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造玫瑰 第1章 第 1 章

曾有人说，在莫尼礁见到了美人鱼。

真是个荒谬的消息。然而，我却因为这个流言被报社派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

此时，我赤着脚，现在在这片海滩上。海水轻轻吻着我的脚背，海面波光粼粼。一轮圆日挂在天空与海面的交际之处，缓缓下落——正如天涯海角。

我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这种生物。对我来说，这不过是沉溺于童话之人的自我幻想，不过是无稽之谈。

直到这一天，我站在落日的余晖中。我看到——在落日中燃烧的、随着淡淡的海风舞动着的秀发，如天使般秀气精致的面庞，姣好的少女身材，以及那尾在粼粼水波中烨烨生辉的鱼尾。她在闭着眼轻声低唱，正如传说中的塞壬。

情不自禁的，我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在狭小的一方空间之中，少女安静恬淡。

她睁眼了。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即将冲出我的胸膛。

我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

而在这时，她转头了。

她在看着我！不自觉的，我按下了快门。

等我放下相机一抬头，她已经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泛着涟漪的水波。

转瞬即逝，恍若泡影。让我恍惚地觉得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我的心依旧在剧烈地跳动，久久无法平静。我又检查了一下我的相机，屏幕上赫然是她的面庞，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心中默念，我的相机即是证据。

报社给我的任务，以我根本想不到的速度完成了。我已经拍到她了，将这张照片交给报社，我可以获得一大笔报酬，我甚至可能因此成名，名声大噪。按理说，我应该回去了。

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留下来了。

在这片海滩的附近——到海滩也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的小旅馆住下了。这家旅馆的条件已经是我能在这里找到的能够勉强接受的了。天色已经暗了，但屋里的灯光并不比外面要亮多少。我躺在床上，耳边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应该是哪里的水管在漏水。对面的墙上隔三差五有什么东西爬过，像是虫子，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

我有些辗转反侧，也许是因为滴滴答答的水声，又或许是因为今日的邂逅。

于是，我拿出了那张洗好的照片。相机拍的很清晰，我可以看到她由于在海边生活而产生的淡淡的雀斑。当然皮肤很白皙，甚至可以说是苍白，可能是由于长期泡在海中。与普通人类不同——她没有耳朵，在原本应该是耳朵的位置是看起来类似于鱼鳍的东西。注视着这张照片，在不知不觉中，我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我又来到了这片海滩。

天际微微吐出一抹鱼肚白，海风带着一丝清凉，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坐在海边，看着太阳由天际转而到我的头顶，再由我的头顶转到天际——我没有见到她。

在那天夜里，我依旧是看着她的照片入睡。

第三天，我又来到了这里。

莫尼礁依旧风景如画，可能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没有经受污染，完全是一副只有自由生长才能出现的景色。

但，她依旧没有出现。

第四天，我又扑了个空。

第五天，一样。

第六天，一样。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

直到第十天，我依旧完全没有见到她一面。

照理说，我真的该走了。

在第十一天，我对自己说，今天若依旧没有见到她，我就走。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那个位置。我站在这儿，时间在流逝。我很忐忑，我很怕她不会再出现。

太阳又走过了一轮，像初遇时那样在燃烧着的余晖，提醒着我——她不会出现了。

也许上一次见面已经耗费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吧……我这样想。

也是，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可是……我却觉得，不甘心。我看着熊熊燃烧的余晖，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盘旋——再等等吧，万一她会出现呢？

时间是跑得很快的。

我看着海天相接之处，由血红变为粉红再到黑暗。

月光淡淡地洒下，她依旧没有出现。

我叹了口气。

也是，我的运气本来就不好啊。

就连海浪也在推着我离开。

我转身，前面是来时的路，在月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回去该做什么呢？依旧是那死气沉沉的日子，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那个看中我的组长吧。

“啦……啦啦……啦啦啦……”

一阵空灵的歌声在我的耳畔响起……不似人间之声。

“咚咚咚……”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的鼓动声。

它几乎逃离了我的控制般狂跳。我知道……是她来了！

我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回头，仿佛只要自己的幅度太大，她就会随风消散一般。

她一如初见，坐在礁石上，垂眸低唱。火红的长发在皎洁的月光下随风飘扬，拂过她发丝的海风，吹过来轻抚我的面颊。很奇怪，我的脸在发烫。

这仿佛是第二次……初见。

我手上捏着相机，可我却不敢拿起来。生怕像上次一样，面临她突如其来的消失。

我静静地听着她唱歌，几乎忘记了自己。

她也许真的是塞壬，她偷走了我的魂魄。

歌声，缠绕着我，让我几乎不知道她是怎样离开，我是怎样回到旅馆的。

在这次之后，我又去了海边，一大早就去。

在徬晚的时候，她又出现了。犹如每天都会准时出现的一场梦。

可是，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一但靠近，她便会像泡沫一般消失。

就像得到了糖吃的小孩儿，吃了一颗，还想要一颗。我开始升起一种渴望——靠近她。

我曾设想了许多种方式来靠近她。比如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靠近她、偷偷藏在她每日唱歌的地方。但她总像是早有预感，总会转眼间消失不见——像抓不住的风筝。

就像无头苍蝇，我到处打了许久的转，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在小口地啃食一条肥美的鱼。

很神奇，我从来没想过美人鱼这种生物的食性。现在想来，她锋利的爪子，似乎是一件不错的凶器，不知道有没有獠牙，反正是很符合肉食性动物的特征的。

我似乎有办法靠近她了。

第二天，我去了附近的小镇上，准备去买鱼。

很奇怪，这明明是个沿海地区，但以渔业为生的人却很少。可是我明明看到海滩上有很多废弃的渔船，说明渔业此前是在此是很兴盛的。

我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是以什么为生的，他们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谁会在乎一堆陌生人呢？只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里的鱼超级贵。

几乎吓了我一跳的价格，鱼在这里居然算得上奢侈品。

买鱼的老板略带嫌弃地看着我，离我老远，可能是看到我这身装扮——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像一个每天勤勤恳恳工作的社畜，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虽然鱼很贵，但我精挑细选了一下，找了一条我认为最肥美的鱼，包了起来。

这个小镇不是很大，在市集的出口，有一家花店。

我对于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兴趣，但不知为何，在路过花店的时候，被门口娇艳欲滴的玫瑰给抓住了眼球。

像她一样，红的夺目，犹如燃烧的火焰，亦或是夏日的烟火，令我炫目。

近乎是无意识的，我想买一枝。

我叫了几声老板，她在店里，冷冷地望了我一眼，冷淡地说：“直接拿就好了，把钱放在旁边就可以了。”

我摸不着头脑，但照做了。心里对这个小镇的商人不禁怀有了一丝敬意，这么做生意真的不会破产吗？

当然我顾不得这些，虽然现在还是早晨，但我要去赴约了。

到了莫尼礁，她还没有来，我有些遗憾。但相比于这个，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亲自把鱼和玫瑰交到她手上，不太妥当——她一定会逃走的。

只能默默地走到她平时经常坐的那块礁石面前。我自是不能直接将鱼给放到礁石上的，万一混进了沙子泥土一类不干净的东西，她吃起来一定不舒服。于是我掏出胸前西装口袋里的小方巾，小心地铺在礁石上，再准备把鱼放上去。

我买的是活鱼，这样子新鲜一点。但这鱼的体力过于强健，我有些害怕它在她到来之前就逃走，我直接将其重重地砸在礁石上，把它给砸晕了。

这时我有些庆幸了，幸好她不在，不然要是让她瞧见我这副粗鲁的样子，我可能会悔恨终生。

一切准备就绪，我接着对着海水照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装扮——我穿上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正装，来之前还洗了个头，甚至还喷了个香水。

说来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可能并不在意我，甚至我身上如果有鱼腥味儿可能会更得她心一点。但我就是有一种别扭的仪式感，有一种在追女孩子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一些没用的浪漫情怀吧。我并没有幻想能得到她的芳心，我甚至连接近她都做不到。

做好心里建设后，我到了平常等候她的地方。这个地方我试过，是最接近她，又不会让她产生反感的适当距离。

在我杂乱的心绪翻滚时，她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