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是直接发生了拐卖事件,幼儿园又停课了。
叶满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都没有出来了。
她其实没多少上幼儿园的记忆,能够利用的东西都很有限,更多的是重生之后收集到的线索。不过大抵是因为年幼,她对这个年代的社会认知并不清晰,例如她是真没想过,青天白日的一个孩子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不能破解那帮人的手段,再多读档几次也是白搭。
所以即使7号在今天凌晨4点就提示她荣宣已经确认死亡了,她还是没有急着重来。
她只是有些焦躁。
一定,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掉的。
叶满不自觉地开始咬嘴唇。
“小满,小满。”叶家父母都很担心女儿,她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锁着,虽然会应声但就是不露面。
叶满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
她赶紧起身望向窗台外,一辆白色的小车停在了自家门口。
就在这时,叶妈妈喊道:“小满,你的朋友来了。”
谁?
叶满飞快地跑下楼。
“小满。”
是星宇。
“星宇啊,你来找小满玩吗?”叶家父母问道。
“啊,不是,只是小满昨天落了一支笔在我那里,我来还给她。”星宇回答。
叶爸爸又问:“怎么没看到星汉?”
他犹豫了一会,小声解释道:“星汉今天一直在哭,就没一起来。”
“这样呀。”叶妈妈摸了摸星宇的头。他们的朋友出事了,大人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祈望这些孩子能好受点。
什么笔?叶满一听就知道这是星宇的借口。她在幼儿园从不打开笔袋的,怎么会落了笔在他那他还要特意跑一趟还给自己。
“星宇,来我房间吧。”叶满邀请道。
刚进房间门,一向冷静沉着的星宇也立刻红了眼眶,对着叶满道:“小满,荣宣是不是……”
叶满没有回答。
星宇抹了抹还未掉下的眼泪,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那天,荣宣给了我一样东西,跟我说,如果他不见了,要我把它交给你。”
他递出一个被折得皱巴巴的黄色信封。
“……我当时问他,他什么也不肯说。现在想起来,他好像知道自己会不见一样……小满,我好害怕,荣宣是不是回不来了?”
平时再如何聪慧老成的孩子,如今也因为朋友遭遇不测而哭成泪人。
而叶满跟所有大人一样,不知该如何安慰。
也许孩子们的忘性总是大的,再过几年,甚至不用几年,他们就能把这个曾经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男孩忘得一干二净。
但当下,此时此刻,他们是真情实感地在为了朋友哭泣。
叶满接过信封,有些迷茫。
她没有想过荣宣会给她留东西,或者说她一直在逃避跟这个孩子建立过于深厚的感情,实在是7号颁布的任务指向性太强,直接点名道姓,她要是不知道这里头有鬼她也就活到头了。
实际上她也一直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完成这个任务。
那天叶妈妈立于街口的身影仍历历在目,滂沱的夜色里,母亲的身影单薄却坚定,她知道无论何时母亲都会护在自己身前。
所以她也不想置家人于危墙之下。
然而此刻手里拿着的这张纸,也一点点冲击着叶满的神经。
即使叶满知道她只要读档就能够再见到那个灵秀的孩子,还是忍不下心里的五味杂陈。
终于,她叹了口气,郑重地对星宇说道:“星宇,我会把荣宣带回来的。”
星宇一下止住哭泣,看向面前的女孩。他很想问叶满凭什么这么说,可是他又想到,这是叶满啊,她是不一样的。
男孩笑了,他选择了相信。
送走星宇,叶满坐在自己房间里,打开了这封皱巴巴的信。
如果能被称为“信”的话,实际上,这就是一张纸上用铅笔写了那么几句话。
男孩的字算得上精致小巧,很明显是下了苦功夫去学习和练过的,比起同龄孩子的鬼画符要好上太多太多。
他的第一句话是:
“小满,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好家伙,开门见山,这小子还挺有文学天赋的,就是这一句话里大半都是拼音。
叶满此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地调侃。
“我知道死是什么,赵叔叔死了,荣球球死了。
爷爷跟我说过,‘死亡不是终点,终点是忘记’。只要我还记得赵叔叔,荣球球,他们就还在我身边。
可是我还是不想他们死,因为那样我就见不到他们了。
而且我发现,我快要忘记他们了。”
叶满在读到这句话时,在边上看到了几点泪痕。
之后是一大片的空白。
而在整张纸的最下面,有一行被擦拭模糊的字。
“小满,如果我死了,你会忘记我吗?”
似平地一惊雷。
这封信就到这截止了。
叶满抬头望向窗外。
实话实说,她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既然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灭口,也不是要求赎金,而是通过绑架荣宣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许是一个消息,一个物件,又或许是他们杀不死的一条人命。
那么,如果她没猜错,这伙人绑架了荣宣之后第一个联系的甚至都不会是他的父母,而是他的爷爷,那位此刻仍旧身处权力漩涡的老人。
并且无论给还是不给,荣宣都没有活路。
给了,这家人失去依仗,荣宣必死无疑;不给,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但僵持久了也会进到杀人灭口的环节。
而这家人的敌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所隶属的兰联帮,南部的第一大黑手党。
她不清楚其中的纠葛,或许是叛逃,也或许是内讧。
荣宣一家在兰联帮内绝非等闲人物,能被这样追杀到一个他们无甚根基的中部城市,绝对有其价值。
她前世也不少听说过兰联帮的盛名,在她长大后的世界里这个名字都仍有余威。而这个年代,正是它的鼎盛时期。
叶满犹豫了。她在犹豫要不要跟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这会不会埋下什么哑雷,给她的家人带来未知的风险。
她也这样权衡过。
只是,她也想要那孩子能在秋天收到比她多一百倍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