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佞 第63章 恩威并施

刘公公有些为难“大人，光是记录书册的档案就有十余本，再加上借书还书的记录册，您一个人看不过来的。”

晏宁礼貌笑道“劳烦刘公公了。”

见晏宁是这个态度，刘公公摆了摆手中的拂尘，冲几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去了内室。

没一会儿，众人就搬出了一堆泛了黄的书册，有的上面已经积了灰，重重地砸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得清晰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飞尘扬起，刘公公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随后不好意思地冲晏宁笑笑“大人，这些记录档案许久未曾拿出来过都落了灰。”

晏宁笑笑“无妨。”

随后她向几人说道“还请各位准备着，之后劳烦各位与我一同盘点书册。”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刘公公率先应下“谨遵大人的命令。”

晏宁点点头，拿起一本书册，重重的墨香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名册是按照时间记录的，记录得很详细，每一本书的入库时间及书籍作者种类的相关信息。

只是因着按照时间入库摆放的，有些书堆放在库房的最里面，摆放得毫无逻辑，寻找起来耗时耗力，毫无章法。

晏宁要来了笔墨纸砚，幸好前世为了搞学术研究经常泡图书馆，对图书馆的整体摆放颇有研究。

她迅速将馆内的记录的名册迅速翻看一遍，大概了解了馆内所有藏书的名目种类。

随后她将书目草草地分为【历史，人文，科技，医理，杂书】五大类。

做完这些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晏宁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去寻其他人。

刘公公和几个小太监在藏书阁外靠着柱子偷懒。

“师傅，您怎么由着她去查那些书册名录？她要盘点，这藏书阁那么大，这么多书，哪里盘的过来。况且好多书都借出去，我们都没收回来，都不知丢了多少书了。”小明子胖乎乎的脸发愁地拧成一团。

刘公公用拂尘敲了敲小明子的帽子，嗤笑一声“你懂什么，那么多书她能盘的过来吗？只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等她过了这个兴头，自己就放弃了，之前多少守藏史不都这样，咱们见得多了。”

小路子谄媚地献殷勤的给刘公公捏着肩膀“公公说得有理，只不过她一个姑娘家，我们不搭理她便是了，公公你何须对她如此恭敬。”

刘公公斜了一眼小路子“她是陛下钦点入仕的，谁知道背后靠山是谁，若是得罪了她，不知道会招来什么祸事。”

刘公公用拂尘隔空点了点几个小太监“你们几个也是，她有什么吩咐，恭恭敬敬应付过去便是了，等过几天她也就自己知难而退了。”

几个小太监点头道“公公教训的是。”

晏宁笑得摇摇头，故意轻咳了一声，引得众人注意。

刘公公面上立马换上一副殷勤的笑“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名录我已经粗略看了一遍，还劳烦各位帮忙一同整理，重新造册。”

刘公公面有难色，手心拍手背，看似无奈却十分精明地说道“大人，我们就这几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晏宁笑道“刘公公，朝廷明文规定，藏书阁的书要五年一盘点重新登记入册，我看上一次盘点还是十年之前，这不符合规矩吧。”

“晏大人，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书那么多，多一本少一本谁能看得出来呢，您说呢。”

晏宁扫了扫一脸精明的刘公公，知道搞定这群小太监须让刘公公先心服口服地为自己办事。

她眼眸转了转，轻轻抬眼，淡淡开口道“刘公公，史馆细则第二十八条五款规定：藏书借出须三月内归还重新登记，若未及时归还守藏史须催还，守藏史未催还，超出归还时间每月罚百钱，超过三次则罢免守藏史。”

刘公公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嘴角抽了抽，眼中露出一丝冷意“大人说这话是何意。”

晏宁浅笑开口，无比温柔“刚刚在翻阅书册借还记录的时候，看到还有一年前借出未归还的书册，若是这样算下来不知道要罚各位多少银钱，是不是其中还有人因着这事应当免去这守藏史的职位呢。”

几个小太监听到晏宁这话，惶恐的四目相对看了看，不觉有些害怕，生怕晏宁会拿自己第一个开刀。

刘公公冷笑“晏大人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若是晏大人追查，自可查了去回禀秦公，全罢免了杂家。”

晏宁温婉一笑，并未顺着刘公公的话接下去，而是开口道“藏书阁的月俸是每月五两银子，而寻常太监的月俸是每月三两银子。况且在藏书阁中诸位不需要做洒扫杂役的粗活，只需要做一些整理书籍，登记造册的活计。在这宫内也算是一个钱多事少的美差。想必若免去了诸位的守藏史的职务，也有大把的人想做这个活。”

晏宁的声音虽温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小彻子胆子小，个子也瘦小，听到晏宁这话害怕的身上颤抖地跪在地上“晏大人，我家有老母要养，都指着我在宫内这点钱过活，求您千万别免了我的职务。”

其他几个小太监见小彻子这样也跪在地上叩首，只有小明子圆溜溜的小眼睛偷偷看向刘公公，没有出声。

刘公公见几人如此，脸彻底黑了，咬着牙对晏宁道“晏大人的意思是要追究到底了？”

晏宁笑笑，看向刘公公“我只是与诸位闲聊一聊宫中的规矩。这盘点书册本就是我们守藏史当作的本职，但是我刚刚瞧了瞧，确实工作量巨大。”

刘公公眯着眼，一时看不懂晏宁所谓何意。

晏宁淡淡开口“今日诸位同我一同盘点整理书册，若是遗失与未归还的书册，我一概不予追究。若是不愿，盘点出来的遗失，我自会全部追责。”

众人见晏宁并非想将他们免职，面露喜色，却又着实不愿意做盘点书册那麻烦的活计，都未开口说话。

刘公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斜着眼看晏宁还有什么本事。

晏宁见众人无人应声也不惊慌，悠悠开口道“自然也不会让诸位白辛苦，愿意一同整理书册的请随我来，待整理完我将会赠银十两，若是多人一同整理，除了这十两外，最先整理完的我还多赠五十两，第二名赠三十两，第三名赠十两。不知可有人愿意。”

小彻子战战兢兢开口道“大人说话可作数。”

晏宁坦然“自可以立下字据。”

小彻子想了想似乎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愿意跟随大人一同盘点史籍。”

其他几个小太监见这桩买卖本就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本还心中犹豫，见晏宁愿意立下字据，一个个都抢着要同晏宁一同盘点史册。

只有小明子还跪在原地未动。

晏宁冲刘公公行了个礼，问道“不知刘公公是否愿意做此次盘点的监工，待盘点顺利完成，晏宁愿赠五十银以示感谢。”

刘公公扬了扬下巴，他知道这是晏宁在给他台阶下。

晏宁温顺有礼，恩威并施，是个有手段的，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他现在倒是有些动摇，感觉晏宁与之前来的守藏史都不同。

之前的守藏史，不然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做了守藏史屈才了，不然新官上任三把火，折腾的大家怨声载道，没几日自己便消停了。

而眼前这个小女子，不仅没有受挫，反而身上真有那么一股子干劲。

刘公公换上那副笑脸，对晏宁道“晏大人不必多礼，监督他们这群小崽子干活，本身就是我应当做的。”

小明子眼珠转了转，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众人身边“我跟师傅一样，也愿意追随大人盘史册。”

晏宁笑笑“那就有劳诸位了。”

几人跟着晏宁回到殿内，晏宁讲解了整理的要领：“从最初的年份开始，小彻子整理出所有历史类书籍，小路子整理人文类，小明子科技类，小余子医理类，小宇子杂书类。大家把此类书籍全部整理誊抄成册后进行编号，我们用三天的时间将这些书全部整理，三日后开始盘点，诸位可听明白了？”

几个小太监点点头，刘公公眼中却惊现赞赏之色，没想到晏宁才来了区半日，竟然想到这么有条理的方法。

小太监们开始忙碌起来，晏宁走到刘公公面前“还劳烦公公费心。”

刘公公点点头，晏宁开始翻开近三年的书册借还名录，整理未归还的书籍。

一时间藏书阁无比忙碌，众人都埋头苦干了起来，落日逐渐下沉屋内燃起明亮的烛火。

“晏大人，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吧，一会宫门下钥了之后，您就出不了宫了。”

晏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冲刘公公摇摇头“公公先带他们回去休息吧，今夜我就住在这儿了。”

刘公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悄声叫几个小太监出去。

晏宁瞧了瞧，小彻子还在整理，疑惑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