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冬过去,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京城屋檐上皑皑的雪渐渐融化,冰柱也变成滴滴水珠从梁上落下。
“姑娘,裳衣坊的人在堂里候着了。”芍药欢脱得像个兔子,一蹦一跳跑进院子。
言兮只是笑睨着看了她一眼:“也是个大姑娘了,别整天莽莽撞撞的。”
芍药吐了吐舌头,今年开春姑娘个子又窜了不少,二太太约了裳衣坊上门给姑娘多做几件新衣裳,毕竟言家好多绣坊都准备开张,姑娘到时候去撑门面,总不能太寒酸不是。
连翘将茶水沏好端到院子的小几上,相比活络的芍药,连翘大几岁有时候院子里的大丫鬟,自然也就沉稳不少:“姑娘,我去将她们迎来。”
言兮放下手中的花样点点头,芍药这才看见她手里的新图样,忍不住赞叹道:“这花纹可真好看!”
“可不是么,姑娘好几宿没睡好,净是为了这新样式。”谭姨语气里还有几分责怪:“虽说老爷把绣坊都交到了您手里,但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言兮乖巧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谭姨。”言兮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虽说二娘待她也是极好的,但总归是别院的人,从小就在谭姨的照顾下长大,在言兮心里,她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要听进去啊,”谭姨无奈摇了摇头:“我去厨房找桂姨要些凝神茶来,晚上你一定要喝了再睡。”
谭姨一走,裳衣坊的嬷嬷就来了。
裳衣坊和言家的绣坊一直有很好的合作关系,前两年言家更是帮着裳衣坊开了好几家分店,也算是他们的半个老板,言兮的所有衣裳几乎都是在裳衣坊做的,和秦嬷嬷也是老相熟了。
秦嬷嬷一遍量尺寸一遍感叹:“言兮小姐真是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亲了。”每每说到这里,秦嬷嬷总要眼泛泪光。
言兮总是反过来安慰她,拍拍她的手心:“嬷嬷。”
“哎,言兮小姐今年快二十了吧?”
言兮点点头:“刚过完年,二十一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秦嬷嬷将数字都记下来:“好了,您耐心等几天就有新衣服穿了,二太太对您真好,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
言兮微微一笑,确实,二娘这么多年来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和大哥之间几乎没有差别,甚至很多东西连大哥的都不如她,有什么宝贝也是第一时间送到兮苑来。
晚饭的时候,难得父亲和大哥都在家,很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哥哥这次回来呆多久呀?”言卓一直都负责对外的言家贸易,经常会跟着船队出海,离开一年半载的,再回家休息两三月。
言卓给言兮夹了只虾:“此番回来要到夏天再出海,可以多陪陪你了。”
言兮笑得很开心,看了眼父亲:“爹爹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二夫人看了眼言本喻,使了个眼风:“你爹他啊,今天又受气了。“
受气?言兮想了想这京城里能让父亲生这么大气的恐怕只有穆家那老爷子了:“穆伯伯又抢了您看上的东西?“
提起这个就来气,言本喻搁下筷子,一拍桌子:“他就是记恨你娘当年选我不选他,处处针对,那艘画舫我明明预定好了,偏生要出双倍价格抢走,他们穆家仗着钱多欺负人?“
言卓和言兮都是笑而不语,这样的事情自他们出生以来就一直没有停过,两个老头商场上斗不够平日里也非要争个上下。
无伤大雅,言兮和言卓也就不管他们。
言、穆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在爷爷辈的时候两家人就因为争旗袍大赛的桂冠而生出嫌隙,原本言家的刺绣、盘扣和穆家的制衣、染布技术相得益彰,可哪知道那场比试两家都出了内奸,最后呈上去的旗袍竟是一模一样,最后谁都没有获胜,自此之后言家和穆家便水火不容。
到了言本喻和穆少白这一代,两人更是看上了同一个女子,当初的京城第一美人霍卿卿,这梁子更是结大了。
想到了正事,言本喻道:“原本三月初八定的在画舫给你们奶奶过生日,奶奶听说了觉得过于铺张,还是回老宅办,二叔、舅舅一家都会过去,你们准备些像样的礼物,让她老人家开心一下。“
言卓和言兮点头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