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处茅草屋里,女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额角不停的冒着细汗,一声嘎吱声门被打开,入眼的先是那双布满裂口的手,接着佝偻着身子的男人走了进去,崔如梅听到声响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自知躲不过,还是睁开了眼。
她心中恐惧万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坐起身将颤抖的手藏在身后,眼前的人看着没有当初在崔府那般年纪大,却也有四十左右。
她自认平日里从未和人结过怨,实在委屈的开口道:“不知小女子何时得罪过你,为何将我绑在此处,你可知我父亲是乃工部尚书,你究竟是为何事?”
男子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厉声道:“就是抓的你,我要让那崔川也感受感受我的痛苦,我女儿受的苦我也要你尝尝,要怪,就怪你那该死的爹。”
崔如梅心中大惊,脸颊上的肉都开始不自觉抽搐,她不知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他女儿受过什么苦,可让她平白受这无妄之灾她心底不愿。
只得想办法诱惑道:“既是父亲的错,为何不去报告官府,你抓我又能如何,求你放了我,放过我你要多少银两我都给你。”
男子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脚踢翻了桌子,吓得崔如梅尖叫出声,他一个巴掌将她脸拍的红肿,再一手抓住她的头发。
口中的臭气喷在她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大骂:“钱?你们有钱人就这么了不起,我告诉你,不要打什么主意,你暂时对我有用,我不杀你,但你若惹了我,我保不准下一秒就把你杀了,嗯?明白吗?”
他那双大手又捏的崔如梅满脸刺痛,她不敢再吭声,只委屈的点了点头。
男人像是满意了她的温顺,松手出了门,崔如梅怔怔的坐在床上,不知接下来迎接她的是什么,心中只是期盼父亲能尽快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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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王爷,独留在下在此是有何事?”苏雨安心中不平,今早离开尚书府后,这李鸿煊带着她和许嘉峪回了大理寺,却又独留她一人在这房间,不知究竟有何事。
她现在只想找时机去大理寺廨署查看近年卷宗,随着心中的不耐,脸上的情绪也逐渐显现出来。
李鸿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书生显露于面的烦躁,从今早一开始他就发现,这人似乎很讨厌自己。
他得罪的人是挺多,但仔细回想,怎么也没有欺负过这个白面书生,一双杏眼比女子还要灵动,连嘴唇也比别人嫣红,这张巧嘴说出的话却很是冷漠。
他心底自嘲,什么时候自己也对男子容貌关注这么多了,收起心中思绪,开口道:“苏安,本王只是想知道你既有才为何非要留在这大理寺,不去参加科举,那岂不是能实现更大的抱负?”
苏雨安心说,知道有这一日但没想过这么早,她拿出早就想好的措辞:“在下自幼便向往大理寺的各种传说故事,从小立志想要来大理寺办事,为天下人平冤,科举虽好却非我所愿。”
“好一个为天下人平冤。”李鸿煊赞赏他,而后收起表情问:“只是本王不知,是否有得罪过你,为何你待别人似乎都挺随和,独独一直躲着本王?”
“怎会如此?在下只是为王爷的气场折服,不敢亵渎。”苏雨安平静回道,惊叹这瑞王心思如此敏捷,当真心细如发,以后定要更加小心。
话落两人之间气氛凝固,好不尴尬,苏雨安只低着头,不在说话,期盼快有人来打破这气氛。
这时候门外响起许嘉峪的声音:“鸿煊,那柳氏的表兄已被压到厅堂了,可要去看看?”
李鸿煊这才放过苏雨安,对着身边人低声道:“走吧,一起去瞧瞧。”
肥头大耳的男人被捆绑着跪在地上,嘴上一直嚷嚷着:“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妹夫可是当朝工部尚书,你们敢抓我,他会要你们好看的!快放了我,混蛋,你们一个个狗奴才,快放了我。”
“看来你们没教会他什么是道理,时影,教教他。”李鸿煊声音冷厉,眸子里都淬了冰。他迈步走到堂上坐下,对苏安说:“苏公子就好好告诉他,他到底犯了何事。”
苏雨安领命,走向被时影打的缩成一团的人前停下,“你最近有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可知崔尚书家女儿崔如梅已被掳走,很可能和你有关。”
柳元德被揍了一顿,浑身肉都在抖,眼睛乱转心中却明白事已至此决不能认自己前段时间强了一户人家女儿,该给的钱都给过了,他们不该再找自己事儿,嘴上反驳:“胡说,本公子从来不干违法反击的事情。”
苏雨安看他不知悔改的样子,轻蔑的说:“还是死不悔改,彩儿早已招供,你前段时间欺辱了一女子,还朝柳姨娘要了一大笔银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元德,你这事情干的天下人皆知,你一句不知以为能隐瞒的了什么?岂不可笑。”
柳元德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将我妹夫喊来,他是当朝尚书,我不和你这小子说话。”
苏雨安终是怒骂起他:“混账东西,仗势欺人的狗玩意,上座的还是当朝王爷,你那尚书妹夫自身都难保了,你以为他还会管你,还不把知道的说出来,我看刚才时影大人还是打的不够。”
李鸿煊看着一向温顺的公子情绪竟被挑动到当堂大骂起来,可见气的不轻,李鸿煊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好奇。
温润如玉是她,冷漠疏离是她,暴跳如雷亦是她。眼看她想要亲自上手打人,连忙给时影了个眼神。
时影领会到主子的意思,上前将人拉到一旁,又是一顿胖揍,柳元德大叫,声音都跟着尖锐了,开始喊道:“哎呦,我招,别打了,哎呦,好疼,饶命啊,饶命了。”
“咳。”李鸿煊轻咳一声,时影收了手,将人又拖到苏雨安身旁。
柳元德肥胖的脸被打的快看不清五官了,他哀嚎着说:“我两个月前,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我给他们钱了,可他们不愿意,于是我就是...”
“你强取豪夺?”许嘉峪皱眉问。
柳元德撇了下嘴,仍不情愿说:“我分明给钱的是他们太固执了,我本以为强硬一点就好,可是没想到那女子的哥哥竟然来这里想要将她抢走。那我自然是不许的,奴才下手过重,不小心将她哥给打死,我当时也气上心头。明明钱已经给了,什么好话都说了,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同为女子,苏雨安如何不明白那贼人女儿后来是受了多大的侮辱,她瞬间明白了所有。
此时看着柳元德只觉得反胃:“所以她才失去兄长你就强迫了她?事到如今你还在找借口,你可知就因为你的邪念,让本幸福的一家四口天人永隔,如今甚至害的你表侄女恐怕也已受了难。”
许嘉峪在一旁也听的心惊,他没想过在这京城中竟然还有人能这么大胆。“王爷,这种欺男霸女,杀人害命的人,怕是斩首都不足与平冤吧?”
柳元德忙哭着跪拜:“求大人绕我一命,求大人绕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雨安突然想起彩儿说那人说要让崔尚书也尝尝自己受的苦,心中暗道不好。
崔如梅恐怕已经出事了,忙催促道:“你欺辱的是何家?快交代清楚。王爷,彩儿昏迷前听到贼人说要报复崔尚书,恐怕崔小姐要遭遇不幸了,我们得快点找到她。”
柳元德不敢再隐瞒,“是城西卖猪肉的王家。其父名为王强,他女儿叫梦香,其余我便不知了。”
许嘉峪听完走到外面喊了声老刘,不知同他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回来道:“已经让老刘去查了了,很快就有结果了,今天不如就到这儿?”
话音刚毕,刘正元便领着一人进来了,正是绑走崔小姐的王强。
刘正元挠着头说:“我一出大门这人就给我说要自首,公子,要找的是他吗?”
“你是王强?”许嘉峪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崔家小姐呢?”
王强却不回答,他脸色发青,面容狰狞,指着柳元德怒吼道:“大人,只要你将这人杀了,我立刻招认,哪怕要我的命我也能当场就给。”
柳元德听罢“腾”的一下直起身子,对着王强大骂:“你个狗东西,已经给了你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害我?”
王强看也不看他一眼,紧握的双拳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只是继续说:“只要大人杀了他,小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苏雨安开口问,“那崔小姐,你对她...”她还是不忍将心中猜测说出来。
王强却不在意,有点疯癫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女儿受的,我都让她也享受了一番。”
他眼中泛起水花,对着苏雨安说:“大人,是不是我给足够的钱也能对我既往不咎?今日看来恐怕不行,那为何?那为何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却要遭受这些。”
他佝偻着身体,浑身颤抖,脸憋得通红,却依旧说:“为什么?我的寒山,我的梦香,我可怜的孩儿凭什么就要遭受这些,就因为你们这些大人物有权有势,我们就活该如此卑贱,命如草贱吗?凭什么?凭什么啊?要杀我吗?杀了我吧,既要杀我,那也要杀了柳元德。”
咳嗽声让他不得不停了一瞬,他声音带着哽咽,接着怒道:“我儿死了,我女儿受辱也自杀了,我妻子如今已经疯了,我能如何?我该如何?大人你教教我,我该如何啊!我该如何!我能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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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如梅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