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日常 第8章 第八章

今日的方家似笼罩了一层厚厚绵绵的乌云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方雨坐在堂屋的条凳上捧着大碗小口小口喝着熬得香香浓浓的鸡汤。

碗里老大一个鸡腿，实在晃得人眼睛都移不开。

方雨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的小花小草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这鸡腿他可不打算自己吃，是要留着给他阿娘的。

从今个起小摊的生意便要停了，等着过完年后再去，辛苦一年下来也是该歇歇的时候了，老太太本来是高兴的，一家子难得能坐在一块儿吃顿饭，只是发生了昨晚的事儿，现在人倒是齐，个个脸上却没什么笑脸。

刘琼娘修养了这么些天，如今也总算是能下地出来走走了。

“娘，这鸡腿炖得入味，您吃就行了，怎么还给雨哥儿一个小娃娃？即便是要给，也得给咱耀祖不是？这以后家里总得要汉子撑着才行啊！”

方顺福盯着方雨碗里的鸡腿，实在是忍不住，他们一家在镇上忙前忙后的，赚来的银钱还得分一半充公，现在居然连一个鸡腿都吃不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方雨看着方顺福的眼神只觉得实在是陌生又害怕，连汤都不敢再继续喝了，小心翼翼看向老太太。

好好的一顿饭，老太太听到这些让人寒心的话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她将碗筷一放，众人便全都跟着停了下来，方小莉只觉得有些不好，连忙扯了扯她爹的衣袖，赶紧让他说些好话别让老太太继续生气了。

方顺福却不愿意就这样低头，明明他才是家中的长子，以前因为腿脚的原因在家中一直不怎么受重视，地里的活儿大多都得指着小弟，他便自觉在小弟面前有些抬不起头，老太太也不怎么喜欢他，就连二妹这样和离过的妇人在家中的待遇都比他好。

说到底都是他以前没本事，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有着这么一门生财的手艺，家里怎么也该有他说话的份了吧？

“你现在是本事越来越大，翅膀也越来硬了，这个家究竟现在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

“阿奶别生气，我阿爹不是这个意思，是想着让您多吃些呢。”

方小莉给她哥方有金使了个颜色，赶忙打着圆场，还将自己碗里的一块肉夹到了老太太的碗里。

“没错没错，阿奶操持家中大小事实在辛苦，阿爹不会说话，阿奶您别和他计较。”

方顺福到底还是有些怕老太太的，埂着脖子脸都涨红了，却还是不肯服软，心中更加委屈，明明现在他也有出息了，老太太却在这么多小辈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娘，吃饭吧，今个姐姐这汤炖得可是入味得很呢，可别放凉了。”

方顺孝也跟着劝，他是家中幼子，说句公道话，老太太确实对他比对大哥好上许多，他对大哥一直都很愧疚，有些东西他也不想和大哥争。

方雨还以为是自己吃鸡腿让大伯不高兴了，赶忙把鸡腿又还给老太太，以前老太太是疼他，也只是给他分个鸡翅，这样肉多又好吃的是该让家中出力气多的人吃才对。

“好了，都吃饭吧，这鸡腿是奖励雨哥儿昨日在布庄为家里揽了一份好活儿，琼娘的手艺好，平日只给雨哥儿和咱们做衣裳是有些埋没了，以后家里多份进项，这是好事，所以这个鸡腿给雨哥儿吃，谁要是想吃就拿钱来再杀一只吃便是了。”

最后的鸡腿还是被方雨偷偷放到了刘琼娘的碗里，老太太无奈笑笑，这顿饭安安静静开始，又安安静静结束。

方秀娟始终没说一句话，她在镇上见过的人太多，只是没想到，只不过短短几年，竟真不顾一点兄弟情了。

林渊提着礼上门来的时候便察觉出了似乎他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他的到来却是缓解了不少方家压抑的气息。

秀才公上门，家中的小娃娃们都是要过去沾沾书卷气息的，特别是方耀祖，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过方顺福一直没有想让他去私塾的打算，这下见了林渊，方耀祖十分高兴，恨不得时时黏在林渊身边。

“读书可辛苦？难为你昨个才回来，今个就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细细看着林渊，读书真是能让人脱胎换骨，如果是在外面遇到，怕是都不敢上前去相认，只当时遇到了个和村里娃娃长相相似的少爷。

“多谢阿奶关心，读书哪里能比上家中爹娘辛苦，所以便只能在诗书上更加用心才是，昨日听雨哥儿说起阿奶身体健康，今日特意带了些补身子的药品来，可以让秀姨做成药膳，还有便是听闻雨哥儿做哥哥了，顺道来看看杏哥儿。”

方雨有些等不及了，笑得牙不见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老太太哪里还不知道，只不过杏哥儿还不到满月的时候，暂时不能抱出来见人，方雨便领着林渊站在门外远远瞧了一眼。

这个娃娃一看便知道在娘胎养得十分不错，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闭着眼睛睡得倒是香，有几分像年画娃娃，真是喜庆，让人看了就高兴。

在方家坐了一会儿，林渊就准备回去继续温书了，正是要紧关头，一刻也不能放松。

方耀祖有些舍不得，扯着林渊的袖子不说话，想要他再多待一会儿。

“耀祖过来别闹了，渊小子你快些去吧，读书再要紧，也要小心身子，过些日子杏哥儿满月一定早些过来。”

“诶！到时候阿奶可别嫌我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林渊低头看了眼方耀祖，想了想又道：“阿奶，我看耀祖也是到年纪了，如果方便的话，去私塾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能识字知理以后出去了才不会吃亏。”

“你有心了，我瞧着也是，待我和他阿爹商量一下，再怎么也得过完年再说了。”

送走林渊之后，老太太又将一家人给叫齐了来，方耀祖已经六岁了，正是开蒙的好时候，他是方家唯一的小汉子，老太太自然是会为他考虑的。

“渊小子是秀才公，说的话自然有理，耀祖要读书是咱们家的大事，束脩的自然是从公出一半，剩下的一半你们小家出，你们有啥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