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怪谈 第9章 chapter 8

自从答应跟谢雨楼一起去牛头山之后，林渺又开始暗自懊恼自己是否答应地太过果断。

很多晦暗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丛生，挥之不去。

她实在怀疑，危险当头，谢雨楼能否顾及到她。这一路总会有个万一，而这万一就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

眼看着荷花镇越来越近，和莲娘一家告别的日子也将到来，她不得不找个机会跟莲娘说一说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莲娘相当于她的姐姐，一位长辈，她对她有着亲情上的依恋。

这天下午，林渺逮到莲娘空闲的时机，将她拉到一边，诉说她的决定。

看着林渺纠结的样子，莲娘温柔地出言道，“阿渺，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她沉默了一瞬，缓缓抬起头，看着莲娘说道：“我想去，可我又止不住地害怕，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平和的日子，我也喜欢有你和阿土陪伴的这样的日子，万一路上我会后悔怎么办？”

望着林渺年轻又富有朝气的面庞，莲娘张开双臂，将她环抱，拍拍她的后背：“平和的日子固然好，但未必就是你的归宿，你应该要听从你内心的决定，想做就去做，不要回头看。等你觉得路上累了，也可以回来找我和阿土，哪怕我和阿土没有说出来，在我们心里，你早已是我们的家人。

在这个世界，单身一人的林渺也有了自己的倚靠——家人，那是可以在旅途劳累时停留的港湾，也是自己出去闯荡的底气。寒风将林渺的鼻子吹得更红了，她将莲娘抱得更紧了。

莲娘摸了摸林渺的头发，接着说道：“谢公子是个好人，他能为了找自己的师傅，路上奔波那么些年却初心不改，我信他是个好人。然而，我绝不希望你依赖他，也许你可以试着跟他学一学武艺，你瞧，阿土不就打得有模有样吗？”

她闻言抬头，朝着阿土的方向望去，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隐隐约约看到了阿土和谢雨楼的身影。

在这寒冷的冬天，她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坚强生存着。她在自己心里建造了一个小屋，小屋里有莲娘和阿土。

林渺怀着分别的不舍，头一次在莲娘面前大声地哭了出来。这一刻，她不需要再伪装自己的情绪，她有了自己的靠山。

以往受了委屈或是情绪崩溃，她敏感的心灵很难调节自己，所以总是窝囊地在深夜里攥着被子默默流泪，还要忍住哭声，不要被人发现。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崩溃而影响到别人。

她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久而久之，她被迫学会”脱敏“，让自己变得神经大条，对很多东西都抱有一种乐观的态度，实际上这也印证出她内心的悲观底色。

所以事情不如意怎么办？没关系，忍一忍，总会过去的。其中的煎熬她也无处诉说。

这可怜又千疮百孔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了他人的维护，她在莲娘的肩上找到了缺失的安全感。

阿土正信心满满地比划谢雨楼刚教的招式，满怀期待等待着他师傅的点评，他很有信心，这一次一定能得到谢雨楼的赞赏。

他在心里傻呵呵地乐着，挺直脊背，目视前方，准备迎接赞美与鼓励。

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他有些支撑不住，斜眼看向谢雨楼，却见他像是入定般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阿土见谢雨楼没有注意到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正抱作一团的莲娘和林渺。凛冽的寒风也送来了林渺的哭声。

他收起招式，双手抱臂，站在谢雨楼旁边，不解地问道”师傅，你说阿渺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她这么哭过，都多大人了，还哭？“说完后，阿土还替她羞了羞脸。

谢雨楼定定地看着她，也没转头看向阿土，轻声说道，“我倒是觉得她这样哭出来也挺好的。”寒冬腊月里，阿土愣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少见的温情。

至此，阿土已经深刻地领悟到这次的好好表现已经变成了徒劳，他所期待的赞赏只能等到下一次。

有点悲伤的阿土大大地叹了口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取暖，阿土看着林渺快要肿成核桃的眼睛，不顾莲娘的眼色，没点眼力见地笑出了声，气得林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在心里吐槽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没礼貌！”

莲娘看着阿土笑得前仰后翻，不耐烦地伸手，用了点力气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坐好。

林渺转向一边，想要远离阿土的视线，这一下可好，跟谢雨楼倒是面对面坐这了。这熟悉的场景，让她脑中想起了之前相顾无言的画面，顾不上尴尬，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她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

本以为谢雨楼会转过头去，他却还是不动。这一眨不眨的注视谁受得住，更何况是自己目前暂时的暗恋对象，感受到热意不断升腾到脸颊的林渺，认输地想要再转到阿土那边去，嘴里还嘟囔着，“看就看吧，有啥好看的，我就不信你没有哭的时候”。

今晚大家围在一起吃饭时，林渺还是跟往常一样，食欲很好，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吃饭，不被悲伤情绪侵染。谢雨楼他那因她哭泣而绞痛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转而他的心里升腾起注视林渺的**：想看她，想被她看见自己在看她。这**是如此的强大，让他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起初，他只敢偷偷看她，看一眼又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见她没发现，周身松弛下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种行为，他已经忘记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开始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大多就只剩下了她。

谢雨楼听到了林渺的话，凝视着她的脸庞，他怎么会笑她哭呢？

哭泣是可以让林渺的负面情绪得到宣泄，也免不了谢雨楼会心疼他的阿渺。

他希望她得到最好的对待。

再远的目的地也会有到达的那一天，再不舍的人也会有分别的一日。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到了荷花镇。休整过后，莲娘梳好妆，穿上最好的衣服，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阿土回了何府，跟府里的老人见面时，双方抱作一团哭得天昏地暗。林渺在旁边看着这团圆的场面，感动地落泪，她抽抽噎噎地拿着帕子擦起了眼泪。

余光看见谢雨楼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也安静地看着他们。心思细腻如林渺，一下子就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对，可能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她走到谢雨楼的身旁，边哭边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相信你能找到自己的师傅，你们也会有团圆的一天的。”

谢雨楼低头端详着林渺，眼睛又肿成了核桃，鼻子也哭红了，哭得这样投入的她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他的心空了半拍，自顾自地伸出双手触碰上她的面颊，爱怜地为她拭去泪水，出言安慰道：“别哭了。”

那是一种如云朵如流水般的温柔，顺着他低沉的话语钻进了林渺的耳朵里。她的面庞上传来他手的触感，粗糙且轻柔。

林渺觉得全身像是被石化了一般，身体紧绷起来，谢雨楼他居然用手给自己擦了眼泪！什么时候俩人的关系已经变得这样亲密了？就算是跟他同为名义上师徒的阿土，平时也鲜少见俩人之间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有一次，她甚至还安慰失落的阿土，说他师傅只是不喜欢那么亲密的举动，可这也不代表着谢雨楼并不关心他。

她怎么就没发现，谢雨楼对她不合时宜的举动多了很多。比如现在的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又比如那种从未听过的轻柔强调，以及前些日子明明隔着些距离，她一转身竟然能撞上他的肩膀。

好比阴暗的角落里终于照进阳光，种种蛛丝马迹在这一刻终于串联起来，涓涓细流汇入江海，将他隐秘的爱意展现在她眼前。

猛地抬头，她不可置信地对上他直白无畏的眼神，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难不成他喜欢上自己了？

她后退半步，双手捂住被他触碰过的那张脸，伤感的情绪在这时得到缓解，原先因感动盈满她眼眶的泪水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顺着她的手背流入衣袖里。

不可否认，她会为自己这个看似“荒唐”的想法感到震惊激动以及欣喜。

谢雨楼将她的肢体动作和眼神变化收入眼底，他不想再退缩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渺，向前走了半步，两人又拉近了距离。

看着她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谢雨楼轻笑一声，抬起双手擦去她手背上的泪水，接着又握住对他来说小巧的手腕，不停地摩挲着，低头轻声道：“你想说些什么？”

林渺感受着手腕传来的触感，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对方却使了些力气，挣扎不得。她只得忍住战栗，委婉地问道：“谢...谢公子，你...是不是...最近有些逾越朋友的界限了。”

谢雨楼莞尔道：“是啊，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他进一步上前，环抱住林渺，俯低身子附在她的耳边道：“林渺姑娘，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说完，他又直视她的眼睛，似是要观察她的反应。

林渺的心被瞬间击中。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们发展成了这样的局面。

耳边又传来莲娘等人的哭声，空间被两种情绪分裂成两边，一边的人各有一边的悲欢离合，也指向了不同的终点。

她又会怎么说呢？谢雨楼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每日推歌，中英各一首：《你就是我的风景》《Double Take》。

哈哈哈，给又写完一章的自己鼓个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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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