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既深,月亦凉。
寒意侵袭,冷风刺骨,徐云见状,便说:“时辰不早了,就不耽搁老丈收摊了。”她看向丫头,“小姑娘,不如今晚去我那儿住一晚吧,明日我带你去县衙。”
丫头还在犹豫,姚老头抢在前头,“这么冷的天,想冻死在外面啊,还不快跟着。”
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徐云一行人已经到了吴宅。
管事见自家主子身边跟着两位少年,还有一位衣衫褴褛的丫头,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恭敬地说道:“少爷安好。”
吴离一扬脸,“去收拾三间房出来。”
管事忙应了,带着小厮去安排事宜。
徐云得了空闲,四处打量着,暗暗称赞,不愧是四王八公,即使是江都的一个小宅子,也是极尽奢华,就连铺路的鹅卵石,都圆润如玉,绝非凡品。
丫头不禁生出几分敬畏之心,这里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生在村里,长在村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地方。她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敢上前。
徐云看出了丫头的窘迫,柔声道:“进去睡吧。”
见丫头还在发愣,徐云拉着她就往里走,“早些休息,明日你不是要去报官吗?要是面容憔悴,衣冠不整,小心县衙不让你进去。”
丫头仰头望向徐云,“真的吗?”
徐云睁大眼睛,显得格外真诚,“当然了,”徐云俯下身子,指着外头的吴离,轻声说:“偷偷告诉你,他的来头可不小,只要他愿意,保证你明天能见到县太爷。”
丫头的心揪了起来,“我要怎么做,他才肯帮我?”
徐云笑道:“别再想了,他既然愿意让你睡这,带你去县衙他肯定是愿意的。”
安抚好小姑娘,徐云轻轻掩上门,刚转身,就撞见刘逾衡充满怨恨的眼神,“小干爹,我不想住这儿,我想回县衙,我们为什么要住他家?”
徐云只觉心累,里头的那个戒心重,外头这个也不让自己省心。
她知道,逾衡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若是你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逾衡可以闹一晚上。所以,徐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回答:“逾衡,你也看见了,这妹妹胆子小,要是带她回去,我怕她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还不如睡这儿。”
刘逾衡还是不满,“可我不喜欢吴离,住他家,我不自在,小干爹,咱们回去吧。”
徐云道:“你又不和他睡一块,你担什么心,左不过就今日,快去睡,等明日,我还有任务交给你呢。”
心里记挂着徐云口中的任务,刘逾衡恨不得天刚亮就去找小干爹。没想到,当他敲开徐云房门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刘逾衡气得跳脚,又去找吴离,可吴家的管事告诉他,两位公子一早就去了县衙,徐公子还留下口信,让刘公子好好照顾那位小姑娘。
马车上,见徐云闭目养神,吴离不禁问:“你真放心逾衡?”
徐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那又不是虎穴狼巢,再说,有他看顾那丫头,我也好放开手来查案。”
吴离直戳问题的重心,“你怀疑这案子不简单?”
要真那么明显,后娘就是凶手,系统会白白送分?像系统这样的奸商,能多坑一笔就一笔,它才没这份好心。
徐云道:“只是感觉,我总觉得,这案子定有隐情。”
吴离又问:“你怀疑那姑娘撒谎?或者,那姑娘就是杀人凶手?”
徐云摇摇头,“若是她,她为何要去报官?”
说话间,马车摇摇晃晃,已到了柏木村。
柏木村离江都足足五十里地,一行人到的时候,已过未时。
小村子怕是十来年才会遇上一起杀人案,还是闺女杀老子的,更是沸沸扬扬。村里的人一看见有官差,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是文东盐去报的官吗?”
“官爷,你们是来查徐家的案子吗?”
“徐家丫头小小个,连亲爹都敢杀。”
“徐六木家的就在那儿,我带官爷过去吧。”
原本昏昏沉沉的徐云,听到徐六木三字,瞬间惊醒,这个名字,不是她拿来试验的第一个案子,杀妻埋尸案的凶手吗?他竟然也是这起案件的死者?
徐云猛地掀起车帘,“他是不是有个走丢的妻子?”
“官爷,你们这个也知道啊,对啊,他之前的那个婆娘,可漂亮了,我看啊,分明是耐不住性子,和别人跑出去了。”
“六木还真是好福气,之前的婆娘漂亮,现在的更漂亮了,就她那身段,咱们村多少小子晚上睡不着呢?”
“别瞎起哄,之前的不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胡说了,你说说,娘家找不到,夫家找不到,不是去找奸夫,还能去哪儿?”
“什么样的婆娘养出什么样的闺女,怪不得那丫头敢杀老子,还是祖传的呢。”
……
徐云眉头紧锁,看向小丁,“我记得,给你的名单上,有徐六木的名字,为什么漏掉了他?”
小丁诚惶诚恐,拼命回忆着,“大人,小的的的确确带人来过,不过一来就看见徐家挂着白幡,一问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小丁偷偷盯着徐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大人没说徐六木的罪行,小的见人都死了,就自作主张,把人都叫回来了。”
吴离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徐云把杀妻案的来龙去脉和吴离讲了一遍,吴离听完后,脸色阴沉地吓人,“禽兽不如,死有余辜。”
徐云道:“小丁,你派人走一趟吴家,把徐家丫头带过来吧,这件事情,总要让她知道的。”
村里的路狭小泥泞,徐云一行人不得不步行前往。
徐六木新娶的妻子乔氏早就得了消息,一早就站在门口。一见徐云,忙堆着笑迎了上去,“官爷。”
乔氏二十上下,因是孝期,着一身白,更显身姿窈窕之态,“官爷,里面请。”
徐云道:“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应该清楚。”
乔氏换了张悲戚的面容,眼中还挤出几滴泪来,“官爷,我家那位死的好惨啊,要不是我,谁会知道是亲闺女下的毒,六木死了都闭不上眼。那丫头还不承认,人都跑了。”
乔氏拿帕子抹着泪说:“幸好文家有牛车,帮着去县里报官,要不然,我可等不到官爷为六木主持公道。”
“文家?”
徐云转头去看小丁,小丁附在徐云耳边低声说:“大人,无人报官。”
乔氏道:“对啊,他家东盐,前几日就去县衙了,中秋节都不回来,官爷,你们不是他请来的吗?东盐呢,没跟着官爷回来?”
徐云盯着乔氏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破绽,“夫人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发现凶手是丫头的?”
乔氏甩了甩帕子,那帕子险些砸到徐云脸上,“官爷,幸好我一直盯着那丫头,要不然,我还发现不了。”
徐云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夫人为何要盯着她?”
乔氏莲步轻移,这次,离得更近了,呼出的热气直直打在徐云的脸上,“官爷,你不知道,自从她爹娶了我,她就处处和我对着干,非说是我把她娘藏起来的,官爷,这不是笑话吗?她娘不见的事,官府也来人了,就是找不到。我要有这本事,那官府早把我抓走了。”
吴离满脸的厌弃,扯着徐云往外走,“夫人,请自重。”
乔氏这才发觉还有一个少年,竟比刚刚这个还美,那脸长的,跟朵花似的,怕不是神仙下凡吧,她都看痴了,“这位也是官爷?”
徐云咳嗽了一声,“夫人,我们还是说说案件吧。”
乔氏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咱们讲到哪了?对对对,说到这丫头,她一肚子的坏水,我可是她爹明媒正娶的,她到好,天天在她爹面前说我坏话,我都有了,还让她爹休了我。我可不是好性子,骂了她几句,她就记恨上了。”
“我也怕她在饭菜里动手脚,所以我一直就盯着她。你说巧不巧,就是那天,我儿子病了,六木在田里干活,只能我抱着儿子去,谁知道,就那么一次,她就得手了。”
徐云又问:“老鼠药是如何确定的?可找人验过?”
乔氏微微勾起眉稍,眼波流转间,满脸的风情,“官爷,你都问了这么多了,我的口也渴了,腿也疼了,要不然,我们去家里坐坐,到时候,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吴离看着乔氏那张妖媚的脸,更觉恶心反胃,“这是命案,不是儿戏。”
乔氏柳枝般的玉手伸了出来,眼见就要抚上吴离的脸,“官爷不会还是雏吧,那我可就罪过了。”
吴离的身手极好,根本没有给乔氏接近自己的机会。乔氏还没碰到他的发丝,就被他反扣住腕部。
乔氏笑得更动人了,“官爷,咱们说得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青天白日的,让人看见,我都要臊死了。”
小丁怕惹出乱子,忙上前从吴离手中压下乔氏,“乔氏,事关杀人案件,不得放肆。”
乔氏咯咯一笑,“官爷,我又没杀人,你压我做什么?是要打我的板子,还是要扒我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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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