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成长实录 第4章 第 4 章

三日后，入夜。

蒋昭卸了满头朱钗正悠闲地倚靠在窗前的桌旁，视线越过推开的窗户，感受着春日微风，伴随着屋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发出的沙沙声，困意逐渐侵袭蒋昭的思绪。

“娘娘。”青云小声地唤着。

青云的声音顿时让蒋昭清醒过来，语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皇上来了。”青云的话刚落下，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就从花罩旁闪过。

蒋昭眉头一挑，连忙起身行礼：“皇上万安。”

“免礼。”林仲逸阔步坐到花厅圆桌边，瞧着蒋昭的打扮关心道，“这么晚过来，朕没有打扰皇后休息吧。”

“自然不会，只是不知皇上这么晚来栖梧宫是有什么事吗？”蒋昭腼腆一笑，走到林仲逸身侧的空位坐下。

脑中不断思考着林仲逸如此突然到访栖梧宫的原因。

郑妃最近一直很老实地待在烟雨阁，想来是正沉浸在上回与司云梦博弈胜利的喜悦中。

加上晚膳的时候蒋昭就听说林仲逸翻的是贺新夏的牌子，那么能让林仲逸如此兴奋夜访栖梧宫的原因就只有那件事了。

“刚刚司贵妃到勤政殿找朕，说了一些她对后宫开支缩减的新想法，朕觉得很是不错。”

林仲逸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蒋昭见状也故作好奇的看着林仲逸，柔声问道：“能让皇上如此高兴的想法，臣妾也有些好奇。”

“阿昭，你知道如今这后宫中有多少妃嫔多少宫女吗？”

不等蒋昭回答，林仲逸自顾自地说道：“整整两千人！”说起这个数字，林仲逸语气不免带上些许愤懑，“难怪国库如此空虚，父皇纳了那么多的妃嫔，前几年大选小选一堆，再加上宫中年老的嬷嬷们居然组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数字！”

“朕考虑了司贵妃的提议，决定将年过三十的宫女嬷嬷放一批出宫，然后先帝把未曾生养的嫔妃都送去皇陵给先帝守灵。”

听到最后一句，蒋昭虽面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笑容，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皇上既然已经决定，臣妾自然是赞同。只是这先帝嫔妃牵扯深远，有些家族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是将这些人送出宫去怕是会引起前朝非议。”

蒋昭认真的分析了遣送先帝嫔妃前往皇陵守灵的弊端，林仲逸仿佛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原本激动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林仲逸微微颔首，认可地说道：“阿昭，你说得有道理。”

“不过这些妃嫔留在宫中作用小还产生大开支，真是一想到就让人不愉快。”

“其实不难，陛下您可以采纳百官的意见，特许那些未曾生育的嫔妃回母家，并且特许他们再嫁。若是百官多数都不赞同，您就算把人都送去皇陵也没人再敢反对。”

林仲逸有些为难：“阿昭，可她们毕竟都是父皇的妃子，这再嫁...”

蒋昭继续劝说：“陛下，先帝一生纳了那么多妃子，有几人是真正宠幸过的？她们在这深宫中度日如年，倒不如做件好事，愿意归家的归家，若是家里不愿的陪伴青灯古佛也是好的。”

“阿昭说的是，明日上朝朕就向百官提起此事，天色也不早了，朕今晚就留宿栖梧宫吧。”

蒋昭故作为难道：“臣妾近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服侍皇上。”

林仲逸虽然嘴上说着要留宿栖梧宫，但面上却表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蒋昭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应和。

于是果断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见林仲逸表情松懈之后，蒋昭这才继续道：“皇上今晚好像是翻的瑜才人的牌子，可别辜负瑜才人的精心准备才是。”

望着林仲逸离去的背影，蒋昭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选秀上瞧见的淡黄色倩影。

这贺新夏果然有些手段，竟能让林仲逸如此着迷。

原本想着她能平分郑雁芙和司云梦的恩宠就已经不错了，如今这都快赶上专宠了吧，郑雁芙怕是要沉不住气了。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是刚刚和林仲逸说起的先帝嫔妃安置的事情，想到此蒋昭不禁冷笑一声。

青云瞧见蒋昭不虞的面色，上前关心道：“娘娘，您这是不满意司贵妃提出的建议？”

蒋昭摇头感慨：“只是觉得她比我想得还要心狠一点罢了。”

皇陵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她司云梦不是司家圈养的闺阁小姐不可能不清楚，女子去了那种地方等待的会是什么。

可她为了让司家在朝堂上立敌，不惜让那些无辜的人去火坑，这属实颠覆了蒋昭对她的看法。

细想也是，若司云梦真如外表看上去那般听话懦弱，怎么可能在南阳老宅里活下来。如今越过蒋昭这位皇后直接去给林仲逸禀报，更是体现出她的心思，不过是害怕蒋昭这个温柔善良的皇后会阻碍她的计划罢了。

青云得意地笑着道：“司贵妃这次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送了份大礼给娘娘。”

蒋昭轻轻呢喃一声：“但愿吧。”

但愿前朝那些迂腐的老臣会念着骨肉亲情，把这些无辜的女子接回家中安顿，这样她蒋昭也不算辜负那个人的嘱托。

第二天上午，青云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了栖梧宫。

蒋昭关切地问道：“如何？”

青云微微闭眼朝蒋昭摇头，道“奴婢打听到，大部分官员同意接人回家，那些坚决反对的大臣奴婢也去打听了，他们都是没有送人进宫的。”

听着青云的回禀，蒋昭轻蔑一笑：“这些人，不过是仗着没有自家人在这宫里受苦所以说话如此理直气壮。”

接着招手示意青云靠近，接着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青云眼神亮了亮，高兴地说道：“奴婢这就去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袭先帝遗志以仁孝治天下。今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特赐先帝后宫中所有无所出之人归家再嫁。若无家可归者则送往庵堂为国祈福。钦此。”

“皇后娘娘好计策，一个梦境就让那些老臣投鼠忌器。”司云梦坐在我下首，语气钦佩地说道，“今日一早皇上的诏书传遍前朝后宫，想来不少人要到这栖梧宫叩谢皇后娘娘的大恩。”

“皇上以仁德治天下，本宫也是顺皇上的心意而已。”蒋昭面带笑意的看向司云梦，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倒是司贵妃，想出减少后宫人员开支的法子，从根本上为这后宫省下一大笔银子。”

司云梦笑得十分勉强：“娘娘谬赞。”

“这都是之前听李嬷嬷提起后宫中先帝的妃嫔人数众多并且开销不小，臣妾这才想着将她们遣送出宫去为先帝守皇陵。”

司云梦的解释的功夫里，蒋昭漫不经心地拿起桌边瓜果盘里的橘子，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如今春天到了，这进贡的水果各式各样，本宫倒是喜爱这橘子，可惜这外表看不出酸甜，偏要等吃上一口才知晓。”

司云梦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蒋昭的画外音后，迅速地指着自己身旁果盘里的香蕉说道：“娘娘若是担忧，不如尝尝这香蕉，定不会酸到娘娘。”

蒋昭将手里的橘子放回原位，故作疑惑地看向司云梦道：“司贵妃今日怎么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

见蒋昭提到李嬷嬷，司云梦面露委屈地解释道：“李嬷嬷今天一早就去烟雨阁给郑妃送燕窝去了。臣妾身边又没有可用的大宫女，若是带着昭仁殿的小宫女过来，又怕给娘娘您添乱，所以便独自前来。”

对于司云梦这个回答，蒋昭轻笑一声，满意的说道：“既如此，本宫就把青霜指给你。青霜。”

蒋昭扬起声音朝殿外喊了一声，接着小宫女快步走进殿里。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起来吧。”蒋昭侧身转向司云梦的方向说道：“青霜是原先府里的大丫头，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如今就赐给你做个掌事宫女，李嬷嬷每日要给郑妃送燕窝，妹妹你身边也不能没有伺候。”

“臣妾谢皇后娘娘。”司贵妃立马笑着起身行礼，接着说道：“昨日，皇上命臣妾负责宫女出宫名单的统计，正愁没有个得力助手，娘娘这真是及时雨！”

蒋昭道：“若是能协助你处理好这件事，也是青霜的福气。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臣妾告退。”

司云梦前脚离开栖梧宫，后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踏足了栖梧宫。

听完青云的禀报，蒋昭微微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参见皇后娘娘。”

瞧见来人作势就要跪下见礼的模样，蒋昭连忙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青云也立马出手扶住正欲跪下的女人。

“谢婉清，你这是做什么？！”蒋昭有些气愤地看着对面一袭湖蓝色襦裙的谢婉清，“名义上你也算是本宫的庶母，本宫如何受你的大礼！”

“娘娘说笑了。我不过是先帝的贵人，哪里算得上皇后娘娘的庶母。”谢婉清自嘲一笑，“我收到皇帝的诏书，明日家里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去，这件事真的谢谢你！算是我谢家欠你的。”

蒋昭长叹一口气道：“快坐吧。”

青云搀扶着谢婉清入坐，蒋昭这才继续开口道：“这宫里可真是磋磨人，我记得以前你谢婉清仗着美貌是这都城里最骄傲的姑娘，如今看见你如此沉稳，倒是让我十分感慨。”

“呵。”谢婉清自嘲一笑，“年少不知这深宫艰险，原以为凭我的美貌总能在这宫里出头，结果到头来却是连皇上面都没见过。”

“先帝驾崩后，我想过许多自己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到还有机会出宫回家。蒋昭，谢谢你！”

谢婉清眼神真挚的看着蒋昭，让她不禁想到当年两人一起放灯祈福时，谢婉清立誓要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让谢家光耀门楣。

那时的蒋昭想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