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佞 第31章 各凭本事

裴宗祈握着玉玦的手指有些缩紧，他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地盯着晏宁，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不必忧心，尽力便可。”

晏宁郑重地看向裴宗祁，炙热的眼中情谊丝毫不加掩饰“玄宁放心，我定拼尽全力！”

裴宗祁不自然地偏过头，晏宁却没再看他开始认真地钻研起手中的书册。

晏宁深知她必须入甲库，尤其是经历了那天的事，裴宗祁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如今她在相府，因着对裴宗祈还有利用价值才可以保存性命，若是某天她丧失了利用价值，或许裴宗祈可以果断地要了她的性命。

只有入了甲库，她才能一步步入朝堂，做史官。

相府病死一个夫人无人在意，可朝廷死一个史官可是顶大的事。

史官上可柬君王，下可批群臣。若是史官不明不白地死了，朝堂必定严查。

更何况...晏宁侧目偷瞟了一眼裴宗祈。自己研究了他快十年，如今又嫁于他成了人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裴将军夫妇和裴家军的事她要查清，裴宗祈面具后真实目的她同样也会查清。

她既已入此局，就必定要破了这进退两难的局。

与晏宁专注不同，裴宗祈有些失神地盯着顺着窗棂洒进来的日光。

日光印着窗上的窗棂，在地上画出光影斑驳，裴宗祈的指尖下意识地不断摩挲着玉玦上的小狗，微微出神。

连着半月，晏宁衣食住行基本都宿在书房。

裴宗祈的变法刚刚开始，千头万绪的事情，一时间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算起来自裴宗祈生辰后，两人已经有十余日没有见过面。

考核当日，数日未见的裴宗祈却准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见到裴宗祈，晏宁的眸色中闪过一丝惊讶“玄宁？怎么在这。”

裴宗祈故作委屈地轻声责怪晏宁“夫人为着准备考核，已经有数日不曾理睬为夫了。今日夫人大考，为夫自然是要来的！”

晏宁笑着走过去亲昵地拉住裴宗祈的衣袍，这倒是让裴宗祈有些诧异，平日里两人虽是经常携手，但十有**都是自己主动。

“所有的卷宗我都浅显地学了，但精力着实有限，只能放手一搏，若是落榜怕是要给夫君丢脸。”

“阿意这是什么话！我相信你。定能得偿所愿。”

两人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当事人眼中或是搀着假，旁人眼中却是实打实的真，绿芜在旁边用手帕捂着嘴轻笑“侯爷和夫人感情真好。”

晏宁笑笑不语，拉着裴宗祈上了去礼学馆的马车。

本以为一个小小录事并没有太多人参与考核，晏宁到礼学馆的时候，礼学馆已经坐了大概二三十个人。

见到晏宁，众人都有些诧异，因着她是女子的身份窃窃私语。

众人的目光或诧异，或鄙夷，晏宁并未恼怒众人的闲话，各凭本事的事，没什么好在意的。在众人注视之下坦然地落座在角落的位置。

考核分为三轮：

第一轮考核经史典籍，天文地理，礼法风俗。

第二轮叙事之才，辩论之能与书法技艺。

第三轮则是策论和面试。

今日正是第一轮的考核，等待不久几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小官郎便捧着一摞试题前来，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官郎开口道“今日诸位都是经过礼学馆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第一轮考核的范围已于十日前送与各位府上。今日诸位拿到考题后有四个时辰作答，作答完毕后举手示意便可以交卷。”

言毕，小官郎和其他几个小官郎将试题递于各位考生手中，给晏宁试题的正是当日她报名时遇到的那个小官郎。

那个小官郎将考题放在晏宁的书桌之上，轻轻开口道“姑娘好文采，定能拔得头筹。”

晏宁微微侧目，冲小官郎点点头，便开始研究起考核的内容。

突击复习还是有用的，那书册虽厚，好在有研究了十年南夏的底子在，再加上裴宗祁的帮助，倒是七七八八全都答上了。

纵使如此，坐在案桌前全神贯注了快四个时辰，也让她疲惫不堪。

晏宁出了礼学馆，日头从东到西已然是转了一轮。

一出来她便看到了裴宗祁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绣云袍，站在落日余晖中等待着她出来。

她有些晃神，那样神仙般的儿郎，背着光而立，周身像是被金光描了边，倒是像遗世而独立的谪仙。

“阿意，可是累了？”裴宗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把她的神思唤回。

晏宁回过神，暗骂自己不争气，一点美色就昏了头，在心里狠狠吐槽，信男人倒霉一辈子，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是有些累了，怎么没见马车？”晏宁看了看周围，没有马车，绿芜也不在，她早晨安排了绿芜此时来接她。

“我私下想着，娘子考了一天定然是累了，此地离相府不远，我与娘子走路回去正好可以让娘子松乏松乏，便让她们先回府了。”裴宗祁拉了拉晏宁的衣袖，面上挂着些羞涩之意。

“更何况我与娘子多日未见，也未曾亲近，实在不想其他人打扰。”

晏宁的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却未笑到眼底“玄宁知我意。”

两个人并肩走在盛京繁华的街头，旁人看来倒是一片岁月静好。

裴宗祁微微偏头“听闻品仙居新来了个厨子，做的一手江南菜，我们去尝尝如何？”

“我鲜少出门，玄宁说好自然是极好的。”

裴宗祁眉头微蹙微微侧目，晏宁的话挑不出任何错处，在他耳里却是说不上的敷衍，他看了看身侧的小娘子，神色如常。

他与晏宁看似亲密无间却又让裴宗祁觉得无比疏离，这种感觉让裴宗祁的心里不上不下地堵成一团。

已是日入，正是品仙居最繁华的时候，店小二见到裴宗祁，甩了甩挂在身上的毛巾，引着裴宗祁与晏宁上了楼。

上楼之后小二引着两人向深处的桌子走去，晏宁指了指靠着窗边的空桌问道“这不就有空桌吗？”

小二讪讪一笑“这靠着门口不清静，我瞧着公子和姑娘像是喜欢清静雅致的，想着里面清净。”

“无妨，不必那么麻烦，就坐在这儿吧。我瞧着这周边也没什么人，也不吵闹。”

小二有些为难地看向裴宗祁，晏宁奇怪地看着小二“怎么了？这不能坐吗？”

裴宗祁笑道“夫人喜欢这个位置，那就坐这儿吧。上菜吧，小二。”

晏宁奇怪地看了看两人，坐在了窗边的桌子前，前后的桌子旁本是没人的，两人坐下之后却不承想竟然坐满了人。

两人身后是几个书生一样的人在闲话家常。

没一会小二就把菜都端上来了，裴宗祁说得不错，这家的江南菜却是很合晏宁的胃口。

晏宁小口的吃着，裴宗祁在身侧为她布菜，两人倒也吃得开心。

突然身后一个秀才的声音传来“听说没，二皇子前个选亲了。”

那秀才的声音很大，似乎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故意提高了音量。

听到二皇子，晏宁的眼波微转，微微侧目仔细听了听。

“不知道是哪个府上姑娘能入得了纯妃娘娘的青眼。”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哎，旁的姑娘哪能有此等福气。”说罢那人假意悄悄压低声音“听说只有镇远侯的嫡女和左相的胞妹收到了纯妃娘娘的香囊，其余的人都赏银千两打发咯。”

这下晏宁的不想听也听到了，她并不稀奇这些人所说的话，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历史上拓跋珣的皇后是左相胞妹岳雯。

晏宁抬眼却看到裴宗祁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晏宁了然，自己能听见的裴宗祁定然也听到了。

“怎么了玄宁？”

“夫人不好奇，二皇子最终选定的是夫人娘家姐姐还是旁人。”

晏宁淡淡笑道“之前玄宁不是说过，二皇子定不会选晏府的姑娘嘛，我自是信玄宁的话。”

裴宗祁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眸底是看不出情绪。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晏宁问道“过几日是不是就是今棠妹妹出嫁的日子了？”

“还有七日。这小妮子倒也奇怪，之前哭天喊地，怎么都不肯嫁人，如今却不闹腾了。”

“那想必是知道了老师的苦心，转变主意了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性总是变得很快。”

“夫人嫁给我之前也是如此快地转变心性吗？”裴宗祁的语气半真半假，似是玩笑地问出。

晏宁的笑却僵在嘴角，想必当日她不愿嫁给裴宗祁寻死的事裴宗祁是知道的，今日重提意欲何为？

“我与夫人说句玩笑话，夫人莫要当真。”裴宗祁眼中挂着玩味，轻笑一声，似是打破了晏宁的窘迫。

“明日我想去老师府中看看今棠妹妹，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昧。”晏宁似是没听出裴宗祁语气中的揶揄，开口道。

她的话倒是让裴宗祁有些惊讶“倒是不会冒昧，只是老师府中如今正筹办婚事，正是忙的时候，此时怕是不便见客。”

“这样呀！那真是可惜了。”晏宁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