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陆繁雨站在城墙边上听双方骂战,对面喊的是:“活捉陆繁雨!攻进上阳城!”
这边喊的是:“杀了覃国狗!占领十七洲!”
她很满意,朝着王将军点点头,“编得不错,押韵了。”
王将军得意极了,嘴角一勾,扯着嗓子跟战士们喊,像极了拉磨驴。
“嚎吧,一群没主的狗。”她揉了揉腰转身去看地形图,开口吩咐,“打旗语,用梁毅寒做要挟,要他们再退一百里。”
“一……一百里?”王将军瞪圆眼睛,起初不太信,抬头一看这是勤雨,立时坚定信心。
半个月来,覃国突然按兵不动,守得死严。陆繁雨料定,他们的主将已经离营,便划了十万人给李闵,要他带兵支援修竹。
整个南疆由她把控,没人敢说什么。
但陆繁雨知道军心之重,趁着手里有把柄,一次次地要求覃军后撤,算是抚慰士气。
墙上打着旗语,陆繁雨看着走来的传话兵,示意收起一排箭。
小兵气盛,梗着脖子不肯败阵,“我们大将军说了,不退!”
陆繁雨像是见着了什么有趣的事,趴在城墙的箭口处,“那可真杀了啊。”
随着这一句,城上惨叫声起,一只手从上面扔下来。
“改主意了,要身子,一百里;要脑袋,三百里。捡上你的东西,回去报吧。”
小兵从莽撞变成怂包,竟不敢碰那只手。
陆繁雨提起弓,瞄了好久,一箭穿透手掌,贴心道:“这回好拿了,去吧。”
事毕拧了拧脖子,满眼冷漠,嘴里细细嚼着一句话。
王将军听了几个字,是“不什么换将军”,见她一反常态砍了俘虏,就知道此事不可多问。
陆繁雨来到梁毅寒身前,道了句抱歉。
梁毅寒满脸冷汗往下淌,攒下一口气道:“你这眼神分明是要杀我,猫哭耗子!”
她蹲下去与他齐平,“长锋军有军令,俘虏不可随意伤害,等一会你们的人撤了,我去领罚。”
梁毅寒什么都没说,死死盯着她,想看看这位椿国战神到底在想什么。
陆繁雨感受到了审视,从容不迫地看回去,不一会,偏了眼睛,“舒图勒还是命不好,投的个什么胎?”
梁毅寒顿时奋起,三个军医都压不住他,“舒图将军受你挟持,是你害死了他!”
“放屁!息冉就是这么告诉你的?”陆繁雨比他更生气,“没见着尸体就胡诌是吗?”
“回去问问吧孩子……他死的时候,身上插满了铁营的箭!”
“铁营?”梁毅寒转身去看覃兵,却被墙墩挡住。
“是……是息冉?”
“那这场仗……”
陆繁雨气势弱下来,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偏过头,“你心里明白,是舒图勒,抛弃了覃国。”
梁毅寒彻底泄下恼怒,诚然,一个舒图勒拿命救过的椿国将军,比那个背叛过他的人更叫人信服。
“真可笑。”陆繁雨看着椿国旌旗,“我竟是这几天才知道,当年告发舒图勒私通敌国的,就是息冉。”
“他也敢叫他回去。”
许久的静默后,梁毅寒终于哭出声来。其实他都知道,所谓报仇不过是手段,息冉想用舒图勒在军中仅存的威望,驱使众人为他卖命。
但谁都明白,舒图勒跟着陆繁雨逃亡那阵,每个人都期盼他能逃出去来着。
“你们要输了。”陆繁雨轻轻打断他的哭声,“南疆大军不动,高官皇室都去了北疆。”
梁毅寒只稍稍动了动脑子,便苦叹一声。
“你是被自己人推着受降的,伤也不轻,回去后退到后方,别出头了。”
又是许久,他点了点头。
“这么信我?”陆繁雨问:“想做下一个舒图勒?”
梁毅寒叹,“不,您说的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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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牛将军被人拖上马,和碧血长风捆成一捆,修竹亲自把他绑紧,怕他颠下来。
“嗯,不错,滚吧。”
她一掌拍在马屁股上,扬起一层黄土,随着牛将军满口劝词,卷进风中,渐渐落下。
“全儿,整集,咱们动个员。”
李全头一次听她这么轻松,抬头去看,那一双眉骨舒展,眉头平滑,整张脸透露着的不再是沉闷。反而叫他捕捉到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笑,碍于军令严明,又生生逼了回去。
她扯起一把长戟神采奕奕,几步与他并齐,“全儿,要打仗了你害怕不?”
“大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她走得很快,没一会就超过了他,摇着手扛着武器,一边笑一边安慰道:“有我,不能输!”
李全被她感染,也放松下来,奇道:“将军还会使这玩意?”
“笑话!”修竹佯怒,“世间兵器有一样我不会的,那还了得?”
正说着话,天上忽的落下一片冰凉。
止住行人匆匆脚步。
“这就下雪了?今年的雪有点早啊。”她伸手去接,雪刚落进手中便化成水滴。
“报!”传令兵疯了似的跑来,屈膝,托上来一封夹着红签的战报。
修竹心里有底,拆开看了,并没有着急。
她隐去那点轻松,立于城中,“众将听令!”
不过一刻,城中将士聚齐。
“战事提前了。”她毫不遮掩,“马上息冉便会总攻,他有大军绕城,今夜便对徇溪形成包围。所以此战,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要更凶狠。”
“你们之中,有长锋军,有新兵,有我带过的,还有被我揍过的。今日我诺离立誓,此刻,怕死的和家里独苗的,都可以退。留下的不一定能活,但只要我活着,绝不让你们做前锋。”
一阵嘀咕,慢慢地从万人的队伍中走出几十个。
修竹的话不可不信,守城时来了五万,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过来一个,传我口信。”修竹扯下腰间的长锋军牌子,递出去,“以大将军令,命弓原、屠亮亮、何耀,牛广等人,死守徇溪关口,不许分兵支援!再说一遍,不许支援!”
她这句话刚说完,队伍里又走出几十人。
“没关系。”她的双眼扫过,语气平淡又坚毅,“现在出去,不算逃兵。”
又等了一阵,不知是何缘故,有几个人挣扎半天,毅然走了回去。
回去的人抬起头直视修竹的目光,战火烈烈,心坚不悔。
“好,跟我布防!”她一甩战袍,长腿跟着迈出去,长戟稳稳攥在手心。顿时残阳无光,黑夜欺压,雪盖纷落。
她从雪里走出来,眼神眈眈,杀气凝成血丝,随着城防布兵,一齐倾注在这无援的路上。
覃军果真不约而战,带着新的战鼓,从冰天乌地里来。
远远便看见城墙上火把鳞立,城门紧闭,上面扛着长戟那位,正是诺离。
覃军军师不解,“五万兵动,消息再闭塞也该知道了。她诺离怎么还不跑?不是有诈吧……大将军我们要不要绕个远路?”
息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心想这是个什么玩意。
遂不愿与他多说,罕见的从王八壳子里钻出去,叫人向城上的修竹喊:“诺离将军这是要殉城吗?”
修竹眯起双眼,有点听不清,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我已不愿骂你,浪费口舌。”
“啊?”息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回头看向军师,军师会意,附和着笑起来。
传话小兵又跑来,喊:“诺离将军,要是勤雨将军知道,她的宝贝徒弟被我们弄死了,会不会单枪匹马来报仇啊?”
这句修竹听见了,砸吧着嘴,那眼神像是要把息冉嚼碎了吐出来。
见她没骂人,息冉反倒心里打鼓,他总觉得胜券并不全然在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等着他。
“咱们的人还有多久能到?”息冉问军师。
“不出错的话,还有半个时辰。”
“不急。”息冉盯住修竹,“那就晾她半个时辰。”
双方果然僵持起来,谁都不肯再动一步。
身后甲声阵阵,一队人狂奔而来。
“大将军!”
是弓原。
修竹立即从高台上跳下去,看了眼他的身后,猛地给他一锤,“你来干什么?”
弓原喘着粗气,嗓子冒烟又冒血,“息冉暗中围城,北疆大营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带了一千人。”
“算了。”修竹白了他一眼,“来的路上看见大牛没?派回去的兵都过了徇溪关口没?”
弓原直起腰背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大牛哭的要死,说你要殉国。这关头下,再来三万都难以为继,你往回派兵干嘛?喏,有几个跟着回来的。”
修竹无语,“那您,就不能跟他讲讲凌汛的事?”
“还凌汛呢,你知道会发多大水吗?为什么不走?”弓原句句急切,“现在好了,围城加凌汛,谁也出不去。”
修竹气到闭眼,“走?我走息冉就走,这徇溪他一刻都不会多留!凌汛来了冲谁?”
“说到底你来不及跑啊?”弓原怒道:“那你他妈死这,我怎么跟殿下交代?”
修竹回怼:“所以你就来跟我一起死?”随即她抬起手,“住口,我不想跟你吵,我有计划。”
弓原死死抿着嘴,赌气似的把嘴唇咬到发白,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前两天大牛出去捕猎时,把东西两个方向的树干,涂上了易燃物。你来之前,我已派人去他们前面放火。息冉对面正是大山,他一时半会得不着消息,我们拖住他,离大水漫灌还有五个时辰。”
弓原摊手,眼睛瞪得提溜圆,“完了?”
修竹:“完了。”
弓原:“完了完了完了,大将军疯了……息冉又不是木头,他也是每半个时辰传回消息。他等了一个多月,熬到北疆颗粒全无,不管有没有围城,今夜他都是要用全力的!”
“五个时辰?你往城里看看,这墙能熬过一个时辰都算我输!”
修竹没去看墙,她比谁都清楚,“至少现在不能撤,五个时辰,够他们离开淹水区了。”
她握紧武器,眼神坚定,“朝廷若不援兵,那么这次,就是我们能拿得出的,最重要的反击。”
“我身后是万民,身前是长///枪,挡得住要挡,挡不住……就以身做墙!”
弓原闭上嘴,缓了一会,低声骂道:“跟了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把我弓拿上来,不就是拼吗?拼他大爷的!”
见他反应如此,大概是认命了,修竹微微低下头,怒气消散,拧着的眉头再也挂不住,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让你回去娶媳妇,两道火墙之间,留了路。”
“路有,能不能跑另论,是吧?”弓原叹气,“我这图啥啊我这……”
大雪飞扬,以天为幕,枯草为友,翻腾着狂风歌舞。
贴地一片暗黄,卷起层层沙土打在脸上。
“怎么又起风了?”息冉伸出手,那一点点焦急慢慢燎原,简单的观风他竟看了一刻钟。
“西北风……西北,有山,有树。”
忽有陛下信使赶到,“报大将军,大殿下正在来的路上,四殿下也往前线赶来,这是陛下的信,让我提前交予您!”
谁知息冉一听,登时立不住了,“传我号令,不遗余力,攻城!”
信使端着信不知所措,军师跟上去又撤回来,把信拿走并吩咐他:“去拦着两位殿下。”
忽然狼烟四起,火把层层,连成一片。不过须臾,四十万大军现于城外,他们身前,是一条看不清轮廓的干枯河道。
战鼓声起,大军随之前进,一块块方阵犹如一块块漂泊的陆地,落到哪里,便要扎根在哪里。
兵将比肩,战甲相互碰撞,金铁之声不绝,刀枪竖立,直指前方。
“杀啊!”喊声惊天动地,大军变换阵型,成尖枪状直直向前扎。
满耳风声……
弓弦铮铮,声如急雨,箭矢穿出雪幕,带出一条鲜艳的红色。
修竹一箭射中前锋,其余人等不需命令,自发反击。
一时间,风声、叫喊声、踏地声、惨叫声、咒骂声涌入人世,万千兵士拼命靠近,被乱石埋进土里。双方箭矢翻飞,遮蔽大雪,一片又一片人倒地。
巨大的投石车缓缓入目,共有百余辆,它们身前,是一群折着腰几乎与地平行的奴隶。犹如神秘生物,由个体供养着母体,而母体,便足以影响族群。
“锤车来了!”随着城内一声高呼,修竹抬头看去,“火炮,给我瞄准了!”
“是!”一半弓箭手撤下,炮兵齐齐应答,装弹,赶在对面第一波石块到来之前,把炮射出去。
“轰隆”几声,两方都没得到什么好处。
息冉策马赶上来,前锋是群死囚,根本不知道怎么跨越壕沟。忽然只剩投石车和箭矢呼啸,间或几枚本就珍惜的火炮。
“他们过不来了。”距离过远,弓原的长处得不到充分发挥,他道:“能再近点就好了。”
修竹会意,拉满弓弦,“等这仗结束了,叫二师叔给你做个能动的高架车,到时候配十个人给你拉车,咱们二探金柏城!”
“行,这话我记心里,你可别忘了。”双箭搭弓,飞出。
忽然一块大石袭过来,修竹蹲下,一脚踹倒身边的小兵。趁着空闲歇息,嘴还是不肯停,“早知道当年就该留一辆投石车在这,全给拉回去了。”
弓原回她:“谁知道能在这守城呢?”
“雪真大。”她一骨碌爬起来,窜进瞭望台看了一会,回来找弓原,“他们在教怎么绑梯子。”
弓原有点明白了,“那你觉得,他们的奴隶能占几成?”
“至少七成。”她肯定。
“好。”弓原收起弓,“那就一战!”
半数人跟着修竹来到门后,修竹举起武器站在最前面,“杀一人不赔,杀一双不亏,杀到十人,我掏钱,给你们娶媳妇!”
万人振臂高呼,反倒比许诺加官进爵还要高兴。
息冉正大骂下属,眼见着城门打开,修竹一马当先,离老远就能看见她眼中,冒着血的自己。
“起护甲,把桥架好了,从后面扛过来!”
他心跳如雷,几个后果迅速过了一遍。
一是战败,军令状已签,回去就是死;二是被两位皇子劝出战场,他们毕竟同姓,后果可想;三是死在单修竹手里。
没有一样顺心。
慌乱中他想起信使,回头找军师要信。
信中最后一句:输不要紧,君乃是为了黎民百姓,覃国人尽皆知。
一时许久浸在倒霉事中的息冉开了窍——凛沐在帮他。
缘由不论,他品出了这个傀儡皇帝的不一样,至少现在不论输赢,又有人兜底了。
“给我上!”他勒了勒马缰,瞧见两军对冲,咬紧后牙。
转瞬间,战士填满了壕沟,搭桥的掉进沟里,还没拿起兵器就被捅穿,倒进血泊中。修竹耍起长戟,丝毫不逊于剑,反而因着武器较长,屏退一大批敌军。
弓原离得稍远,右手拢出三支箭,左手抬弓,冲着一早瞄准的弓手而去。那箭势如破竹,一箭擦身而过,一箭射中肩头,最后一箭牢牢钉入额头。
覃兵终于开始过桥,修竹长戟向上,向下一挥。
徇溪最后几枚火炮齐齐出征,炸亮了整个战区。
雪片愈发厚重,渐渐蒙住视线,两方战事胶着,碍着无处不在的雪瓣,斗争越发艰难。
徇溪城内,所有能用的武器都见了底,许多士兵只能抓着一把捡来的箭,与敌军拼命。
“报!”息冉双眼死死盯着修竹,“说。”
“大殿下已至军帐,命您速速接应。”
一片雪瓣“啪嗒”一下砸在眼皮上,盖住修竹身影。息冉惊鸟般仰天去看,远处黑夜,近处白天。这场雪大到离谱,还有不停的架势。
心焦无力一齐涌上,远处不论敌我,俱变成黑点。
乱军之中,箭矢呼啸飞来,息冉下意识躲避,传令小兵的血溅了他一脸。
“去见殿下。”他粗粗擦去血迹,终于不再执拗,天象与直觉告诉他,这一战非同寻常。
“军师,派人去找,那五万人必是遇上事了。”
短暂下令,他也来到帐前,大皇子就在帐门处等着他。未等息冉上前,他便下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敢骗我?”
息冉急忙跪地,“臣不敢。”
“那你为何不去南疆令兵?凛泠呢?让他滚出来!”大皇子忿忿不平,眯着双眼去看,没发现凛泠身影,“凛泠!既然敢赌就得输得起,你不在宫里安乐,跑这来追谁的?”
话越发难听。
息冉深深伏低,“臣并非故意要骗殿下,实是两位殿下不和已久,臣为了集结全部力量攻打椿国,才出此下策……臣,乃是为了覃国万民啊!”
“万民?”大皇子牙根生痒,“你算什么东西?这万民也是你嘴里能说出来的?”
军师冲过来,砸在地上,“大将军,东西山林起火,我们的五万人全都困在山里。”
息冉抬起上身,“一个都没跑出来?”
军师点头。
“不可能!五万人还能都困死在里面?”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禀大将军,椿军正在后退。”
大皇子听得一愣,脾气也顾不上发,军情方面他不懂,便厉声问息冉:“现在怎么办?”
息冉便道:“她诺离苦战许久,现在后撤,怕是援兵到了。”
“那就撤。”大皇子急需事态稳定,二话不说就要撤。
息冉不死心,“可是殿下,我们一番筹谋……”
“筹谋个屁?再筹谋你打下来的这四城还得拱手送回去!”
“率军,走!”大皇子一瞧四面不动,都在看着息冉,遂拿出皇帝掌印,“你们看好了,这东西在朕手里,朕说走!”
息冉无法,下令撤军,大皇子则带着他先一步回金柏城,剩下军师收拾摊子。
他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四皇子叫着骂着进入大营,“这是干什么?息冉呢?”
军师正看着整军收帐,赶忙迎过来,“回四殿下的话,将军护送大殿下回宫去了。”
“凛涟说什么了?”
“大殿下要求撤兵。”
“撤兵?”凛泠的声音一调高过一调,“我的兵,他以什么身份下令?”
军师一瞧这哥们不服,赶紧把息冉搬了出来,“大将军说,椿国援兵到了,没有继续的必要。”
“他息冉……”
凛泠刚要说话,忽的大地一阵震颤,远处有堕神般的怒喝。而那声音震耳,压抑着所有人类的勇猛,那是自然的嘲讽。
“地……地裂了?”凛泠怛然失色,再不说什么反攻之语,“快跑!”
他四肢并用爬上马,“不要了,东西都不要了,快跑!”
小番外:
修竹:你怕不怕?风刀霜剑,回不了家……
弓原:拽什么文呢你?快帮我薅个箭筒!
《论单修竹对娶媳妇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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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