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佞 第76章 认错

那人只与晏宁对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他的视线让晏宁感觉阴测测的。

虽说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之上，未再次看过来，晏宁总觉得背后之人让她如坐针毡。

此时正巧文随进来寻众人，晏宁冲他招招手。

文随看到醉酒的文鸢，快步走过来。

“公主怎么喝酒了？”

文随面上带着不悦，手上利落的将文鸳与赵今棠分开。

“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怎可与一同男子饮酒作乐。”文随似是在说文鸳，不悦的眼神却看向晏宁。

晏宁讪讪一笑，并未和他解释赵今棠女儿身之事。

“文大人来的正好。”晏宁扶住被文随用剑身拨倒的赵今棠。

“东南角落穿玄色衣袍之人，文大人可认得。”

“什么人？”文随听了晏宁的话，向那处看去，却并未看到什么人。

晏宁也转身看去，刚刚的玄衣男子已然消失，只剩下他喝过的残酒。

“怎么了，晏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文随面上有些严肃。

晏宁不知道如何说刚刚的感觉，那人并未做些什么，她值得摇摇头。

安慰自己刚刚的不适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况且也并未发生什么事，如今人已经离开了，更无从说起此事。

“已经申时了吗，这么快。”文鸳站起身打了个嗝，有些站不稳的靠在文随的肩膀上。

文随侧了侧身，将公主扶正，用剑抵着文鸢的后背，与她保持着礼数应有的距离。

几人离府前，文随不放心想跟随文鸢同来，却被文鸳拦住，让他申时来雅楼寻众人。

“公主，申时了，该回府了。”文随面无表情的扶起脚步发虚的文鸳。

文鸢却推开文随，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到赵今棠面前。

拍了拍赵今棠的肩膀“唐金，过几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我们在一同喝酒。”

赵今棠豪爽的应下，见文随面色愈冷，调笑到“快回家吧，你这小郎君脸都黑成煤炭了。”

文鸢笑着看来眼文随，推开了文随企图辅助她的手“什么小郎君，才不是我的小郎君，他就是一副冷脸”

赵今棠笑着同文鸳告别，晏宁不放心赵今棠一个人回府。

晏宁看着腿脚发浮的赵今棠，叹了口气“文大人，麻烦通知一下唐府，让唐周行大人来接人呗。”

文随见醉的不行的两个人，点点头。

晏宁让小二煮了两杯醒酒汤。

哄着赵今棠和文鸳喝下。

文鸳喝完醒酒汤不久就感到有些困意，晏宁便让文随带着文鸳先行离开。

不多时接到消息的唐周行匆匆忙忙赶来，面上带着些急促赶来的红，额角渗出些汗水。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看样子是刚从宫内赶过来。

见到晏宁唐周行冲她点点头，扶住了一脸醉意东倒西歪的赵今棠。

“唐大人，今棠就拜托给您了。”

唐周行面上有些疲惫，似是多日未曾休息好，他扶住赵今棠冲晏宁点点头“多谢晏大人。”

两个人道了别，晏宁乘马车回到府内。

此刻天虽然还未大暗，府内却已然点了灯。

晏宁回到府内去看了文鸳，此刻文鸳喝了酒，一回到房内就昏睡过去。

见她正睡得正香，晏宁也不便多打扰她，为她掖了掖被角悄悄的从她房内出来。

一出门正对上，抱着佩剑，靠在柱子上，面无表情的文随。

文随出神的盯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笼，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文大人。”晏宁走到他身侧，文随微微回神。

“夫人有事？”文随的面上没什么表情，晏宁却知道他对自己带着公主饮了如此多的酒一事心中有怨。

“有一事晏宁想问问文大人。”

见晏宁似有正事要问，文随正了正神色，转过身认真的看向晏宁。

“文大人可认得一种玉佩。”晏宁仔细想了想“那玉佩很独特，通体漆黑透亮，乌光泽润，表面好像没什么花纹，表面很光滑，可能上面会有细小的雕刻，距离过远我看的不太清。”

文随垂眸想了想答道“黑玉难得，若是通体漆黑，玄色精魄更是千金难换的宝物，夫人刚刚形容之物很像前朝御赐给世家之物。”

“御赐世家之物！”晏宁有些诧异，今日之人衣服看起来并不华贵，十分普通粗糙，不似高官显赫之人所应穿之服，难道是没落的世家？

“文大人可是知道如今那些世家有此物？”

文随摇摇头“想必世代相传的国公府，侯府都有此类似于此类的珍惜玉佩，况且每家的玉佩样式不同，文随不知具体哪家有此物。”

“多谢文大人。”晏宁也未想仅从远远一眼的玉佩便得知那人身份，也未在多问，便回了东苑。

如今天色已经大暗了，裴宗祁却并没有回东苑。

“相爷呢？可回府了？”

绿芜答道“相爷已经申时便回府了，回府后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

“相爷没用晚膳吗？”晏宁猜想裴宗祈应当是还没消气。

绿芜摇摇头“夫人可要传膳？”

晏宁叹了口气，自知这件事情是她理亏，仔细想着如何做怎样才能让裴宗祈消气。

“绿芜你的厨艺怎么样？”晏宁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绿芜不好意思的笑笑“夫人您知道的，绿芜自小便跟在你身旁，从来没在厨房做活过。”

“也对。”晏宁抿了抿唇，又开口问道“府中可有厨娘擅长做羹汤？”

绿芜想了想，开口道“张娘子擅做汤，只是这两日她回老家并不在府内，府内其他的娘子倒是也会做，只是没有张娘子做得好，夫人可要喝汤？”

“哎？”绿芜像是突然灵光乍现“李姨娘做汤羹可是数一数二的，比府内的厨娘做的还好。”

“秀荷！”晏宁也连连点头，她之前喝过李姨娘做的汤，确实是手艺精巧。

“绿芜你去饮绿阁问一问李姨娘，此刻可有时间，若是她有时间便请她来小厨房一聚。”

绿芜应了一声，匆忙赶去饮绿阁。

晏宁则去了小厨房研究菜品，之前在现代之时她也会自己做一些吃食，只是多半都是速食或者是半成品，像这种纯自己动手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夫人，您找我！”李姨娘见到晏宁很是开心。

近些时日晏宁每天早出晚归，裴宗祁又总是跟在身侧，李姨娘连句话都和晏宁说不上。

裴宗祁请的教书先生看的管很严，李姨娘不仅要学打理府内事宜，还要学诗词歌赋，也着实忙碌。

算算时间，晏宁与李秀荷已经有月余没有见过面了。

“秀荷！”晏宁冲秀荷招招手“秀荷，你能不能教我如何做汤羹呀。”

“夫人想喝什么汤，直接和秀荷说，秀荷给你煮好了送过去。”李姨娘有些腼腆的笑笑却掩饰不住眸子中的喜悦。

“不是我喝，我只是想学一学。”

“这倒是不难，夫人要学什么汤？”

晏宁想了想，开口道“近日天气逐渐转凉，有没有什么汤可以顺气暖身的。”

“那不如做一道羊肉冬瓜桂圆汤，羊肉暖身，冬瓜清爽，配上桂圆增加一丝甜爽，夫人觉得怎么样。”

晏宁的眼睛亮了亮“不错哎！那就做这个。”

李姨娘教着晏宁如何切羊肉和冬瓜。

平日晏宁没觉得自己手笨，可明明是同一个动作，同一个姿势，用同样的厨具，自己切地冬瓜又厚又大，羊肉也是十分厚。

而李姨娘切出来的却轻薄透亮。

见晏宁有些挫败，李姨娘笑着开口道“夫人不必觉得气馁，这些活是我自小就做的，自然是熟练的，夫人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秀荷自小就做这些活？”晏宁抿抿唇，之前秀荷同她说过秀荷娘亲去世后，她爹又娶了新妇，新妇生了儿子，家里人对她也不好。

“是呀，之前在家中，早起要喂猪做饭，还要照顾弟弟起床，后面去了宫内虽然也是洒扫丫鬟，我却觉得比在家里舒心。”李姨娘说的风轻云淡，晏宁却觉得有些心疼。

“秀荷出宫许久，可想过去找一找亲人。”

李姨娘垂着头，晏宁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沉默许久才开口“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世上了。”

怕李姨娘伤心，晏宁转移了话题“先生教的可好，秀荷最近可在用功读书？”

“先生教的很好，秀荷也很认真在学，只是......”李姨年认真的看向晏宁“我还是更喜欢夫人教我。”

晏宁笑笑“等我从苍南回来，考核你功课。”

“好！”秀荷笑的开心“夫人怎么突然想学做汤了？”

“近些日子天气渐凉，想做一些暖汤给相爷喝。”

晏宁将食材放入锅内，对着瓶瓶罐罐仔细研究。

李姨娘握着刀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的眼睑颤了颤，温声开口“夫人对相爷真好。”

晏宁把汤煮上，神色有些认真的看向李姨娘“秀荷，你可想过之后要做些什么？”

李姨娘有些疑惑，她不解的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秀荷有没有想过何时从相府走出去。可以做个生意，也可以去考官，还可以找个喜欢的儿郎与他相扶到老。”

听了晏宁的话，李姨娘大惊，慌忙的跪在地上，她的眼睛迅速弥漫一层雾气“夫人，您想赶秀荷离府。”

晏宁把李姨娘扶起来，轻轻安抚她“我不是要赶你出府，秀荷。没有一个女子应当被拘在后院的方寸之间做笼中雀，你若是想可以出去闯闯，在相府之外是更广阔的天地。”

“若是你想经商，西街我的嫁妆铺子可以交给你打理。若是想考官，我给你请最好的教书先生，教你考科举。若是想做其他什么，我都会帮你。”

“夫人！”李姨娘的泪落了下来，她又滑跪在地上，抱住了晏宁的大腿，情长凄切的哭了起来“夫人别赶我走，若是秀荷哪里做得不好，秀荷可以改，只求夫人别赶我走。”

见与李姨娘说不明白，晏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俯下身拉起跪在地上的李姨娘。

李姨娘似乎被吓到了，止不住的用手帕掩面哭泣，弱小的肩膀颤抖不已。

晏宁心头发堵，她抱住李姨娘的肩膀“我不是赶秀荷走。秀荷若是想，在相府内管家，待一辈子也是可以的。只是若是秀荷想做别的，也可以。”

“夫人。”李姨娘的声音又轻又颤，叫的晏宁心尖发酸“是我不好，咱们先不说这个了。”

汤羹炖了一个时辰，晏宁打开陶罐，香气扑面而来。

晏宁尝了一碗，虽然冬瓜块很大，羊肉片很厚，但是在李姨娘的指导下，味道属实还不错。

晏宁将汤装进食盒，端着汤向书房走，远远的她就看到书房的灯亮着。

晏宁叩了叩门，裴宗祈清冷的声音传来，她走了进去。

裴宗祈微微抬眼，看到晏宁手中的食盒，淡淡开口道“夫人怎么来了？”

“听闻玄宁没用晚膳，想着夜凉，便做了羊肉汤羹给相爷暖暖身。”

裴宗祈挑挑眉，他将手中看的书折合上，晏宁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

“夫人亲手做的？”

“那是自然。”晏宁的眼中有一点点期待“玄宁要尝尝吗？”

裴宗祈挑眉扫了眼冒着热气的汤，将手中的书折递与晏宁。

“这是什么？”晏宁疑惑的打开书折。

裴宗祈淡漠的声音传过来“是夫人上次托我查的。”

晏宁垂着头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折，裴宗祈端起晏宁放在他面前的碗，拿着勺子细细的品了品。

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晏宁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裴宗祈汤匙碰碗的声音。

烛光闪烁，映在晏宁的脸上，晏宁握着书折的指尖不断的颤抖，她的呼吸逐渐加深，胸口闷得厉害。

“怎会...如此...”晏宁难以置信的合上了书折，久久不能释怀。

“夫人不是早有猜测。”裴宗祈喝完了晏宁做的汤，有些意犹未尽，见晏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开口道。

“夫人良善，未必所有人都是良善之人。”

晏宁缓缓的摇摇头，轻声开口“我不相信。”

屋内静了许久，晏宁稳定了情绪开口“既然已经证实了他是细作，玄宁准备如何做？可要除了他？”

裴宗祈略微思索“暂时按兵不动吧，若是除了他，反而会送来新的细作，不如留着他在派人盯着他，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晏宁点点头。

“夫人的汤送完了，我也喝完了，请回吧。”裴宗祈靠在软榻之上，狭长的眼眸扫过晏宁，薄唇轻启，竟是一副要赶人离开的样子。

刚刚沉浸在震惊中，竟然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看了眼被喝得精光的汤，冲裴宗祈笑了笑“玄宁没听过吃人的嘴短？”

“嗯？”裴宗祈的表情淡淡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晏宁却看不懂他此刻的神情。

晏宁走到裴宗祈身侧，坐在他身旁“玄宁还因着晨起的事情生气？”

见裴宗祈不说话，晏宁轻声到“文鸳实在哭的伤心，我一时心软，便出了这个馊主意，实在该打。玄宁别与我置气了呗，今后有任何事都与你商议，绝对不在自作主张了。”

裴宗祈的眼中逐渐软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未回晏宁的话。

见裴宗祈不理他，晏宁又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人家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如今一天都过去了，我与玄宁也该和好了。”

裴宗祈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面上却紧绷着“夫人可知带文鸳一同去苍南，不仅要多派人手照顾她，还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进程。”

晏宁扯了扯裴宗祈的衣袍“我错了，下次不再犯了。”

“光认错可不够。”裴宗祈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狡猾，嘴角微微勾起，垂着眼看向晏宁。

“那玄宁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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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