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时的梆子刚刚敲过,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如前世一样授位太师,这位置比其他掌实职的官员来说实在是虚得多,但是名头是好听的,至少也从二品,每月也有三千石的俸禄,这莫大的喜事简直要将郑庸冲得头脑发昏,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老皇帝甚至还将前太师府邸赐给了郑庸居住,大概是因为六皇子的回归使老皇帝十分高兴,能赏的都赏了,原本在朝中的京官都涨了俸禄,一时之间将那兴高采烈的气氛都漂到平州来了,无人谓之不喜。
郑芙看着一众家仆兴高采烈收拾家当的模样,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又要入京了,过往发生之种种犹自在眼前,便有些想心酸流泪,可是这副模样落在别的婢女眼里却是得人喜气可稚之态。
她们都笑起来:“姑娘是太高兴了,只是这样的吉日还是要收住眼泪,这意头不好不说,回头出去了要叫人笑话,瞧到姑娘的裙摆怎么脏了,阿箬陪您进去换一件吧。”
郑芙敛住了泪,随阿箬回到后院去了,这处小宅隔音真是不好,外头婢女的话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阿箬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表情有些尴尬,可外面犹自喋喋不休:
“果真是没见过大世面,小家子气!哎,她倒是好命,转瞬做了太师之女,可我们呢,却要伺候她,也不知她是个怎样脾气的,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去了京里快活几年指不定就忘了自己也是卑微乡女而已,来给我们做下人的耍威风,别怪我胡说,我上任伺候的人家也是这样的情况,京城那样富庶的地方,能保持纯朴的有几个?我们这种知道主人家穷迹的指定干不长久,很快又会被卖给别人。”
阿箬这人虽是机变多谋,这会也不知如何为自己和一众女仆遮掩,心下大惊,只嗫嚅道:“姑娘,她们只是有口无心,不是真对您不满…”
她们太过得意忘形,却忘了纵使郑芙年纪再小,若是将这事告到主母面前,她们也是无活路可走,而这小姑娘又与寻常小姐有所不同,穷野出身那自是比别人更早懂事,不一定就不懂她们内里七拐小绕的心思。
郑芙明只是叹了口气:“既是这般不满,明儿发卖了去,我虽是小孩,却也知道做奴才的那自然是要遵守主人家的规矩,现在就对我多有怠慢,以后能指着做什么好。”阿箬吓惨了脸,要知道能做乡里衙官的家仆都已是十分难得,何况是去京里伺候太师的差事,别说是这边的小姐,放在京里头的小姐上,她们做大户人家的婢女,也是可以骄傲些的。“姑娘莫怪…实在是奴婢的蠢了,才敢这样对待姑娘,往后必定再不怠慢,尽心尽力地伺候,还望姑娘肯饶过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