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造玫瑰 第5章 第 5 章

眼泪一时无法控制地从我眼角滑落，在海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我闭上了眼睛。

“呵……”

一声轻笑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我当场呆住了，一阵阴冷的感觉爬上了我的后背。

玫瑰她……她这时不再是刚刚那一副懵懂的表情。她笑着，但那个笑容看不到一丝的温度，嘴角的弧度无端带着一丝轻蔑。而她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的深不见底。

“我该说你什么呢？”她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震惊地看着她，这句话，非常的流利，我从未听过她一句这么流利的话。

她突然抓起我的手，那双手上已经长满了鳞片，甚至手指已经开始相连。她闭着眼睛，有些陶醉地在我的手上嗅了嗅，又转头盯着我的眼睛。

“你的故事讲得很好，我听得很开心。要不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笑弯了眼。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但我只有颤抖。

“不说话我就当你想听了哦。”

我说不出来一句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以前呢，有一个渔村。这里靠海，风景优美，渔民们以打渔为生。虽然这里自然环境很好，但是却并不适合耕种。”她捏着我的手，慢慢地说，声音像夜晚的星星周围的光晕一样温柔，“这个渔村的村长，膝下有两儿两女，而他最小的女儿是村里最美丽的女孩。村长一家都很疼爱这个小女儿，从不让她出海打渔。”

“其实打渔是很凶险的，但小女儿她不知道。她只有一个想法，凭什么，为什么哥哥姐姐可以出海而她不可以？她觉得是父亲的偏心。唉，真是无知的小女孩儿啊……”她叹了口气，但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为小女孩儿的无知哀叹，就仿佛……那个小女孩儿不是她一样。

“呵，小孩儿嘛，总是对什么都好奇，对于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他们完全没雨概念”，她嗤笑了一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儿，就偷偷躲在船舱里悄无声息地和家人们出了海。而可怜的家长们对此一无所知。”

“她是第一次坐船，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难受，便出了船舱到甲班透气。她的运气很不好，那天是大暴雨。”

她顿了一下，就像是在回忆。

“那天的风浪，是那个从未出过海的小女孩儿没见过的。她吓了一跳，风雨拍在她的脸上，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很慌乱，想要去找自己的家人。这艘船小女儿上来玩过，可在暴风雨中，她却觉得与平时不一样了。在慌乱中，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痛，像是被什么给咬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却无端觉得，咬她的是一条鱼。”

她笑了，“她的家人们发现了她，很慌张。在小女孩儿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很幸运，咬到小女孩儿的不是有毒的动物，但也很不幸”，她松开了我的手，又摸上了我的脸，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过了几天，小女孩儿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你猜是什么呢？”

她轻轻地抚摸着我脸上的鳞片，就像在抚摸世上唯一的珍宝。是什么呢？显而易见。

我没有说话，但是在颤抖。她也不在意面前的听众的反应，依旧微笑着讲述她的故事，“是鳞片呢，和你的一样，很漂亮。”

“后面的你应该知道吧？真是可怜呢。”她叹了口气，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不久之后，不仅是小女孩儿，连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还怎么说呢，我心头一怔，是传染病。

“是不是那个渔村捕了太多鱼了啊？海神终于降下了惩罚。不过，他们都动不了啦。”

“他们没有了腿，怎么捕鱼呢？又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虚弱，怎么办啊？”

“要饿死人了啊，怎么办啊？”

“小女孩儿可是村长家最受疼爱的人啊……他们可不舍得她饿死。”

“她的爷爷奶奶是最先饿死的，老人家嘛。”

“你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可以吃的呢？”

我闭上了眼睛，后面是我所不敢想象的。

“你说什么肉最难吃呢？”她突然话风一转，问道。

我回答不出来。

“可能是人肉吧，但我也不太知道”，她笑了笑，“但是鱼肉很好吃哦，当然我觉得另一种肉更好吃，你要不要猜猜？”

我不敢猜。

“哎呀，这都回答不出来嘛？”她怜悯地看着我，“当然是半人半鱼的肉啊！”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我形容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呢，难吃的和好吃的组合在一起，怎么会更好吃呢？”

“哦，不好意思，我似乎跑题了。”

她歉疚地笑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我继续讲。小女孩儿饿了很久，几乎要昏厥了。但在这个时候，她亲爱的大哥突然端出来了一盆香喷喷的肉！”

“真的很好吃啊，那是小女孩儿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她后面一直想再吃到那个味道。”

“你也很好奇那是什么吧？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我不想伤害你哦。”她冲我眨了眨眼。

“直接跳过一些事情，反正最后村长家除了小女孩儿都没有活下来。那美味的肉早就没啦，那怎么办呢？”

“忘记跟你说了，这个渔村不是很大，只有十多户人家。村民们很纯朴，邻里相亲相爱。”

“小女孩儿一个在家很孤单的，毕竟是小孩儿嘛，是很害怕一个人的。于是她在夜里，用手爬着敲开了邻居的门。”

我后脊一阵一阵地发凉，她鲜艳的红色头发垂在我的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似乎对我的表情很满意，居然笑了起来。我无端从她甜美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疯狂。

“哎呀，干嘛这副表情啊。”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的手从我的脸颊滑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很小，我的手几乎有她的脸一样大。而且她的脸和她的手一样冰凉。这一阵冰凉一直从我的手指蔓延到我的身上，再一直流到我的内心深处。

是的，我曾以为自己是行走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将她拢在自己的手心。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早以被玫瑰的尖刺捅穿了肺腑。

“你真可怜啊，这副样子。”美丽的玫瑰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慢慢地闭上眼睛，像是亲吻恋人一样咬上了我的手指。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一下子钻进我的大脑。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鲜血从我的手臂滑落的痕迹。

鲜血在海水里晕染出了红色的花，一如我那在海洋中飘荡的玫瑰花。

怪不得，怪不得这里的人对我退避三舍，怪不得这里的渔业这么落后。

原来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个将死之人。

我笑了一下，玫瑰像是听到了我的笑声，张开嘴放开了我的手，静静地望着我，突然俯下身来。

她的脸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放大，而我的心脏居然在可耻地迅速跳动着。就像我说的那样，在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的心脏就不在属于我自己了。

终于，在我们的脸仅隔了一指的距离，她停了下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悲欢。

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我眼前有些模糊，但还是认真地分辨着她在说些什么。

“你的玫瑰，我很喜欢。”

猛地一下，她吻了上来，血腥味在我的唇齿间弥漫。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莫尼礁，天亮了啊。

太阳升到了蔚蓝的天空，她火红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嘴上还粘着我的鲜血，好像不在人间。

莫尼礁总是这样的安静，天空广阔，海水湛蓝，空气清新。无论清晨还是黄昏，都有这像是在燃烧的云朵。

曾有人说，在莫尼礁看到了一具依靠在礁石上的白骨，在他的手上，有一枝鲜艳的像在燃烧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