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带着火把紧随其后,天色已经晚了,她们在公主那耽误多时,单是用膳就过了一个时辰。再加上今日天阴,月色蒙上一层纱雾,更加不好寻人。
众人赶到后山时,杨雪觞正沿着林子找,其他人也迅速分开追寻杨思思的的踪迹。
“思思!”
杨雪觞边找边喊,“思思!思思你在哪?回答我!”
众人分别在树林、湖边找了好久,嗓子都喊哑了。
今日的湖面不见波光,只剩下一潭死水。
沈伊人抬手擦去额角的细汗,大声喊着杨思思的名字。
这时,就听湖边一个侍卫大喊,“这里有只鞋!”
是杨思思的鞋。
紧接着,杨雪觞、白木槿以及其他侍卫相继跳进湖里。
三月的湖水依然冰冷入骨,可杨雪觞全然感受不到。
她奋力往湖底游,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影子。这影子沉在湖底,水草似的一团往上漂浮。
等她游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水草,是人的头发。
有两个侍卫陪着沈伊人在岸边等候,她焦急的来回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功夫,杨雪觞等人浮上湖面。没等沈伊人欣喜,就见她怀里抱着个人,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杨雪觞面无表情,将杨思思抱到岸上。她跌坐在地,怀里是杨思思的尸体。
毫无鼻息和脉搏的身体全然昭示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死亡。
所有人都沉默了,沈伊人捂住嘴来止住哭声。杨雪觞一声都没出,只有近在身边的沈伊人能看到她眸中猩红。
火把靠近,杨思思面色惨白,眼底充血。平日里非常爱美的人如今只剩下骇人的面容。
白木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属下该死!是属下没保护好二小姐,请您责罚!”
然而杨雪觞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没给出一点反应。
这时,在岸边巡查的侍卫呈上来一样东西。
杨雪觞目光飘忽,瞥见那块玉佩时一把夺过。
这玉佩她见过,在最末的地方刻有小小的一个周字,是周锦正挂在腰间的一枚青玉。
周锦正……
再看杨思思的手腕和脚踝,满布青紫,思思沉在湖底的时候,手脚都被绳子缚住,绳子另一端是块铜盆大小的石头。
杨雪觞低头在杨思思的额前蹭了蹭,随即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手掌轻柔的抚下,掌心移开时,杨思思终于合上双眼,显得安详许多。
一滴泪落在杨思思脸颊上,随即像是开闸的龙头再也止不住。
杨雪觞五指收拢紧握成拳,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
皇帐
皇帝召见几位大臣一同高谈阔论,其中最得势的就是周尚书,周锦正是唯一参与此次品茶宴的小辈。
正当他谈笑风生时,杨雪觞进来了。
她面若寒霜,跪地行了叩拜大礼。
皇帝和大臣们皆是愣怔,特别是杨将军脸色很是不悦。
直到侍卫们将杨思思的尸体抬至御前,所有人震惊不已。
杨老将军扑到女儿身边,不死心的查了又查,最后还是认清女儿已死的事实。他抱住杨思思的尸体失声痛哭。
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从未落一滴泪,如今也成了老泪纵横的普通人。
“思思!女儿啊!”
皇帝和大臣们看到这一幕,脸色各异。
杨雪觞双目赤红,压下所有心绪,呈上青玉佩。待玉佩送至御前,周锦正大骇。
“启禀陛下,家妹昨夜被人引去后山。那人仿了臣的笔迹,害人之心昭然若揭。”
杨雪觞看向周锦正,“家妹被人用石头沉湖,臣在湖边寻到周公子的玉佩,请陛下为家妹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周尚书却一脚把周锦正踹到地上。
“畜生!你到底把杨二小姐怎么了?平日里说爱人家,现在又摊上命案,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锦正赶忙跪着爬到御前,磕了几个响头。
“臣确实去过后山,本来因为爱慕杨二小姐,但她对臣有成见。臣思她念她,才出此下策,约她到后山说话。可是她见到臣就骂臣,还打臣,臣就阻止她。一番推搡之下,可能是玉佩掉了。后来臣就气跑了,不知,不知杨二小姐会遇害。要是知道,臣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先走。”
“一派胡言!”
杨雪觞厉声呵斥道,“明明是你阴谋失败,恼羞成怒才要加害思思。”
周锦正跪着转回来,分别向杨将军和杨雪觞磕头。
“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害了思思,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杨老将军放好杨思思的尸身,怒瞪周锦正,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周公子一面之词,如何证明不是你害的思思?”
跃过周锦正,周尚书淡然道,“如今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正儿害的啊,正儿只是见过杨二小姐,不能作为证据吧?”
双方争执不下,你来我往,没有个定论。
皇帝摆摆手,对杨将军说,“孤知杨爱卿痛失爱女,悲伤过度。可如今并无证据,也不好随便定罪。再者儿女情长不少见,说不定他们只是打情骂俏,锦正如此爱慕杨二小姐,如何会害她?”
杨雪觞知道周家承蒙恩宠,却不想庇护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她守护的大曜之君吗……
皇帝尽力的做个和事佬,平息两家的“误会”。
“不如杨爱卿先置办令女的后事,待围猎结束,要好好操办才是。”
帐外,沈伊人和白木槿翘首以待。直至杨雪觞出来,沈伊人立刻迎上去。
“如何了?”
杨雪觞抬眸,未言。
沈伊人心里一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思思的尸身被抬出皇帐,后面跟着的是杨老将军。他面色铁青,出帐后直接朝着杨雪觞走来。
“爹,我……”
话音未落,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巴掌声。
杨雪觞偏过头,被打过的半边脸上已经起了红印儿。
见杨将军抬手还要打,沈伊人用自己挡在杨雪觞面前。
“这不是雪觞的错,杨将军不能事事都算在雪觞头上,这不公平。”
杨将军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继而跟着杨思思的尸首离开了。
在沈伊人的关怀声中,杨雪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瞧见父亲眼里的恨,在看向她时,竟与看周锦正时一模一样。冰冷的,恨之入骨的,如果有选择,杨将军应该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她去替思思。
她的父亲……恨她……
然而,杨雪觞目前无法为此感到难过,她已经被失去至亲的痛和难以磨灭的仇恨所淹没,无暇顾及其他。
蓦然,杨雪觞只觉喉间星甜,再也压制不住。
沈伊人跟着花容失色,“雪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