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第5章 不破不立

言兮回到院子里已经快到子时，谭姨见屋子里烛火亮了才端着夜宵走进来：“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言兮从小跟着老爷子从商，言家也开明，没有因为是女孩子就诸多束缚，只希望言兮能成为一个进度有度，既见得了世面也懂得礼教的女子，所以言兮自从接手绣坊后常常晚归，谭姨便会一直等她回来送了夜宵再去睡觉。

“谭姨，说过好几次了不用特意等我回来。”言兮拉着谭姨坐下：“一起吃点？”

谭姨摇了摇头：“吃了还得消食，我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的小姑娘。”

言兮让芍药也坐下：“忙了一晚上，吃点吧。”

“谢谢姑娘。“芍药笑嘻嘻的，总被谭姨说是”没心没肺“，但言兮就喜欢这样的，也许是商场上见惯了太多的心眼，这样的芍药有时候很让她羡慕。

谭姨看了看门外：“连翘还没回来？“

“连翘姐姐还钥匙去了。“芍药脱口而出，随即才意识到，话不能乱说，看了眼自己姑娘然后吐了吐舌头，还好是在谭姨面前。

谭姨也不多问，她只管照顾好言兮的身体，见她都吃下去了，笑得满足极了，收拾了碗筷：“早些休息，屋里点了安神香，夜里能睡得好些。“

等言兮沐浴完，连翘和霍琪琪也回来了。

不等言兮问，霍琪琪坐下喝了一大口茶：“还算顺利，就是你一走，周轩那个狗皮膏药就找来了。“

周轩？言兮知道他，周家也算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周家的老爷子以前教过她们画画，但是霍琪琪显然不是拿笔的料，经常把周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带周轩也经常和她吵吵闹闹：“他看到你了？“

霍琪琪点头：“他也看到张三了，但具体什么事他不清楚。“

“他找你做什么了？“言兮暗自回想了一下周轩的交友圈。

“找骂呗，“想起来就生气，居然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检点，还踢了张三两脚，要不是连翘来了帮忙拦着，恐怕张三都要被打死了：”他只当是我贪玩，招惹了人，没大事的。“

言兮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今晚这事做的不算干净，先是仓库那两个神秘人，又是周轩，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但是做都做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几日过去，风平浪静，这倒让言兮安心不少，百寿图绣得也就越发得得心应手起来，言兮的刺绣是天赋，也许是娘亲留给她的财富吧，近两年来她很少亲自刺绣，追溯到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她最好的朋友尹如许出嫁的嫁衣，也是那件嫁衣让言兮的绣工名扬京城。

后来有不少亲自上门求绣品的，都被言兮拒绝了。

这百寿图一送出去，张三肯定就知道那晚是言兮阴了他，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会找麻烦，这个霍琪琪也料到了，原本还很担心，但今天一早却听闻了一个消息。

“坊间盛传穆家少爷回来了，重整穆家布庄，换了一拨人，这个张三从布庄被赶出来了。“霍琪琪就差把”大快人心“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言兮觉得她太闲了，问道：“你哥最近干嘛呢？“

“忙票号的事情啊。“霍琪琪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对言兮说：”我跟你赌一百两，这次寿宴我哥又得被念叨成亲的事情。“

这还需要赌么，言卓和霍其成两人加起来快年过半百了，心上人都没有一个，家里人怎么能不着急？言卓常年奔赴在外可以理解，霍其成就成了罪人了。

而此时这个罪人正在和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男主角在茶楼喝茶。

按理说以言家和霍家的姻亲关系，同穆家也应该是两个阵营的，但霍其成和穆严爵偏偏私交甚好，小时候上同一个学堂，都以为两人应该水火不容谁知私底下书信往来频繁，彼此交心。

“看动作，是要拿布庄开刀？“霍其成沏茶的手艺是连言兮这般挑剔的人都会夸赞的，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愧是名满京城的清润公子哥儿。

“是拿张三开刀。“穆严爵手指研磨着杯壁，眼帘微微下垂：”穆家需要变革，无论是管理方式还是技术，老一辈的人不想变，但我就想告诉他们，不破不立。“

霍其成知道他有这样的魄力，笑睨着看了他一眼调笑道：“不是因为阿兮？“

穆严爵瞥了眼身边低下头去，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冷瞳。

“就这批货来说，阿兮这次确实失误，没有管好手下的人，补救行为虽说及时但也有漏洞。“霍其成想到她让琪琪去做的事情就忍不住扶额：”两个丫头胆子确实也太大了。“

穆严爵放下茶杯，外面阳光正好。

看他油盐不进，霍其成也就不套话了，直白地问道：“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我说的不是生意上的，你们家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我问的是我妹妹。“

这个妹妹，自然是言兮。

“一步步来吧。“穆严爵想起那晚她警惕的眼神，假装服软又带着一丝坏心眼儿的狡黠，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了一下。

霍其成见状摇摇头，叹道：“原本以为只要你出手那丫头定被你吃得死死的，我还有些担心，但看现在的样子……似乎恰好相反。“

穆严爵听了也不反驳。

这场戏，霍其成是越来越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