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他们到底在哪儿?”沈临渊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总,别着急,很快就到了,这里的路不太好走,您坐稳了。”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眼,确认后者没什么大事,就踩下了油门,加速前进。
沈临渊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跑来这种地方,他只能忍受土路的颠簸。大概半小时后,老刘慢慢停下了车子:“沈总,到了。”
沈临渊睁开眼睛外前面瞟了一眼,前面三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高约五百多米的山丘,在山丘前面站着好几个沈家人,按照辈分排列,站在最前面的是拄着拐杖的爷爷沈允,第二列是沈家的第二代人,沈闻、沈阙、沈闵、沈阑,还有各自的妻子。沈阑的丈夫没有来参加。站在第三列的跟沈临渊同一辈的人。他们每个人都穿得庄严肃穆,像是在参加一个盛大的会议一样。
“你不过去?”沈临渊看着这个给自己父亲开了二十多年车的老刘,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敬意的,毕竟像父亲沈阙那样挑剔的人,能在他手底下干这么久,肯定有他过人之处。
“董事长说让我就送你到这儿,不过去了。”老刘很听话,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也不打听,不能说的他也不会说。
沈临渊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今天他特地配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他慢慢走过去,跟沈允说道:“爷爷,身体可好?”
沈允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好好好,临渊又长大了,别太辛苦就行。”
他点点头:“不辛苦。”随后又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你们怎么来这么早?”他父亲沈阙有些不满:“我还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请不来你这个身价千亿的沈总呢!”
“爸,我只是飞机延迟了而已,没说不来。”沈临渊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倒是不想来,但是不可能的。他母亲宁月拄着拐杖笑道:“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到端午节回家吗?”
当初父母一起出差,坐着同一辆车,结果发生了车祸,父亲什么事也没有,母亲断了左腿,司机当场身亡。所以,对于他家是神的守护者这一说,他是深信不疑的。沈临渊露出了个温和的笑:“这个……有空再说吧。”
他转头看向其他的人:“伯父,伯母,叔父,叔母还有姑姑,你们好。”
其他的沈家人都点点头,沈闻是大学教授,教文学的,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一身书卷气:“来了就好。”陆咏言跟沈闻一样,也是大学教授,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裙子,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很是优雅:“临渊,真是越大越有气质了,像个翩翩公子一样。”
身后站着的他们的女儿沈临枋,长着一张圆脸,烫着卷发,穿着一身英伦风的服饰,上衣是一件白色缎面女士衬衫,领口做成了撒花蕾丝边,下装是一条焦糖色的百褶裙,腰上系着一条牛皮腰带,中间是金色的马车形状扣子,外套是一件米白色羊毛风衣,长度到膝盖,整体显得清纯可爱,她从背后偷偷看了一眼堂兄沈临渊:“临渊哥哥,还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沈临枋。”沈临渊走到她旁边站着,最右边的顾御舟给他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你有好事不叫我,我还不是一样能来?沈临渊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左边是高中生沈临泽,虽然是高中生,不过身高却有一米七,身上穿着校服,一脸的不高兴,他来之前还在学校上课呢!突然自家的司机就出现在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出了学校。母亲也是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校长办公室,直接越过班主任给他请假了!他现在很郁闷,回到学校之后,他要怎么跟班主任解释原因!
他父亲,也就是沈临渊的叔父沈闵一脸惬意,他是学艺术的,平时没事开个画展。他的妻子江晓语是娱乐圈的明星,虽然人到中年,但依旧保养得很漂亮。她身上的装饰显然比陆咏言的要多,身上穿着一条暗紫色长袖连衣裙,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水貂绒披肩,一头卷发,红唇如焰,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耳朵戴着一对金色莲花,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左右手腕上戴着两个青色的翡翠镯子。不过,她跟沈家人站在一块儿时,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沈家的老爷子沈允一开始是不同意儿子娶娱乐圈的人,但是拗不过沈闵,只好同意了。
江晓语旁边站着的是沈临渊的姑姑沈阑,她虽然年纪有四十多岁,脸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神情从容,,拿着手机在给周边的风景拍照。她穿得同样很简单,一身浅蓝色的碎花长裙,外面是一个棕色的羊毛风衣,黑色长发在后脑勺用一只银质的抓夹夹起来,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自从她丈夫升为夜谭市的市长后,她就把自己的化妆品公司转让给了别人,仅仅只是经营权转让,她手中还有该公司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人到齐了。”沈家的老爷子沈允说道,“沈闻,沈阙,把大禹鼎奉上吧,还有家族的印玺。”
“是。”沈闻和沈阙从队伍中走出,沈闻手中捧着的是沈家的印玺,红色的血玉做成,只有巴掌大的一方,上面雕刻的是一个蹲着的貔貅,下面刻着的字是:九鼎现,神明启。
沈阙手中捧着的是沈临渊从拍卖会上花了两千万拍下来的大禹鼎,大禹鼎象征着九州至高无上的权力,在古代,除了周王室,后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见过九鼎的踪影,以至于人人都认为九鼎只是一个传说。直到一个月前,拍卖会中的熟人跟顾御舟透露,有一个神秘的卖家想要拍卖大禹鼎。大禹鼎厚重的青铜鼎泛着暗绿色的光,鼎的表面张的很多的铜绿,表面刻着饕餮纹,三足而立,在鼎的下端刻的是雷云纹。
沈闻和沈阙两人双手各捧着一样东西上前,然后慢慢放在地上,跪下来朝着山丘磕头。随后,沈闻又站起来,拿起了沈家印玺走向山丘,在一面平整的石壁前肃立着,石壁上面刻有很多细小卷曲的字体,是甲骨文写的,不过由于时间的洗礼,千百年来风雨的剥蚀,石头上的字已经看不到了。在石壁的左下角,也就是文字消失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凹槽,这个凹槽跟沈家印玺的大小是一样的。沈闻慢慢跪下来,拿起印玺,小心翼翼地朝凹槽嵌进去,然后慢慢地向右旋转,知道印玺转不动了,方才停下。
沈临渊站在队伍后面看,他一米九一的身高在整个队伍中是最高的,只需要站在那里,便可以轻轻松松地看到前方的行动。左右两边的沈临枋和沈临泽就需要踮起脚来看。他们都凝神屏息地看着石壁,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印玺转动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仿佛有一列火车飞驰而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整个地面震动起来,地面的石子也一个个跳动着,山丘开始抖动,无数的砂石从山丘的顶部滚下来!
沈闻的妻子陆咏言下意识喊道:“阿闻,快走!快回来!山要塌了!”
沈闻依旧蹲在原地,他想把沈家的印玺拿出来,可是反复扭了几下,拿不出来。陆咏言看着就要冲过去,沈临渊拉住她:“伯母,我去,你在这儿等着。”沈临渊腿长,跑得快,十几步就走到了沈闻的面前,“大伯,跟我走。这里危险。”
“印玺拿不出来。”沈闻说道,他抬头看到头顶一块大石头正在摇摇欲坠,“你怎么过来了!这里这么危险!快回去!”
“大伯,你先回去,我来试试。”沈临渊将沈闻拉开,自己蹲在印玺的前面,使劲儿往外拔,印玺的一半都嵌入在石壁里,他只能用一只手抓着印玺上的貔貅用力往外拔。山摇得越来越厉害,大地仿佛在地震一样,摇摇晃晃的,站在山丘十几步远的沈家人也都撤退到了五十米开外的安全地带。
“临渊,你快回来啊!”沈临渊的母亲喊道,她特别着急,却被沈阙拉着,不让过去。
“深渊哥哥!那里危险,你快回来!”沈临枋喊道。其他人倒是不说话,尤其是老爷子沈允,他最乐意看到的结局是自己的孙子带着沈家的印玺回来,要是印玺没了,他下到地下怎么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他住着拐杖的手紧紧抓着拐杖,几乎都要嵌入到红木拐杖中。他也很揪心啊,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快啊!快啊!沈临渊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他也顾不得形象了,双膝跪在地上,用双手去拔印玺,终于拔出来的瞬间,他一跟头往后栽倒下去,西装上到处都是灰尘。终于拿到了……然而,这是,悬挂在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石头终于掉下来了,沈临渊翻身想要手脚并用地爬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石头就要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忽然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那块巨石在距离他只有一厘米的高度停住了。沈临渊看着石壁后面坍塌出来的山洞,凉飕飕的风从山洞里吹出来,在黑黝黝的洞口处,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走路的时候很轻,不像走,倒像是飘过来的。那女子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发丝如雪,皮肤也像雪一样白皙,她的双眼是闭着的,过了一会儿,慢慢适应了外头的阳光后,她才慢慢地张开双眼,那是一双血色的眸子。
“你……是神吗?”沈临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衣女子。
女子慢慢飘过来,在沈临渊的身旁蹲下,仔细打量了沈临渊的眉眼,只觉眼前这人虽然是短发,却也眉目如画,看着舒心,淡红的薄唇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黑色的眸子闪着光亮,眉毛像刀裁的一样,鼻子高挺,皮肤白皙:“汝可是吾之守陵人?”
沈临渊点点头:“是。”他从石头下钻出来,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仿佛嘴里被塞满了灰尘,他看到自己家族的人都被定住了,各有各的表情,“神,他们是我的家人,都是守陵人。”
“汝何称呼?”白发女神问道。
“姓沈,沈临渊。”
“沈临渊……”女神闭上双眼,随后慢慢睁开,周围静止的东西立即恢复了原样,石头重重地砸下来,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沈临渊的母亲宁月立即冲上来,抓着儿子的手反复查看,“没伤着?没伤着!太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沈临渊的母亲这才看到了儿子身旁站着的一个白发女子:“这位是……”
沈老爷子立即跪下来:“神君降临!沈家第五百六十二代守陵人沈允拜见神君。”其他的沈家人看到沈老爷子的样子,也赶紧跪下来。不懂事的高中生沈临泽则是悄悄地抬头看这个传说中的神君。
“平身。”神君说道,她一伸手,地面的大禹鼎就凭空到了她手中,她拿着大禹鼎反复端详,慢慢吐出了两个字:“人族鼎。尔等可找到其他的?”
沈允在沈闵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神君,其他的没有找到。”
神君的眼中流露出了不满:“废物!今是何世?”
“公元二零二四年。”沈允回答。
神君迷惑地看着这个老人:“汝老矣。”
站在距离神君比较近的沈临渊感知到了神君的不悦,想要说话,母亲宁月立即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多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补充道:“距离大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四千年。”
“四千年……”神君转头看着沈临渊,似乎在确认后者没有骗她,沈临渊确实没有骗她,她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一会儿是不信,一会儿是充满恨意,一会儿是充满懊悔,过了良久,她才恢复了镇定,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大禹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