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怪谈 第8章 chapter 7

苏齐噙着笑，转动手上的金戒指，打量着面前笑盈盈的林渺。

香木已经销声匿迹了好几年，宫廷里还专门派人去牛头村一探究竟，但毫无收获，那里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吐露半分内情，只说是山里出事了，没人再敢进山寻香木。再后来，牛头山的村民搬迁的搬迁，远走的远走，久而久之，偌大的村子就剩下寥寥几户村民。

也有不死心的外乡人，想进牛头山铤而走险，无一例外，都没了音信。因此，在黑市上，香木的价格越炒越高，是热门的紧俏货。

尤其是近些年找到的香木，像是被下了诅咒，总是带着一股血气，邪气得很。苏齐是个明白人，他只做自己做得起的生意，因此当有人找到他妄图合作时，他拒绝得很干脆。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他停下转动戒指的手，双手抱臂，出言道：“林姑娘，你说的香木十分贵重，来自距荷花镇百十里外的牛头村。”

林渺觉得自己果然找对了人，牛头村是解谜的关键，跟谢雨楼师傅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苏齐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不过现在，这香木可不算个好东西，会给人带来灾祸，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

似是响应了苏老板的话，一阵寒风吹过，她站在风口上，当即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自己冻得僵硬的手。苏齐是个心细的人，使唤仆从给她递过一件雪白的皮质斗篷。这件斗篷的质量上乘，哪怕是林渺这个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

这实在是无福消受，哪怕只是借用一下，她都担心雪白的斗篷上会沾染了脏污。因此，林渺谢过苏老板的好意，拒绝了仆从递过来的斗篷，告辞离开。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她觉得很有意思，在原来的世界里，她本来就是长在南方的孩子，没怎么见过雪，对雪的印象除了在电视中可以看到，剩下的就是上小学时下的一场冬雪，那场雪是真的很大，再后来就没见过了。真的应该多出去走走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奇妙的地方她还没去过。

她突然兴致大好，慢下脚步，将冻红的手缩进衣袖里，欣赏起周围的雪白世界，若有若无的梅香传来，她于这冰雪世界发现了一株红梅，美的让人沉醉。她摸一摸梅花，又嗅一嗅，心里开心极了。

没一会，身后传来另一人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这脚步听起来很耳熟，她转头看去，这人不是谢雨楼又是谁。

空中飘起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两人满身，他像是一点都不怕冷，穿的还是那么单薄，浓密的睫毛上挂上了雪，下一刻因为眼睫的眨动，掉落到脸庞，被体温融化成小水珠。

林渺没想看得那么仔细，奈何他越走越近。她尴尬地对他笑了笑，时间有些长，脸上因礼貌升起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林渺真希望他没看见自己的那副傻样。

说是傻样，还不如说是真实的自己。

择日不如撞日，林渺决定早点告诉他刚找到的线索。

她准备开口，看见他直视过来的目光，喉咙突然哽住了，说不出话来，面对暗恋对象是会这样不自在的。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悄悄握起拳头，心脏还是重如擂鼓地响动着，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在心中默念人命关天，给自己鼓足勇气，好不容易控制住僵硬的身体，她将苏齐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谢雨楼。

听完她说的话，谢雨楼沉默下来。就像是一颗沉入水中的石子，林渺只能看见水面泛起的波纹，对水面下的暗流一无所知。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可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却有些落寞？也许是舍不得与自己以及莲娘一家建立下来的友谊吧。林渺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想起了还在江城读书的时候，由于高考失利没钱复读，心高气傲的她选择直接去工作。一同住宿的室友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行李，送她出了校门，看她坐上了开往高铁站的出租车。那时候才6月份，但江城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可能是只顾着早点收拾完赶车，那份离愁别绪还没在她心头爆发。也可能是她前一晚上因为心情激荡睡不着觉，在朋友圈发长文感谢一众朋友，过于劳累导致神经迟钝。最后在动车上落座，她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还不是哭得涕泪四流，幸亏带了口罩，一番隐藏下来，也没让人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是那一次她由衷地觉得上天也是待她不薄的，有这些真心相待的朋友。尽管后面因为工作原因，大家也不在一处生活，渐渐失去了联系，但这份感情，她永远铭刻在心。

这种分别的情绪，她可太懂了，一番安慰的言辞还没说出口，就被谢雨楼抢了先，“林渺姑娘，等送莲娘一家回了乡，不知可否请你陪在下走一趟牛头村。”

林渺转过身背对他，她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其中的缘由，真是奇了怪了，她想不出什么谢雨楼让自己一起去的理由。她不敢想，他会喜欢上自己，在这个冷兵器横行的世界，会医会武的人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可她不会医术，也不会武术，在他受伤时无法为他疗伤，在他腹背受敌时也无法美女救英雄。

如果非要说，难道是自己话多能供他解闷？这也不应该啊。

林渺支起手摸了摸下巴，真是想不明白。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那么多，先拒绝为上。她转过身。迎面撞上他的肩膀，被他扶住手臂，两个人实在靠得太近了，近的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荚香。他附在林渺的耳边：“每日会有二十文的酬劳。”

他呼出的热气慢悠悠地扑向她的耳廓，有些痒，也让她红了耳朵，她挣开他的双手，跟他保持距离。

这是以美色为饵，以利相诱啊。

谢雨楼还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沉默且温柔地看着她，“我知你想多看看这世界，跟我一起走，这一路我可以保护你。”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安稳生活。”

“你不想解开那些谜团吗？有些事情你不找上它，它也自会来找你。况且，你身边还多了莲娘和阿土，只有真正解决这些事情，你才能过上真正安稳的生活。这一路，我会保护你。”

林渺的痛点被一击即中。她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自从保护咒语越来越弱，她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夜半常常满头大汗地惊醒，心里也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去牛头山看看。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去的，现在谢雨楼说要去哪里找师傅，还有每日二十文的酬劳。她可耻地动摇了。见状，谢雨楼加大火力，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每日三十文的酬劳，怎么样？”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怕我不适应怎么办？”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你多好？

良久的沉默，她低低地应下。

他的阿渺终于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