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阳 第3章 第三章

进入高三后就是一轮接一轮的复习和不断的周考月考，周末只放周六晚上和周天白天，并且在唯一休息的这一天各科老师都生怕学生太闲，周六当天几乎每节课下课后课桌上就新增一份试卷，高三生时时刻刻都淹没在题海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学生们一如既往一边抱怨作业好多一边收拾好书包奔出教室，虽然快被堆成山的作业压垮了，但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假肯定还是选择先脱个缰，教室里除了打扫卫生的很快就只剩下季余。

季余的位置随着小组轮换换到教室最里侧靠窗的位置，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红，橙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在教室铺满温暖的颜色。季余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泛黄的纸张盛着夕阳的橙黄，握着笔的影子随着沙沙声在纸张上不停地跃动。

每周的大扫除卫生检查跟着低年级的在周五就评过分了，于是周六的值日生总是没什么耐心，以最快的速度草草结束后走人，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

同学们都匆匆往外走时，季余总是还安静地坐在座位刷题，他没什么人可约，也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事需要趁放假忙着去做。有人从后门悄悄进了教室，站在侧后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叫了声他的名字。

季余停下笔转头看到苏叶楠，有几秒愣神的盯着他——那个载着残阳的笑容是如此摄人心魄，苏叶楠就这样熠熠生辉地站在他眼前。

苏叶楠反坐到季余前排的椅子上，说：“我刚刚在教室外看到你就进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以他对季余的关注度，他不可能不知道每周放周末季余都会在教室留一会儿，所以才故意在没人了以后过来。

季余看着他说：“打算先做一套题。”

“那我们一起吧。”苏叶楠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卷子放到季余旁边的空桌上，往里挪了个位置。

季余看了眼他的试卷，问：“你不走吗？”。

“不走，”苏叶楠说，“我陪你一起，有不会的刚好可以问你。”

季余没再说话，拿起笔低头继续写题，苏叶楠就在斜对面安静的跟他一起写。

写了一会儿苏叶楠就撑着脑袋盯着人看。金色的光映在季余的侧脸，沿着脸颊勾勒出暖黄的轮廓，他坐的很板正，肩平身直，抿着唇安静又认真的低头写题，微垂的睫毛很长，拢着夕阳的光辉，时不时微微阖动，看起来竟然十分乖巧，但又透出一些冷淡的味道。

真帅。

苏叶楠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欣赏够了才转回头，捏着笔心思又开始到处飞，题也不太能看得进脑子里。

他一边忍不住靠近，一边担心对方知道他的目的后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是无穷无尽的，一旦有了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苏叶楠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好一点一点试探着追，这样一步一步走得他都觉得憋屈。

可他不敢直接一上来就蹦一句我喜欢你，万一真把人吓跑了怎么办，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窗外的树叶随风轻轻摇晃着，夕阳渐渐下沉，光线暗下来后苏叶楠开了教室后排的灯。季余终于写完一套英语试卷时，放下手里的笔说：“我写完了，你还有多少？”

苏叶楠心猿意马了半天，根本没写几道题，他抬起头说：“只剩一点了，晚上再写吧，你等会儿要去干嘛？”

“吃饭。”季余顿了一下说，“一起吗？”

“好啊。”苏叶楠巴不得，立马收拾书包，又问道，“吃完饭呢，还回来写题吗？”

“先不回了，”季余把试卷和笔收好放桌肚里，“吃完饭我要先去一趟网吧。”

苏叶楠想起之前在网吧遇到季余的情景，说：“是要去剪视频吗？”

“嗯。”季余点了点头，拿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在手里，站起来准备往教室外走，却忽然被苏叶楠伸手抓住了胳膊，他疑惑地回头道，“怎么了？”

苏叶楠看着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说：“要不去我那吧？我有电脑。”

“不用……”

季余刚开口拒绝，苏叶楠就立马说：“我就一个人住，挺无聊的，你要是去了，我就有伴了，而且去网吧多不方便啊，还要防着老师逮人，你也不能安心剪。”

确实有些麻烦，每次都要装软件，各种保存，各种倒腾，但季余觉得其实去苏叶楠那里也差不多，毕竟用的是他的电脑。

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再拒绝，苏叶楠忽然轻轻晃了晃他胳膊：“好不好嘛？”

……

这突然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然而苏叶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什么不同，季余抿唇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清清冷冷的嗓音一开口就变成了“好吧。”

得到答复苏叶楠暗暗松了口气，才察觉自己胸腔里正怦怦怦狂跳。邀请同学跟自己回去其实就是件很平常的事，只是他怀了不轨的心思，又怕对方拒绝。

苏叶楠松开手说：“那你把作业都带上吧，晚上就住我那里，电脑你随时可以用。”

季余把周末要做的试卷都拿出来，卷成一卷，拿了只笔和几页草稿纸，苏叶楠见他没有书包，就接过来帮他装自己包里。拉上拉链前，他伸手要去拿季余手上的盒子，说：“这个也装里面吧。”

“不用，”季余手往回缩了缩，“这是喂猫的。”

“喂猫？”

“嗯，”季余说，“你一会儿在楼下等我，不太远，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苏叶楠拒绝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季余愣了下，浅浅勾了下唇角说：“可以。”

出了教学楼苏叶楠跟着季余往楼侧面走，那边有条路连接学校的侧门，苏叶楠问他：“是流浪猫吗？”

“嗯。”

走到靠近门卫室前方的岔路口时，季余右拐进一条更窄的路，走了大概快一分钟就停了下来。这条路的旁边就是学校最外围的围墙，另一侧是实验楼的背后，再往里继续走下个坡能通往学校最边上的那几个篮球场。

季余停下的地方在围墙外有一棵很大的树，粗壮的树枝延伸了部分到墙里。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温黄的灯光洒在地面，在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苏叶楠站在季余旁边，突然听见他对着墙外侧喊了一声“小猫！”

接着他眼睁睁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黑猫爬到树上，沿着树干跳到围墙上后，就不肯下来了。它微微弓着背，有些警惕的瞪着双圆溜溜的黄眼睛看着他们。

“小猫，”季余把手里的盒子朝小黑猫举了举。

小黑猫见到陌生人有些害怕，依然站在墙上盯着下面看，没有马上下来，过了一会儿小黑猫朝季余长长地喵了一声。

季余见它不肯下来，把盒子打开，跟苏叶楠说：“它没有见过你，可能有些害怕。”

苏叶楠看到里面一颗一颗的，装的应该是猫粮。季余又把打开的盒子朝小黑猫递过去晃了晃，小黑猫朝他喵了两声还是不肯下来。

小黑猫对陌生人警惕季余也没办法，两人一猫对峙了一会儿，季余只好走到围墙下把猫粮倒出来，站起来仰头对小黑猫说：“那我把吃的放这里，你等会儿下来吃。”

“走吧。”季余把盒子盖上，走过来对苏叶楠说。

“好。”苏叶楠看了眼黑猫，转身跟着他往回走。

他把季余手里的空盒子拿过来装进自己书包。走到路口要拐弯时苏叶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黑猫在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就跳下了围墙，正盯着他们的方向看。

两人并肩走着，苏叶楠好奇道：“你一直在喂它吗？”

“嗯”，季余说，“喂挺久了。”

苏叶楠想了想刚刚他喊小黑猫的称呼，忍不住笑道：“它就叫小猫？”

季余看他一眼，也带了点笑，说：“差不多吧，好像叫多了每次这么叫它就会过来。”

“怎么不取个别的名字？”

“没想过。”

“好吧……”

苏叶楠发现季余在某些方面还挺特别的。

小黑猫是季余高一下学期从网吧回学校时遇到的。当时下着小雨，季余听到路边绿化带的灌木丛里有微弱的叫声，扒开后看到里面有只很小的黑猫，看起来应该只有几个月大，脖子上带着一个红色毛线织的项圈，被挂在了灌木枝上面把小猫困住了。

季余把小黑猫从灌木丛里拎出来，小小的一只，细胳膊细腿的，被毛被淋湿了一些，还发着抖，看起来挺干净的。从脖子上的项圈来看像是被人养着的，不知道是走丢了还是被遗弃的。

捡到黑猫的地方离学校已经很近了，但是又不能带回学校，季余只好把小黑猫揣怀里去附近商店要了个纸箱，买了一件雨衣和一些吃的，把小黑猫安置在了学校外面围墙和大树缝隙间的那点空地上。

围墙外是一条紧挨着一栋老旧楼房背面的小巷，很少有人过来，第二天季余去看时小黑猫还在纸箱里，之前留的食物吃了一些。这里离季余捡到它的地方不是很远，原本以为猫是走失的话，失主应该早晚会找过来，但是过了好几周季余每次去小黑猫都在，渐渐和他也熟了起来，不怎么怕他了。

后来季余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一直喂着这只小黑猫，还买了猫粮，平时住校季余出不了校门，只能周末出去。有天季余突发奇想地来到实验楼背后的小路这里喊它，没想到小黑猫听到他的声音真的从树上跳到了围墙上看着他，于是季余在周内也经常带猫粮来这里投喂。

苏叶楠心想难怪有时候总在教室找不到人，他琢磨了一番，跟季余商量道：“我以后跟你一起来喂吧，怎么样？。”

“可以，”季余没有拒绝，“多喂几次它应该就不怕你了。”

“嗯，”苏叶楠点头，“你还有什么别的事不？没事的话咱们就回去了。”

“没什么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