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绣衣坊的路上,郁清和做好谋划,说给众人:“此事重大,我亲自前去盯着,绣衣坊姑姑当家,遇事你们多商量,书信寄来给我便是。”
绣衣坊于刺绣赛上名声大噪,慕名来学苏绣的人数不胜数。
郁清和已看过登记的名册,报名新学徒的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七岁孩童,仍需细细筛选,她一个人顾不过来这么多,还需要仰仗这第一批徒儿。
名册上诸多无家可归之人前来,不为问学,而是求心安之所,她派人尽数禀告给官府,悉心照料,也算帮朝廷的忙,减少动乱。
离别的苦闷消解在欢声笑语中,绣娘们满怀对未来的憧憬,送别郁清和。
“东家,一路顺风!”
海风吹乱墨发,郁清和招手,和岸上的人告别。
待熟悉的身影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她才放下手,依依不舍回到船舱。
“看不出郁掌柜还是重情重义之人。”
郁清和思索一番,没觉出这是夸人的话:“沈大人日理万机,想不到还管辖海贸一事。”
“沈某身为官员,自然要亲自走一遍,尘埃落定才安心。”
“大人英勇神武,无人敢犯。有您这样的官,真是百姓的福气。”郁清和话到嘴边脱口而出。
心却道,船上有你,才最不安心。历来没有官不贪的,断了别人财路,路上少不得找你寻仇呢。
沈确看出郁清和口是心非,未置可否。
商船驶过处拖曳一连串泡沫,激起的浪涛不时拍打礁石,海面上海鸟盘旋,绕过几张扬起的饱满大帆,停留在甲板蒙着厚布的大箱子上。
不想凑热闹,郁清和百无聊赖去外边,有位做茶叶生意的女商户紧跟其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女商户不无抱怨:“不是有好几艘货船,沈大人好端端的,非要登我们这艘?”船上多了好些个巡逻侍卫,一个个亮着刀,骇人得紧。
郁清和指给她看:“商为四民之末,女子从商者少之又少。当官的在这里,无人敢造次,省去许多麻烦。”
想通其中关窍,女商户点头,“我一心顾着茶叶完好,倒未曾注意,沈大人心细如发,难怪深受爱戴。”
郁清和刚要打趣,余光忽的瞧见一鬼鬼祟祟的黑影。
“嘘。”她忙拉着女商户蹲下身,藏在箱子后。
那黑衣人身形矫健,蒙着面,掐准侍卫巡逻的点一溜烟去了货舱的方向,未曾留意到有人偷看。
女商户惊道:“货物还在里面……”
“别慌,你去找侍卫和船舱里的人报信,多来几个人擒贼。我跟上去看,别惊动贼人。”
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两人分头行动。
郁清和隐约从黑衣人身上闻到股明显的火药味,就怕这狗贼急了纵火烧船,闹得众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猫着腰,放轻步子跟在贼人身后,顺手从货物堆里拿了点东西。
黑衣人直奔货舱,竟掏出钥匙直接开了门。
呸。郁清和跟进去暗骂,分明是沈确身边出的叛徒,一路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黑衣人掏出打火石,作势要点燃,郁清和瞄准时机,对准他撒了把药粉。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眼睛被药粉迷住,黑衣人一慌,手中打火石竟是怎么都点不着。
郁清和得逞撒腿就跑。
黑衣人久未听到有官兵至,才明白被郁清和戏耍了去,一时怒不可遏,拔出短刀追上去。
郁清和沿着楼梯往上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不知哪位同行家的豆子,手帕一松,都撒在梯子上。
黑衣人躲闪不及,一脚踩中,站立不稳摔回了梯子下面,好半天没爬起来。
等缓过劲,他咬牙切齿摸到地上的短刀,“给我等着!”
这次他小心走过楼梯,总算没摔下去。
然而不等高兴,刚爬上甲板,脖颈间立了把横刀,刀刃闪着锋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