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越的话,宁堃并不想搭理。
不是不懂邹凯越什么意思,而是宁堃认为不可能。
以前他也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意思,直到上大学之后,有不少男生对宁堃暗抛媚眼,扭着腰肢在他面前佯装柔弱。
试图以柔弱,勾引宁堃。
当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家教的时候,学生的哥哥。
明显的,周粟虽然打扮的花里胡哨,看起来跟别的男生不一样,但是他绝对不娘,甚至很man,力气比宁堃都大。
所以,在宁堃眼里,同性恋等于女性化的男生,而周粟不等于女性化,所以周粟不是同性恋。
邹凯越鼓掌,满脸的佩服,“好逻辑,简直是爱因斯坦在世。”
“……”宁堃一本书直接砸到邹凯越的脸上,“不要编排他了,好好地一个男孩子,给你说成这样。”
“我是在提醒你。”邹凯越拿着宁堃的书,放在他的手上,随意地耸耸肩,“你说不是,就不是呗。”
“……”
宁堃盯着手里的书,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最后随手放在了桌上。
书架上的书,排的整整齐齐,只有这一本,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医学生的大四非常忙,有安排医院实习,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几乎只有睡觉的时候会在学校。
因此,即便是他们一个学校,也不怎么见面。
只有刚学的时候,见了几面,其他时候,宁堃两点一线,医院和学校。
忙碌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起周粟,更没有时间想邹凯越的话,不是没时间,是根本就忘记了,好像邹凯越从来没有说过。
邹凯越更忙,每天都被老师批评,忙的简直焦头烂额。
“我累死了。”邹凯越头靠在宁堃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我求求你,背我回宿舍。”
“……”宁堃拿着两个人的包,“你给我两千,我给你找几个学弟抬你。”
邹凯越“唰”的一下,站直了,顺带着拿走了宁堃手上的包,“感觉还能再跑十公里!”
一边说,邹凯越一边蹦蹦跳跳。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能使磨推鬼。
这会已经快十点了,他们两个人走在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寻觅着他们的中晚饭。
结果,他们经常吃的一家,营业到晚上两点的店,今天居然关门了。
邹凯越哀嚎了一声,“天要亡我!”
“……”宁堃捂着耳朵,“扰民。”
“那我们吃什么?”邹凯越又靠到了宁堃的肩膀上,低声哭喊,“我饿我饿……”
“点外卖,不然吃泡面。”宁堃伸手,指向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你说不定还能吃个关东煮。”
“靠!”邹凯越抱着宁堃的胳膊,来回晃,“我们都辛苦一天了,就不能吃点好的吗,吃泡面?”
宁堃抽出自己的手,瞥了邹凯越一眼,冷声呛道,“那吃什么,我现在去山上抓只野兔给你吃?”
“可以。”
“滚。”
邹凯越耷拉着脑袋,“那还是吃便利店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邹凯越不情不愿的跟在宁堃身后,走进了便利店。
噩耗接踵而至,便利店的关东煮也没了,热的吃食,只有玉米。
“……”邹凯越沉默了。
宁堃默默转身,走到零食区,多拿了两根火腿肠。
店员帮他们泡好了泡面,于心不忍的又给他们一人加了个鸡蛋,并且用非常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们,“学习辛苦了。”
“谢谢。”邹凯越像是看到了亲人,拉着店员的手,感激的快要落泪,“谢谢你的理解。”
“没事!我也是医学生!”店员点点头,“加油!”
“加油!”这哪是店员,这就是家人,邹凯越隔着柜台抱了他一下,“祝你永远不挂科。”
“谢谢!”
两个人拉着手,像是见到了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知音难寻,宁堃也没有打扰他们,捧着泡面,坐在了便利店外面的就餐区。
还非常贴心的,把邹凯越的泡面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要寒暄多久,宁堃没等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确实是饿了,一整天没怎么吃,中午就只吃了几片面包垫肚子。
宁堃的面条都吃了一半了,对面的凳子才被拉开,然后一个身影坐了下来。
宁堃头都没抬,打趣道:“寒暄完了?不是饿得要死吗?”
“哥。”
宁堃挑泡面的手一顿,缓缓抬头。
坐在他对面,根本不是邹凯越,而是周粟。
“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学校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
“你就吃这个吗?”周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面无表情的挪走了面前的泡面,伸头看了一眼宁堃碗里的东西,“能吃饱吗?”
“半饱吧,”宁堃搅了搅泡面,“总比不吃好。”
“……”
周粟叹了口气,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袋子,推到宁堃面前。
“这是什么?”宁堃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饭盒,装了好几个菜,摸起来还是热乎的,“这……”
周粟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今天我看见你经常吃的那家店,发布了休息公告,我就想着,你可能会没什么饭吃。”
“……”
“我就,买了些菜,在楼上的小区租了个短租房,请阿姨炒了些菜。”
周粟表情淡淡的,有些落寞的样子,“就是没算准你下班的时间。”
“……”
这条小吃街楼上就是楼房,是小区临街的门面房改成的饭店。
为了一顿饭,租了个房子。
“栗子,不要这么破费。”
“没有,”周粟替他打开饭盒,“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可乐鸡翅和青菜。”
“……”
三荤一素,宁堃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毫不客气的用泡面的叉子,插起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
刚吃两口,周粟毫无征兆的问道,“哥跟邹凯越很熟吗?”
“?”宁堃带着疑问,“他是我舍友,怎么了?”
“……”
周粟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嘴一撇,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在楼上的时候,看见他抱着你。”
抱着?
宁堃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之间好像没有面对面拥抱的情节吧。
只有邹凯越耍赖的拉着宁堃的胳膊,死皮赖脸的犯贱。
宁堃想了一下措辞,回道:“他累了,拉着我的胳膊走而已。”
“……”
“怎么了?”
“……”周粟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更显羸弱,“我不喜欢。”
“这有什么,”宁堃揉了揉他的脸,“怎么不高兴,是不是今天过得不顺?”
“……”
周粟躲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气鼓鼓的转身就走,“没有,哥你吃吧,我先回学校了。”
手上落了空,宁堃的手空举着,顿了一会儿,宁堃才收回手。
以往,小时候也好,长大后再次相见也好。
宁堃无数次的摸他的脸,无数次的这样安慰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每次一模脸,周粟总能从失落的情绪里走出来。
为什么这次……
莫名其妙的,宁堃也不懂他是怎么了,自然没有挽留他,只等着他心情好一点,再去找他。
“哟!”
邹凯越终于出来了,坐在刚刚周粟的位置,惊喜的盯着宁堃面前的饭盒,“哪儿来的菜?”
说着,邹凯越的泡面叉子,已经插起了一块糖醋排骨,“好吃!”
“……”
宁堃没有理他,又吃了几口,便放下叉子,不再吃了。
“你不吃了?”邹凯越把整个饭盒都拿到了他面前,配着泡面吃的开心,“你还没说这是哪儿来的呢?”
宁堃不回他,他就继续问,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本就因为周粟奇怪的情绪烦躁,脑子里的问题多到已经塞不下这个问题。
头脑一热,宁堃忍不住发脾气,“哪儿来的,你都吃了这么多了,我现在告诉你垃圾桶捡的,你还能吐出来吗?”
“……”邹凯越停止了一切动作,包括咀嚼的动作,“你怎么了?”
“没怎么……”宁堃抬手,擦了把脸,“周粟送的。”
“他送的?”
“嗯。”
“他怎么……”
宁堃皱眉,不耐烦到了极限,“别问了。”
“……”
识时务者为俊杰,邹凯越默默吃完了最后一口,扔掉垃圾,收拾好饭盒拎在手上,跟在宁堃身边,没有再说一句话。
世界安静了下来,宁堃也没有那么烦躁了,全程冷着脸,仔细思考着。
整理了一下问题的前后顺序,学习和工作上的先不想,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起来的。
目前只想,周粟怎么了。
如果只是因为邹凯越抱着他的胳膊,就生气,那也太小孩子气了。
小时候,周粟也会跟宁晚栀争风吃醋。
宁晚栀抱着他的胳膊,周粟就会不满的抱着另一边,然后嘴里一直叨叨,跟宁堃一直说话,让宁堃没有时间跟宁晚栀说话。
一般这个时候,宁晚栀也要生气了,就要开始跟周粟吵架了。
争宁堃到底是谁的哥哥,周粟说他跟宁堃认识的时间长,宁晚栀说,她跟宁堃有血缘关系,他们是亲的,周粟只是宁堃“收养”的。
两个争到最后,面红耳赤的,宁晚栀气的叉着腰,周粟气的直哭。
“缺乏安全感吗?”宁堃自言自语道。
小时候害怕宁晚栀抢走关爱,所以周粟生气,现在也是以为怕邹凯越抢走关爱,所以才生气吗?
在京城的时候受了欺负,回来了也不关心他,所以生气了。
肯定是。
宁堃眉头舒展,倒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暂且估算了周粟不高兴的理由,但宁堃也没有空再去找他了,学习又开始忙起来了,完全没有空去找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堃都快忘了这件事。
只是难得休息的时候,打开了跟周粟的聊天框,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说过话了,这才又想起来。
一个月没去找他,也不知道周粟气成什么样了。
以前他生气不哄他,他就会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一直生气一直生气。
宁堃在聊天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除,想了想,还是去找他比较好。
跟着之前周粟发的课程表,快下课的时候,宁堃站在了他们教室门口。
门没关紧,宁堃从门缝里,看见了周粟。
这节课上的大课,阶梯教室里坐了很多人,周粟无疑是最惹眼的一个。
他撑着下巴,懒懒散散的跟着老师的课件记笔记,偶尔抬抬头,换个姿势。
宁堃时间掐的准,只等了一会儿,下课铃就响了。
老师没有一点拖沓,铃声响就下课。
学生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宁堃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出来。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周粟的身上,看着他背包,看着他跟着几个男生一起,大步的往外走。
出来的学生太多,门口有一点拥挤,周粟一个侧身,背对着宁堃,从门口的人群中脱身。
他们靠的非常近,宁堃的鼻尖,几乎贴在周粟的后背。
“周粟。”宁堃伸手,戳在周粟的腰侧。
周粟抖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哥……”
没有表情甚至是冷漠脸,瞬间变了脸色,挂上委屈,“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休息……”宁堃满含愧疚,让他一个人默默生这么久的气,“要不要,一起吃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