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来:“神君,请跟我们走吧,我们给您安排了住处。”神君没有动,而是指着沈临渊。沈允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神君,是想让他服侍您?”神君点点头。
沈临渊立即拒绝:“不!我不去,我还要回公司。”
沈允瞪着沈临渊:“胡闹!这位是保护了我们四千多年的神君,你能得到神君的青睐,是你的功德。”沈临渊看着自己的爷爷,他记忆中爷爷从来没有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来不会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他看着爷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堂堂一个公司总裁,出身名门,怎么可能去服侍别人?
“你找别人去!”沈临渊就是不肯。
沈允也看向神君,用商量的语气求道:“神君,你看在场的人除了这小子,你还有没有其他看得上眼的。”神君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口。
沈临渊的母亲在一旁乞求道:“神君,您就放过我儿子吧,他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那些服侍人的事,您就高抬贵手,让我来,我可以,我做得很好的。”神君还是没有说话。
沈允抓着拐杖苦口婆心地劝道:“临渊,你就委屈一下,等神君完成了她的任务,自然会放过你的。”
沈临渊坚决不肯松口:“我还有事情要做,至于这位大神,你们自己看着办!恕不奉陪!”他转身离开。就在众人以为,沈临渊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开的时候,神君右手抬起来,轻轻勾勾手指,沈临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来,地面被拖出了一道沙痕。其他人都揪心地看着沈临渊,替他感到惋惜。
神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汝,当真不肯?”
沈临渊咬着牙说道:“不肯!我不会当你的仆人的。”
神君露出了一个浅笑,血红的眸子里闪起了诡异的光,她苍白的嘴唇轻轻说了三个字:“腹疼。”这两个字说出口后,沈临渊就感觉自己的腹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咬,特别疼!他蜷缩着身体在沙地上打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临渊,临渊!你怎么了?你肚子疼吗?临渊!”沈临渊的母亲跪在地上,抓着儿子的手,可不到一分钟,沈临渊就放开了她的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沈临渊的母亲立即跪在地上求青衣女神:“神君!神君!您放过他吧!求求您了!您放过他吧!他不是故意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您了!不要再折磨他了!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神君!”
其他的沈家人看着这场面也被吓傻了,他们怔怔地站在一旁,沈临枋和沈临泽则是庆幸自己没有被神君看上。顾御舟冲上去,抓着沈临渊的手,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发小就这么受折磨:“傻瓜!你这个傻瓜!你答应她不就好了!快说啊!你答应她!”
“不说……不说……我不会说的……”沈临渊在地上打滚。
沈允看着自己的孙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神君,这孩子没有眼见,难当大任,神君,还是放过他吧,这里还有很多人可以选。”
神君依旧无动于衷,再次补上了两个字:“头疼。”
“啊啊啊——救命啊——好疼啊——好疼……”沈临渊在地上更加痛苦了,他一会抱着头,一会儿捂着肚子,眼泪都疼出来了!他从小打大都没怎么受过伤,托这个守护神的福,他脸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病痛都没有尝过,一下子这么疼,实在是要命啊!
“试炼剑!你还要死撑到什么时候,你快答应她!答应她啊!”顾御舟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一直在劝沈临渊不要跟这个神对着干。
沈临渊的母亲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跪在神君的面前不断地磕头:“神君!神君!求求您放过他吧,放过我的孩子吧,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神君,您咬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您,求您一定要放过我儿子!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惩罚我……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神君!求求您了……”
神君依旧是面如冰霜,在她眼里,这一家子的不过都是给自己看守陵墓的废物,她没有杀他们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她又问了一遍沈临渊:“汝可否?”
“不……不肯……”
“心疼。”神君说出了第三个疼痛点。沈临渊立即感受到了一股锥心的疼痛,他趴在地面,咬着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的!
“沈临渊!你怎么这么犟啊!再这样我就不当你是我兄弟了!放弃抵抗吧,只是当一下仆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到底在干什么呀?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顾御舟说道。
沈临渊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慢慢地伸手爬向神君,他颤抖的右手慢慢抓住神君青色衣裙的下摆,轻轻地拽了一下。神君低头看着他,依旧是那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的三个字:“汝可否?”
“我……愿意。”等他说出了这三个字,神君露出了个浅笑,显然是满意他的答复。而他身上的疼痛也立即消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身上那种精英总裁的形象完全没有了,西装上全是沙土,一块黑一块黄的,跟抹布一样,他低头抖去了外套上的沙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泥沙,依旧倔强地想维持自己的形象。
神君瞥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不露声色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西北Q市区青桑宾馆前,三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沈家人从车上下来,他们所有人回到了暂住的旅馆前。
沈允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沈临渊:“临渊啊,你的能力爷爷还是很放心的,但是你从小都没吃过苦,现在就是磨炼你心性的时候。”沈临渊无话可说,只是点点头。
顾御舟给了他一个深表同情的目光:你自求多福吧。其他人之前见识了神君的厉害,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同情地看着沈临渊。沈临渊的父亲沈阙抬手按在他肩膀上:“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
沈临渊看着父亲沈阙:“我尽力吧。”母亲宁月也无奈地看着他叮嘱道:“凡是不可刚强,须知忍得过,才不会招来祸患。”
沈临渊点点头:“妈,你放心吧。你们先进去吧,之后有事情我再联系你们。”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记住千万不要硬碰硬,她是神,咱们是人,都不过她的。不过,她既然保佑了咱们家四千多年,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邪神。”沈临渊的母亲再次叮嘱,随后她跟着其他的沈家人进入青桑宾馆。神君跟在他们的最后,看着四周的车辆和水泥硬化的街道,街道两边是三层的楼房,眼中充满了迷茫,耳朵里还有很多汽车的声音,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一丝恐惧。
“爷爷,她是什么神?”沈临泽低声地问道。沈允摇摇头:“爷爷也不知道,祖上传下来的就是一句话,九鼎现,神命启。爷爷也是第一次见到咱们家守了四千多年的神。”
沈临渊走到青衣白发的神君面前:“请跟我进去吧。”
“四千年了,过去这里曾是一片山川。”青衣女神说道。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四千年来,这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沧海都能变成桑田,何况是这里?”沈临渊看着她,这个女神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情感,他站在青桑宾馆的前面,陪着这位神君看街景,有些不自在,路过的人都向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一个是青衣白发,穿着古装,一个是西装革履,不过却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不久。作为一个受人仰望已久的星耀科技公司的总裁,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做怪人看待的感觉。他朝四周看看,确定没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躲在角落里偷拍。
“看够了吧?上面的视野比较好,你要是想看的话,回到了沈家,随你怎么看都行。跟我上去吧,上面是住的地方,天也快黑了,你看,我身上脏兮兮的,总得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吧?”沈临渊再次劝道。
神君回头看了他一眼:“走。”沈临渊带着她走进宾馆,“在这儿等我一下。”神君站在大厅里等着,门口的保安和前台的服务员都好奇地看了一眼她。沈临渊在柜台拿了房卡后朝她挥了挥手:“走吧。”
青衣女神跟着沈临渊走进了电梯,看着沈临渊在电梯的按键上按下了一个四号键:“何以他们都要多看吾一眼?”
沈临渊看着神君的衣裳说道:“神君,您这一身衣服确实惹眼,还有头发。”
“无妨,集齐九鼎吾便离开,与尔等再无瓜葛。”神君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沈家一定鼎力相助,协助神君集齐九鼎。神君,我冒昧地问一个问题……”沈临渊停顿了一会儿,看到电梯打开了,移到另一边,右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神君踏出电梯门:“问。”
“您到底是哪位神?可有称呼?”沈临渊问道。
青衣女神停下脚步,仰面看着他:“汝不知?”
“我确实不知道,虽然我家当了您四千多年的守陵人,但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您到底是何方神圣。还请神君告知。”
青衣女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凄怆的神色:“帝女魃。”
沈临渊听到了青衣女神说出了自己的称呼,愣在了原地:帝女魃?传说在上古时期,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蚩尤请了风师雨伯来助阵,黄帝差点打不过,后来黄帝从天上请下了帝女魃助阵,打败了风师雨伯。结果帝女魃回不了天庭了,在人间变成了旱魃。沈临渊拿着房卡的手有些颤抖,他打开了404号房间的房门,青桑宾馆是Q市最好的宾馆了,但是里面的布置很是简单,两张床,一个卫生间,两张木椅子,一张铁皮桌子,连宾馆该有的电视都没有,阳台不大,栏杆上挂着一盆青翠茂盛的吊兰。
沈临渊把人请进房间:“你……你真的是帝女魃?”
“骗你作甚?”帝女魃回答。
沈临渊看着眼前这个青衣白发的女神,确实想不到自己家族守了四千多年的神竟然是帝女魃,传说中的帝女魃后来变成了旱魃,去到哪里哪里就不下雨。他进入房间后,给帝女魃拉出了椅子:“女魃神君,请坐。”
帝女魃坐下来,随后沈临渊又殷勤地给她倒水:“神君,请喝茶。”
帝女魃瞥了一眼玻璃杯:“放着吧,将此间四千年的事一一说与我听。”
“我的历史一向学得不太好,这样吧,您想了解中国四千多年的历史,我给您找一个纪录片看看,看完了应该对四千年的历史有了大概的了解。”沈临渊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的商务笔记本,插上电,给帝女魃找了一部《中国通史》放给她看。帝女魃坐在座位上仔细观看。
“女魃神君,不介意我离开一会儿,去洗个澡吧?”沈临渊问道。
“嗯。”帝女魃的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开始了历史的学习之旅。沈临渊收拾了一套衣服进了浴室,他躲在浴室里那手机查了所有跟帝女魃相关的资料,但由于时间久远,都没有太具体的。当时的人把帝女魃驱赶到北方之后,就没有了下落,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跟大禹扯上关系?大禹为什么让我的先祖给帝女魃守陵?
他想,这些应该直接去问帝女魃,如果她愿意说的话,一切都能知道答案。洗了半个小时,他穿好了衣服才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他看到女魃神君还在看历史纪录片,就悄悄地拿起吹风机走到浴室里面吹头发。
吹完了头发,他走出来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一会儿,看到女魃神君这般认真地看历史纪录片,也没敢打扰。他闲着左右无事,拿起手机看了会公司情况汇报记录,有吴凌妃在,确实不需要他担心。他悻悻地放下手机,踱到阳台边上,栏杆上挂着的吊兰出现了几片黄叶,他以为是宾馆的服务人员忘了浇水,便转身到浴室里接了一杯水给浇到吊兰的根部。
“没用的。”帝女魃没有抬头,依旧看着纪录片。
“可能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看到就顺手做了而已,总好过让它等天下雨吧?”沈临渊浇完了花,回头看着帝女魃,“女魃神君,为什么你会睡在西北的陵墓里?”
“与你无关。”帝女魃冷冷地说道,她不喜欢别人提这件事。
“那我问个跟我有关的问题,可以吗?”沈临渊尽量保持自己的谦卑。
“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