉再次说:“他是为接近牢中一位知县县长,此人是因灾银之事被抓,钟罗前去打探消息,其中定有隐情。”
“此事先不急,灾银一事还需等钟罗确认,当务之急是庐州三具无头女尸。”
苏雨安心底震惊,她以为这趟只是查找赈灾款,这地怎么还有命案?
“无头女尸?”一个没注意,话被她说出。
汪辉点头,愤怒无比的说:“凶手太过狠厉,直接胆大妄为的将每次做犯后的尸体割掉头颅,只留贴身衣服将尸体仍在河边。”
“因为所有的头都失踪,至今都无人认领。”
苏雨安沉眸道:“恐怕不是因为无人认领。”
“哦?公子可有何见解?”汪辉这才真正重视起这位苏公子,他以为不过是来伺候王爷的,竟能从中发现问题?
李鸿煊眼中带着欣赏,颔首示意。
苏雨安接到指示,继续说:“因为凶手拿捏住家属的心态,女子名声如此珍贵,抛尸暂且不说,竟直接将其衣服脱去,若是此人在家中并不受宠,恐怕为保颜面,也不会被父母亲人所认领。”
汪辉从未想过名声这层,这位苏公子倒是心细,但是否太过武断?
他思索片刻后又问:“可人都已经死了,真有什么重要到就连尸体都不愿收?”
苏雨安勾起一抹冷笑,嗓音沉重:“一个死人,又怎么比得过他们活着的人脸面重要?”
三人皆被她这句话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