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佞 第62章 守藏史

来人正是中元节那日看相扑时与文鸢公主与晏宁发生口角的老学究。

如今他一身暗红色官服，扫了眼晏宁，扬着下巴，山羊胡一颤一颤地面露不悦之色。

晏宁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挂着礼貌的笑“晚辈晏宁，参见秦遇大人。”

哼，秦遇冷哼，面上不屑之色，斜了眼晏宁“裴相夫人好生厉害，竟让陛下钦点入仕。”

晏宁抱拳双手交叉行了个官礼“这里只有录事晏宁，并没有裴相夫人。晏宁久闻大人为官刚正严明，政绩斐然，今日得见，实乃晏宁之幸。晏宁初来乍到，今后还请秦大人多多提点。”

“晏宁。”秦遇的手指轻轻捏着胡子的末端，眯起眼，嘴角勾着不善的冷笑，重重地落下话语，似是在唇齿间撕咬晏宁的名字。“巧言善辩。”

“老师，我们不如进史馆细谈。”袁及人精一样，看到恩师与晏宁之间似有过节，故替晏宁解围道。

秦遇斜了眼晏宁，淡淡说道“进来吧。”

晏宁感激地看了眼袁及，袁及暗暗冲晏宁点点头，示意她跟上来。

到了殿内，两人跟着秦遇进了正殿之后的雅室之内，室内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摞满古籍与简牍，室内并未摆放香炉，却有一股淡淡的似椰奶的幽香。

晏宁轻嗅了嗅，这股清香幽微，不仔细闻不易察觉，开口问道“是芸香草的味道？”

袁及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解答道“晏大人所言正是，为了防止古籍被虫蛀，会将芸香草夹在书册之中。”

秦遇坐在案牍之后，轻轻扫了眼两人，淡淡开口“坐吧。”

晏宁学着袁及的样子，跪坐在秦遇面前。

秦遇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原本朝廷选拔用官之事都是左相全权负责，既然左相他极力向圣上荐你。”

秦遇放下茶盏，双手握拳向上空行礼“圣上又特准你进入这史馆，我也不便在插手干预，只是秦某眼中揉不得沙子，不管你是谁的夫人，背后又有谁撑腰，若是没有真本事，秦某也容不下你。”

晏宁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左相岳忠闵向圣上推荐了她。

左右两相，分立为太子与二皇子的阵营，如今她顺利入仕，横在党派之争中间，想必未来前路艰辛。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古板傲慢的老学究，这秦遇虽然是一个刻板封建，却是纯臣一枚，若是能受他羽翼保护，或许能护她独善其身。

只不过她与秦遇不合，想得秦遇赏识想必比两党夹缝求生还难。

晏宁了然一笑，礼貌问道“大人所言晏宁了然，刚刚袁大人已向晏宁介绍了史馆的分布和构成，不知秦大人想把晏宁分到哪个部门。”

秦遇的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淡淡道“藏书阁还缺一个守藏史，你且去那吧。”

“老师……”袁及面有难色，似想劝说秦遇，却被秦遇瞪了一眼，咽下去想说的话，爱莫能助地看了眼晏宁。

晏宁却有些疑惑“这守藏史的工作是什么？”

秦遇摆摆手，似是不想在理晏宁，看了眼袁及“你带她过去，和她讲讲规矩，不要丢了史馆的颜面。”

“遵命，老师。”袁及起身冲秦遇行了个礼，晏宁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他行了个礼。

两个人出了秦遇的雅房，史馆内已经来了许多史馆，在不同的房间穿梭，看起来都十分忙碌。

“袁大人，这守藏史是何官职？”晏宁疑惑问道。

袁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守藏史主要的工作守护藏书阁内的各类典籍手册的。”

看着袁及愁眉苦脸的样子，晏宁笑道“也算是个不错的官，怎么袁大人这副表情。”

袁及摇摇头，似乎不认同晏宁乐观的态度，一脸愁色地在晏宁耳边悄声道“录事是七品官，守藏史虽归史馆管辖，一般都是由内侍担任的，是不算官职的！”

“内侍？”

“就是太监啊！”袁及咬咬牙，悄声道。

晏宁恍然大悟，却并未有任何失落之色，只是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你也别太失意，或许老师过段时间就让你回来。”袁及劝慰道。

“袁大人，照理说这史馆应当归礼部所管，不应当是左相管辖吗？秦三司主管的是刑狱督察，怎么是由三司大人做院长呢？”

袁及笑道“老师原本便是礼部出身，左相大人也是老师的学生呢，后来老师虽身兼三司之职，却一直管着这史馆。”

“左相岳忠闵是秦遇大人的学生？”晏宁有些诧异，眉头微微拧起。

袁及知晏宁在疑惑什么，淡淡笑道“左相大人虽是老师学生，却非与老师同心同德。”

晏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问道“我与袁大人仅有几面之缘，袁大人为何如此帮我？”

袁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与晏大人自是投缘的，又何故刨根问底，伤了彼此和气。”

晏宁笑笑，向袁及行了个谢礼“不管袁大人因何所助，晏宁都感谢袁大人。”

“晏大人客气了。”袁及带着晏宁穿过史馆的前厅，越往后走越冷清，只能看到少许捧着书卷的史馆，和一些匆匆赶路的内侍。

走了许久，才到了一个殿宇面前，殿宇上写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藏书阁】。

两人刚进入殿内，一个靠在椅子上正在打瞌睡的老太监，听到推门声猛地从椅子上惊醒。

因着身子抖了一下，帽子从头上掉落，老太监猛地坐直身子，扶正了即将掉落的帽子。

见到袁及和晏宁，他躬着身，笑眯眯的小跑过来“袁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来寻书的。”

“刘公公，今日非来寻书，这位是新来的守藏史晏宁，晏大人。今后便由她来管理藏书阁的书籍及内侍。”

“刘公公。”晏宁微笑地冲眼前人行了个常礼。

刘公公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晏宁，有些震惊“晏大人是...女子？”

袁及面上没了笑，有些严厉的开口“晏大人是圣上钦点做的史馆，刘公公还不把人都叫过来拜见晏大人。”

晏宁懂袁及这是在以圣上的名义为自己立威，以免自己初来乍到被这群太监欺负。

听到圣上钦点，刘公公有些惶恐慌忙点头，捏着嗓子冲藏书馆内喊道“都别忙了，快过来。”

几个小太监听到刘公公的声音都慌忙地跑过来，有几个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嘴角还沾着水渍，显然是骤然从梦中惊醒。

“这位是晏大人，以后就是咱们藏书馆的守藏史了，还不拜见晏大人。”

几个小太监懒懒散散，拖着长音“拜见晏大人。”

有个小太监瞧了瞧晏宁“什么晏大人，这分明就是个小娘子。”

刘公公用手上的拂尘用力敲了敲小太监的帽子，小太监“哎哟”大叫了一声。

“小路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随后刘公公似乎一脸愧色，眼中却带着些嘲笑“晏大人别和他们计较，这些小内侍没见过什么世面。”

袁及看出来众人都不怎么服突然被派过来的晏宁，面上有些不悦，预想开口却被晏宁阻拦。

“本官自不会计较口舌之长短。”随后她看向袁及笑道“多谢袁大人指路来此，袁大人身上还有公务，晏宁就不耽搁袁大人办事了。”

袁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晏宁，却懂了自己可以帮她一时却不能帮她一世，冲她点了点头“那袁某先行告辞，若是晏大人有任何事情需要袁某帮忙，派人去史馆寻袁某即可，若袁某不在使馆便在宫外的礼学馆。”

晏宁点点头，与袁及相对行礼告别。

袁及走后，晏宁扫视了一圈，除了刘公公，还有五个小太监。

晏宁缓缓开口“诸位好，本官名叫晏宁，今日上任守藏史，之后与诸位一同管理这藏书。”

刘公公眯着眼睛笑道“晏大人好，这个胖乎乎的小太监叫小明子，这个猴精猴精的叫小路子，那个瘦的叫小彻子，后面站着的两个是对兄弟叫小余子和小宇子。”

晏宁点点头，认识了几个小太监，她缓缓开口道“刘公公，可否与我介绍一下，大家往日的工作。”

刘公公点点头，笑着开口“大人随我来。”

随后他摆摆手，叫几个小太监跟上。

刘公公带着晏宁进了藏书阁里，晏宁不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密密麻麻的史书古籍摆放简牍在书架之上，目测有几万卷。

刘公公介绍道“大人，藏书阁内有藏书七万卷，简牍六千筒，史册三千册。”

“这些书卷可有记录在册，多久进行盘点一次？”

刘公公面上有些难色“记录在册是有的，只是书籍太多，我们就这几个人盘点不过来啊。”

晏宁的眉头皱了皱，又问道“若是有人借书何事借出，何事归还可有记载。”

“有，有记载的。”刘公公慌忙地点点头，献宝一般把记载档案递于晏宁。

晏宁翻看了几张，面色愈沉“怎么还有半年前借出的书册未曾归还？依照规制，超出三月未归，应当归档重新记录在册。”

刘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巴道“书实在太多了，实在是人手不够。”

晏宁扫了扫一身冷汗的刘公公，开口道“劳烦诸位将记录书册的名目及借书还书的档案都搬来，这几日我要整理一下这些档案，带我整理之后，还请诸位一同盘点。”

晏大人开始升官之路，裴相开始变法之路。

现在的裴相对晏大人爱答不理，之后的晏大人让裴相高攀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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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守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