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傅礼回来的时候,便见自己那八个学生,一身水渍,手里提着两条大鱼,站在那儿对他傻笑。韩傅礼不置可否,接着就见韩杰拿着一根枯枝,东扒拉西扒拉,然后兴奋无比的找到了一窝被困在陷阱里的兔子,后来是薛城在一堆草丛里找到了一只野鸡,没一会林池也在草丛里找到了一只钻进藤蔓里的傻鸡……
下山之后,韩傅礼满意的对他们点了点头,宣布:“尔等八人,甲等一组每日清晨跑步五圈。”
众学子如释重负,花临虚脱的说:“若是往日,只这五圈也足以愁的我食不下咽,现今因为那十圈,反而觉得庆幸不已!”
众人彼此看了看,都大笑起来。韩傅礼转身回马耳山,沿着山路,随手摘些果子。惊起一只野鸡,韩傅礼随手捡一个石子,便打了下来。捡起来掂了掂,感觉颇为满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了西侧山脚,路的尽头是一片密竹围起来的院子,半开的院门里是一片繁花似锦,韩傅礼突然就会心的笑了。
走进半掩的门,只见院子里那四个少年已经回来了,且一脸苦相。
“妹妹!不是说去帮楚家小子捉了野物,这书就不用背了吗?”小光头苦着脸说。
“在我这自然是不用背了,可待会爹爹娘亲从城里回来,要检查你们背诵,你们总不能说去帮楚霆作弊去了吧?所以呢,字可以不写了,书还是要背的!”一位瘦高白净的女娃儿,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踱着步子。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四人中最清俊的男子站起来,背诵流利。“小妹,这可是你说的,不用习字了,我去后院酿酒了啊!”
“唉,老二你啥时候背的?”这是四人里最壮硕的汉子。
“大哥,也就你们几个蠢的,能信了这丫头不查你们作业!看看每日这一小段,我都写了塞衣服里呢,得空就背了,反正我不能被这小丫头罚着?”清俊男子得意的摆手,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你是何人?”几个小伙完全没有刚刚在山上,面对他学生时的友好。
“我是你未来夫婿的先生。”韩傅礼冲院子里那一脸好奇的女孩笑着说。
“穿帮了?”温煦问。
“实力从不说谎!他们的成绩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吗?”韩傅礼看着门口的四子一脸窘态。
“我从南山脚而来,不知可否讨杯水喝?”韩傅礼提了提手里的野鸡。
迈步入院,确是一个繁花似锦的院子。四子分坐在石桌前,温煦倒了一壶金银花来。
“你们刚背诵的,可是《孙武兵书》?”韩傅礼认真问他们。
“《孙武兵书》是什么?这不过是小摊上的破本子,没有封面,没有作者。我觉得有趣,就让哥哥们背来玩儿的!”温家在村外山脚,因院墙外皆是荆棘,温家与村人又不相熟,所以他们家附近很少有人会来,不想今日又让人听去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
“据说《孙武兵书》是战国时的书籍,其内皆是武将们求而不得之物,堪比文人的孔孟之道!于我朝,只见过几页残本……”韩傅礼颇为遗憾的说。
“镇上的茶微书铺,每到年末都会清一批无人问津的破本子,价格极低,我爹爹总会买回一堆,先生若是寻什么书,也可以去碰碰运气!”温煦笑着说。
“嗯,来日必定去碰碰运气!”韩傅礼轻笑着说。
“买那些破本子干啥,擦屁股都不好用!有那铜板,去换糖葫芦不好?”小光头温良,小声嘀咕。
“我今日前来,有些小事想与你们父母相商,不知可否方便?”韩傅礼才问完,温父与温娘子便进了门。
“教他们武艺?”温父先谨慎起来,这个年代即便是谁会些拳脚功夫,也都是传给自家子侄的。像是温老爷爷的长拳,虽然只有招式只有简单的十八式,温家父子却是日日要打一套,不敢荒废的。
“实不相瞒,我年少时读了些书,后来家道中落弃文从武,入了军营。做了十年武夫,今后让我成日里对着八个弱不禁风的小书生,说些之乎者也!实在是……”韩傅礼苦笑着说。“只是托付我来的,又是我落难时的恩人。今日在山上偶遇了你家小子打猎,这才冒昧生出这般想法。”
“问问几个孩子的意思吧!”温父还要拒绝,温娘子轻声说。温大郎便把几个孩子都喊了进来,起初几位少年颇为嫌弃,待见到韩傅礼轻松射下了疾飞的燕子,这才热衷起来,就连温父也仿佛看到了成堆的猎物,躺在自家院子里。
“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也知我这几个小子空有蛮力,做不成什么大事。不知先生祖居何处,是暂时在此授业,来日还要奔赴军营吗?”温娘子问。
“去年大意,伤了一场,想再回军营已是不能了。往后余生也只能教几个孩童,糊口了!”韩傅礼说。
韩家庄子开学之日,众学子去学舍放下行礼。来到授课的院子,便见到了四个熟悉高大的身影正在蹲马步,几人顿时心虚起来。
待知道先生开了文科、武科两班之后,对于先前先生的温文尔雅再不敢想。花启与楚霆知道先生的底细,自然觉得没什么,其他人知道自家先生竟然当真身手了得,那是心情复杂的。
大魏朝自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去世之后,接连数十年都是数位儿皇帝登基,太后摄政。许是怕武将夺权,朝廷自来是重文轻武。武将憋屈数十年,周边小国也是频频试探,害的边界子民苦不堪言。直到太宗皇帝的小儿子,镇守南疆的镇南王,不顾朝廷调派,狠狠收拾了一顿西南边界小国,显示出了大魏终究还是中原霸主的神威,周边小国才重新安静下来。也因此给朝廷注入了一股不能被忽视,无法被打压的武将力量。同一块蛋糕,多出一帮人分食,自然是不可能和谐的。大魏朝的官员,不夸张的说:文官与武官泾渭分明、彼此不屑、相互拆台。
他们虽然还只是童生,但是对于习武人也有一股天然优越感。只是当温家兄弟,人高马大的站在他们面前时,那种优越感又不自觉的变成了怂。
“诸位,你们说咱们这是同窗,那温家哥哥们与咱们算不算同窗呢?”韩杰问。
“都是先生的学生,自然是同窗!”韩诺肯定的说。
“那你们说,假如哈,我说假如咱们几个都能中举。毕竟我大伯对咱们先生是推崇到天上去了,说要不是他家大哥哥早出仕做官去了,这样的先生我们是想都不用想的。假如咱们几个有朝一日,都能出人头地。温家哥哥们也能入军营做了武官,你说咱这同窗……”韩杰还没说完,被哥哥韩诺一本书扔在了脑袋上。
“有那闲功夫,想有的没的,还不快点读书!”韩诺一巴掌把韩杰拍到了他座位上去。“这小子成日没个正行,你们不用理他。”
花启眼睛晶亮的想要说什么,被楚墨拉到了一边的座位上,便看到楚霆又在那认真抄书呢!众人也都坐下不再说什么,拿出书本开始认真温书。
第一个清晨早跑,八位学子可说是狼狈难堪。温老二温辞拉着书院家的公子花临,温老大温木拖着胖胖的薛城。小光头温良跑在花启与韩杰中间,不时的提供助力,温老三温阳慢跑带着楚霆与楚墨。一场艰苦与共的晨跑,彻底打破了几位年纪相仿、身份迥异的少年,彼此之间的陌生与距离。
韩傅礼看着树上落下的黄叶,他知道一片黄叶能引来数九寒冬。他也知道,一个嫩芽能召唤整个春天。
楚家要收粮食,几个已经厮混熟了的少年跟着来请假,韩傅礼说他还当真不曾见过秋收,也加入进去了。柳氏看着儿子带来的这一帮公子哥,还真是无奈了。幸亏温家兄弟提来了两只野鸡,柳氏才不算太慌。
太阳还不算太烈的时候,几人来到了一大片玉米地。楚家的大人孩子们去收豆子了,楚必举带着众位学子来掰玉米。
温煦早早的便和娘来了楚家村,帮着楚萱楚婉做吃食。今早楚智新过门的媳妇尹胭儿大包大揽的包下了给众人做饭的活计,孙氏与柳氏便留下了楚婉与楚萱帮忙,现在多了一个温煦。尹胭儿后知后觉得自己有点自信过头了。眼前这三个丫头,虽说都是农家丫头,但真没一个认真干过活的。
最终尹胭儿让楚萱在她家的灶间,热了头几天就蒸好的杂面馒头。让温煦把院子里的青菜剁碎,她抱出了孙氏的酱缸,倒出了半盆子黄豆酱。温煦看刚刚还信心满满的尹大嫂,这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忙活,明显是没算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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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我是你未来夫婿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