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如拉着朝明商和李商华去喝酒,挑了家高价的。
新开的店,名叫个无价酒家。
菜不值一提,酒也算不得新奇。
酒水微晃,酒香扑鼻,酒色晶莹剔透,倒是清幽的。
有一满壶,还有三盏装好的酒,用去掉柄的匏子所盛,搁在三人跟前。
二李与朝三人对坐,互看一眼便饮酒。
“葫芦酒,意为福禄酒,三位客官,请用!”跑堂的昂首挺胸,高声介绍道。
知晓无价酒家,为何是无价了。
酒叫了个福禄的名,福禄无价,福禄酒,可不就是无价酒嘛。
酒味就那样,口感醇厚而绵长,有些许辣。
李君如吵得最凶,要的最多,却只抿了一口酒。
他嗜甜,天天就爱吃些甜果子,对辛辣之物都少碰,一口也就够了。
而李君如这一口的功夫,李商华都快将那新开的一壶酒给喝光了,朝明商也喝了好几口。
朝明商取笑道:“师兄,你只喝一口可不行,福禄都凑不齐。”
“你能喝,那就多喝点,把我的福禄凑凑呗。”李君如无聊地托着腮,一根纤白的手指搅动着杯中酒液。
李商华喝得要成酒中仙了,劝说道:“不行,君如,你得再陪我们喝点。呐,你吃点菜,下下酒。”
李君如这才来了点劲儿,“那我再喝一口,凑个福禄?”
“还有个酒字呢。”朝明商眯起眼笑。
“酒就不要了,福禄听着不错。”
朝明商又纠缠道:“多凑几个福禄不好吗?”
李君如跳在板凳上,吐出舌头道:“我可不是贪婪的商人,福禄就够了。”
李商华双眼亮着,畅快道:“那你这一口可要喝多点,凑个大大的禄字。吉祥。”
“好,我来凑个大大的禄字。”李君如捏着鼻子,饮了满满的一口酒。
醉也不多醉,辣是真的辣,舌头被他两根手指揪着,跑到风口散散气去了。
福禄酒喝得差不多时,跑堂的眼尖,搭着汗巾前来,问候道:“客官还要别的吗?我们这儿还有安康酒、顺遂酒、富贵酒、康宁酒、平安酒……”
安康、顺遂、富贵等等几个大字,砸得李君如脑袋蒙蒙的,眼前一阵发黑。
朝明商左眉上挑,撺掇着道:“师姐师兄,凑齐怎么样?”
“好!”李商华豪爽得很,自是没有问题。
李君如咋咋呼呼地跳上桌,抱住李商华,泪汪汪地喊:“师姐,不要啊!”
又一转头,他掐住朝明商的脖子,恶毒地说:“小商贩,我拿你的舌头下酒!”
朝明商急促地摆手,脖子连着脸都红了,说:“师兄,师兄,这些酒都不要,我们要戒酒。”
戒酒?
李商华的笑僵住了,苦劝道:“戒酒不好,不好。一壶清酒伴修行,道心心静自安宁。道士饮酒非俗事,乃是悟道在其中。再凑个平安怎么样?师弟们,凑个平安吧。”
李君如松开朝明商,咬牙愤愤道:“师姐,咱不必一天凑齐别人一辈子都凑不齐的福气。今日,我看福禄就够了,平安的话,过两天再来凑。”
李商华也不贪嘴了,理理袖子,洒然道:“好呀,师弟,这辈子若是能跟你俩凑齐这些无价的福气,足矣了。”
但下一次出长留山再要酒,无价酒家已经不在了,而换成了一家有料包子店了。
平安二字,注定是三人无缘的;连平安酒,这辈子都没喝上一口。
*
李商华有个法宝,名叫幻音铃铛。
她注入力量之后,谁拿着幻音铃铛,谁就会变成她的模样,即使丢掉,也能持续三天的时效。
李商华一直随身佩戴着。
因为她的肉都被李君如吃完了,要是没有幻音铃铛,她就是一具带血行走的骷髅。
朝明商偷走了一次,为了戏弄了李君如。
他捏着幻音铃铛,幻化成李商华的模样,诱骗李君如表白。
“李商华”穿过一片飞舞的蜻蜓,轻声问:“君如,你爱我吗?”
“爱你呀。”
李君如跳跃着弯下腰,拔了根狗尾巴草,胳膊一摇,甩了两下在“李商华”身上。
“有多爱啊?”
“嗯……师姐的肉会让我恶心,让我不想再吃啦。”
“可你还是吃得很欢啊。”“李商华”恶语讥讽。
李君如不当一回事,撇撇娇色的薄唇,说:“我是贪吃鬼,给我吃我就吃呗。”
“李商华”问:“什么味的?”
李君如思索着丢开狗尾巴草,掉头去看“她”,却见到二里地外的另一个李商华。
李君如茫然地问眼前的“李商华”:“你是谁?”
“我是师姐啊。”
“你不是。”
李君如立马识破是诡计,眼前的李商华必是朝明商。
他又揪了根狗尾巴草,抽着朝明商喊:“好你个小商贩,你敢戏弄我。我打死你!”
朝明光见败露,赶忙解开幻音铃铛的幻术,躲在迎面走来的李商华后背,偷偷再把幻音铃铛挂回她腰上。
李商华问李君如:“你怎么这么怒?”
李君如咬着白牙喊:“我恨死他了!”
李商华古怪地说:“你恨他什么?恨他不恨你吗?”
李君如当然是恨朝明商骗他表白了,但他为保自尊,没有说出来。
“师姐,我知道他恨我什么……”
朝明商探出头要说,李君如赶忙捂住他的嘴巴,四肢死缠着他,死也不让他说出来。
“唔唔唔……”
李商华抓抓幻音铃铛,没计较朝明商的偷窃行为,淡淡消失在此方天地间。
“小商贩,我来用牙口吃一吃你!”
李君如可算得劲欺负朝明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