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言兮让府里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芍药和连翘出门。
这次去绣坊主要要寻些名贵的丝线,准备给奶奶绣一幅百寿图,顺带着去看一下绣坊开春以来的业绩。
言家的绣坊遍布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最为精致和出名的只有柳巷的卿卿绣坊,这是言本喻当初追求霍卿卿时专门送给她的,霍卿卿去世后就转到了言兮名下,但凡是京城里的名媛都喜欢到卿卿绣坊专门定制旗袍。
柳巷离言府不算远,车马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见姑娘来了,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迎接。
梁姐儿赶忙上前:“姑娘来了。“
据说,梁姐儿很久以前是青楼里服侍姑娘的,霍卿卿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后来发现梁姐儿的刺绣手艺极好,便带到了卿卿绣坊里,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绣坊的管理人,言兮对她很是敬重。
“梁姐儿别忙活了,我来拿些东西便走。“
言兮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梁姐儿还是把近半个月的详细订单和收账都拿给了她看。
“忙得过来么?“言兮看着密密麻麻的排期:”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再招几个绣娘。“
“那倒不必,忙也就这会儿,刚开春定制的新花样比较多,等过了这阵儿啊就好了。”
言兮点点头,道了句辛苦。
绣坊里的绣娘大多二十出头,只有梁姐儿和一个叫莺歌的岁数比较大,也是在卿卿绣坊工作时间最久的绣娘。
“莺歌,把新进的那些金丝银线去拿来。”梁姐儿听言兮说明了来意立刻叫来莺歌。
“金…金丝银线?”莺歌的头发有些凌乱,袖口还有一个破洞,问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梁姐儿和言兮对视一眼,拉过莺歌的手问道:“怎么了?”
莺歌在言兮来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现在听她们一问更是瑟瑟发抖,腿软地跪下来:“梁姐儿,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莺歌一个劲儿地哭着说对不起,在她跪下低头的时候,言兮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微微皱眉:“怎么了,你站起来说。”
“莺歌对不起姑娘,姑娘……”
梁姐儿叹口气,将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
“梁姐儿……”莺歌抹了一把脸:“那批金丝银线……被我拿去抵债了。”
“什么?”梁姐儿扭头看了一眼言兮,捏了捏莺歌的手心,问道:“是拿去帮你相公抵债了吧?”
莺歌低声啜泣,梁姐儿叹了口气,莺歌家的状况她多少知道些,莺歌生不出孩子,公公婆婆一向瞧不起她,她那个相公也是混蛋,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每次欠了赌债就把莺歌推出去,不还债就打她。
梁姐儿站在莺歌身边:“姑娘,是我没有看好手下的人,我也有错。”
梁姐儿一向侠义心肠,莺歌家里的事情她没有少帮衬,言兮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莺歌看着言兮:“姑娘,我知道那批金丝银线很值钱,您要罚要打我都可以,这事儿跟梁姐儿没有关系。”
梁姐儿正要说话,言兮打断了她们:“行了。”
“连翘,你去查一下这批货销到哪去了。”吩咐完连翘,言兮看着梁姐儿和莺歌:“绣坊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即便这次情有可原,但莺歌,你的做法确实不妥,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梁姐儿,可以找我,但不能擅自做主动绣坊里面的东西。”言兮虽然年纪不大,但这几年来在生意场上的作风一向严谨严肃,此刻也不能不立规矩。
看了眼周围的绣娘,言兮继续道:“绣坊是我的,但也是大家努力出来的心血,梁姐儿这次治下不严,三个月俸禄减半,莺歌擅自动了属于绣坊的财物,念及是第一次,我就不报官了,半年俸禄减半,下不为例。”
言兮字字铿锵,其他绣娘们毕恭毕敬。
在回去的马车上,言兮还是交代芍药:“明日你去莺歌家里一趟。”
芍药知道定是去送银子的,她们家姑娘就是嘴硬心软。
不久之后连翘也回来了,只有有些犹豫:“姑娘,那批金丝银线被赌坊的卖给穆家布庄了。”
言兮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
这些金丝银线是言卓从外面带回来的,京城里这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奶奶的寿宴在即,客人们定的花样里也有要用到这批货的地方……
连翘问道:“要不找大少爷帮忙?”
言兮摇摇头:“不给他添乱了,那家布庄是谁在管?”
“收货的是布庄掌柜的,张三爷,是穆家管家的亲戚,好像颇有些威信。”连翘喝了口言兮递来的水继续说道:“但我今天听说穆家大少爷就要回来了,估计日后是要接管布庄和染料厂的生意的。”
穆家大少爷?
言兮对于穆家的印象并不多,娘在世的时候言穆两家虽然不和但表面上还是“相敬如冰”,娘走了之后就势同水火,对于这个穆家大少爷的性子言兮摸不准:“那就趁他回来之前,把货都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