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月亮很圆,苍白的烟雾罩在这片如黛青山之上,连这湖面也撒银似地波光粼粼,郑芙从湖里爬上来,将刚才挖出的藕堆成小堆,用湖水简单洗干净就往家里赶,身上沾了脏脏的黑泥,郑芙便如前世一样从后门回到院里。
为了方便,她将两条裤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条修长如玉杵的腿,月光惨白地打照下来,显出她可怜又单薄的背影。郑芙还在清洗那堆藕,她打算将这些拿到市集上卖,可供勉强饱腹几天,只不过现在没了沈玹的帮忙,她只能挖到这么一点,想起从前他们打着配合,她不仅养活了全家,还能用多余的银钱给郑砚和郑楚玉一人做一件新衣裳。
撑过这半个月就好了,到时候就不用再这样辛苦了,对比大多数人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不是么?
这时郑砚路过,他看见了水井边的郑芙,又想起县中同窗们恶毒的嘲笑,不禁怒上心头:“你这是什么样子?实在是丑态!哪有女娘像你这样的,有你这样一个妹妹,真是我的耻辱!”
耻辱?郑砚也不想想他多年以来这种安逸的生活打哪来的,郑芙再也不想惯着他:“你们家里做男人的无用,才要我们这些做女人地出去张罗生计,父亲都不曾指教过什么,你来摆什么谱,你三天两头过来找我麻烦,有什么好处?家里不需要用银子?若你有本事,就赶紧考中功名,不用忧心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什么尊重都是自己挣来的,不要在我这儿找回你的威风!”
“你…你…!”郑砚自知理亏,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他也没成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个只有他一半年龄的妹妹震慑住,只是他也不知何时,自己的妹妹竟有了这样威仪的气度,眉眼锋利得像宫里的娘娘,诚然,他没有见过宫里的娘娘,但也大抵听人说起过,在他的印象中,宫里的娘娘就是这样的。
郑砚转瞬又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可笑,眼前之人分明还是自己那个粗鄙不堪的妹妹,他自认为自己是这家里唯一的凤凰,他自诩清高,甚至都不愿与自己的家里人为伍。郑砚睨她一眼,负气急匆匆地走了。
郑芙当然很了解他这个兄长了,前世尚有奢求他顾念她着一点,但今世不会了,她甚至比他更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的家人划清关系,他们再也不能残害她了!
眼前的月亮这样圆,她的这辈子又会怎么样呢?
……
街市上热闹极了,但郑芙没有心情像其他人那样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拿着刚换来的银子匆匆去药铺换了些上好的补药。
郑芙记得这时候贺氏的身体就很不好,在第二年的春天就去了,对于这位婆婆,郑芙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祖母般看待了,许多后来在内家皇宫里能用得上的道理都是她教给郑芙的,郑芙本想将贺氏接进宫里给她养老,玄胤那时尚且疼爱她,不会不同意这样一桩小事,只可惜贺氏去的早,没能享到这个福分。
贺氏原本是宫里的教养嬷嬷,后来不知把了什么忌讳就被逐出了宫,这是很不光彩的,等同于有罪之身,贺氏便只能从京里狼狈地逃回自己的家乡化县,好在她有个侄子十分孝顺,每月也会给她一些钱,让她不用一把年纪了还在为生计发愁。
贺氏生病,所需花销大,本来侄儿每月给的银两就只够她勉强饱腹,以贺氏刚强的性格,拿侄儿的钱本就已是惶惶不可终日,又怎会伸手再向侄儿要钱治病,她已经不打算治了。
贺氏住的厅院不大,甚至有些寒酸,只见屋里不只有贺氏,还有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坐在矮木脚凳上,身着一件暗绿色直领长袍,隐隐绰绰地绣了好些金线花纹,这与周围人的穿着实在格格不入,估计本不是这里的人,那她找贺氏做什么?郑芙仗着自己年龄小,身材也娇小,便躲到一边偷听墙角,边听边看,越来越觉得此人不是普通人,刚才看的粗略,凑近了看这才发现妇人身边还跪坐着三五个奴婢,或端漆盘,或捧手炉,排场甚大。
郑芙好歹在皇宫里做了九年的妃嫔,已经能慧眼识人,光凭她的仪态和气质上来看,这位一定是宫里的贵人。
“妹妹,你瞧你,怎的过的像庵堂里的尼姑,不过是遭了那么一场祸事,你又何必这样自苦,今儿来看望你,山高水长的,你却也不肯与我说上两句话吗?”
贺氏叹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几年正是相安无事…不是么?你瞧我,我已是风烛残年了,都是报应罢。只盼主儿肯让我过完剩下的日子,也算全了我和主儿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贺氏说完这几句话便有些喘。
谁知女人却变了脸:“本也是相安无事,奈何主儿要我出来寻你,这宫里现在出了件大事,你也只能随我回去一趟了,当年那点小事你都没有办成,真是蠢的么,关键时刻你在心软什么啊,还主仆情谊,你现在是连累我们主儿了!若那事真捅出来,不光你我,主儿都要出事,你我尚且是死不足惜,可是想想太子,你真的要毁了我们主儿和殿下的前程!”
贺氏白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宫里发生什么了…”
女人冷嗤一声:“什么事?到了我们主儿面前,你再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替我们主儿保下太子的前程!”
贺氏被几个婢从生拖硬拽着走出门口,架上马车,郑芙心道不对,追上贺氏:“婆婆,你要去哪里?”
女人对于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小东西实在没好脸色,生生将郑芙从贺氏身边扯开:“真是不要命了么?敢拦宫中的车驾,若是不想死的话,驻滚开!”
贺氏点头,眼含泪光:“芙丫头,你回去罢,婆婆很快回来!你这傻丫头,多吃点饭成不成,这么没力气,轻易就被别人扯开了去,怎么保护贺婆婆?婆婆平日里教你的那些道理,你要好生记着,不然我不是白费了功夫?”
女人一听她的话有些气急,刚才纷乱间她的三角髻已经被郑芙扯散了,虽然郑芙自己也很狼狈,但那受损程度可不一样,她穿的都是下等料子,扯坏了也没什么可疼惜的,倒是那妇人穿的可是锦缎,用来与人打架,那实在是很吃亏。
郑芙也不悦了,贺氏本就生着病,身体虚弱,这从化县到京城少说也要走上个把月,郑芙搬过家当然很明白其中有多辛苦,崔氏那样强壮的身体从化县一路坐马车过去京城那都累吐了血,贺氏这一去,半条命都要没了吧,况且这妇人来势汹汹,虽然刚才她们之间的攀谈,郑芙没听到多少,但从任何方面来看,她要贺氏进宫都不是一件好事。
郑芙大喇喇地挡在车驾前:“不能带贺婆婆走!”
周围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人已经过来看热闹了。妇人冷笑一声,对旁边的侍卫使了眼色:“杀了!”
侍卫正要过来,眼见他已经提起了刀,郑芙正要避开,一只手从人群中伸出!郑芙被大力地拽到一边,刚好躲开了那刀的攻击!有人紧紧怀抱住她,郑芙感受到后背身体的柔软,一时有些愣神,抬头而见正是自己惊慌失措的母亲崔氏。
贺氏这时也拦住了宫中来的那位妇人,冷声道:你敢动她,小心我把当年的事全抖落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好了,我反正一把年纪,那是不怕死了的,可是娘娘还要做太后呢,你这么忠心,总不会不成全娘娘的… 当年在宫里想必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娘娘如今春秋正盛,前程又好,这时候若是遭了陛下的厌弃,实在是太不值当。”贺氏见女妇还在犹豫,仍自顾自地说着:“你这些年在宫里干的勾当,我也知道,是想着我趁此机会一并说给娘娘听么?”
女妇气红了脸,自知没办法得罪这个半截身子的老太太,遥想当初还是她求着皇后娘娘放她一命的呢,现在看来,当初的确不该留她,若要她肯顾念当初的主仆情谊保下娘娘一命,实在还很悬,一个小姑娘而已,放了便放了,来日或许还有得机会去收拾。
她抽了抽嘴角,喝道:“放了她!我们走,入宫的时辰不可再作耽搁!”
眼看马车越驶越远,郑芙心知此次一别,她再也无缘见到贺氏,心中难免悲痛:“母亲,婆婆犯什么事了?宫里的人为什么要带走她,她回不来了吗?”
崔氏将她摁进怀里:“真是傻丫头,她终究是外人,有什么好伤心的,母亲本以为你是最最懂事的,现在发觉你才是个糊涂蛋,别人提刀过来杀你了,你竟也不知趋利避害,在宫里人的面前犟不得,你若不把这性子改一改,迟早给家里惹出祸来!”崔氏想到刚才刀剑无眼,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心里就愈发地害怕,她虽不多喜欢自己这个大女儿,但也不至于让她丢了命,若眼睁睁地见自己女儿丧命,她也枉为人母。
郑芙年纪尚小,刚才又受了惊吓,纵她心理年龄再大也还是消受不住,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自从那日受了惊吓,郑芙便渐渐身子虚弱了,喝了好几日的苦汤,正昏昏沉沉地躺着,郑芙痛恨自己穿回了年纪尚如此幼小的自己,一旦生起病,走不得动不得,所行所做都有限制。崔氏正在一旁拉着小小的郑楚玉烧香拜神,因为今日科举放榜了,郑庸早早便在县衙那里等着看,崔氏其实心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作为一个妇人她并不能理
解自己丈夫每日念的那些“之乎者也”,这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于深奥晦涩,她同大多数妇人一样,看中的不过是郑庸风流倜傥的模样,但这婚事主要还是取决于崔家双亲的决断,他们非常希望通过这个穷困潦倒的破书生改变世代为农的家族命运,很显然,他们赌对了。
郑芙还躺在床上思慨自己的命运,沈弦已经被她赶走了,命运会有多奇妙她尚且不知道,现在她年龄还小,但也的确要为自己归宿到哪一家而早做打算,她再也不要进宫了,凡夫俗子,只要肯对她好,那她都很喜欢,那种尔虞我诈整日只讨一个男人欢心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也许是因为自小穷惯了,她才会那么渴望荣华富贵,但经历过一世后,荣华富贵的日子也要代价,而她上一世不就是为此付出了她鲜活的生命?
死过一次的人,再次面对生活的波涛汹涌,大抵都会变得更加勇敢,也会明白生命的难能可贵。
在浓重的香雾气息里,她这样想着,竟又皆皆沉沉地睡了过去,忆及往日辛酸的苦事,她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第二日郑芙是一个小姑娘叫起来的,郑芙无比熟悉这是谁,此小姑娘见郑芙以灼灼目光望过来,正而有些怯,手里端着的药碗也不自觉地洒出来一些,她连声道歉:“姑娘,奴不是有意的…奴请姑娘怨罪!”
郑芙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该装作惊讶的样子问上她一两句,毕竟是和柳枝的初次见面,上一世,柳枝因为自己逃婚镇国公府而被崔氏活活打死,郑英事后非常后悔但也无济于事,现在乍然又能再次弥补遗憾了,她心里自是不知有多欣喜,忠仆难得,像柳枝这样宏心又好用的仆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再寻一个,后面再伺候她的云雪和云江不是鄙夷她的出身就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叛主,离柳枝这样的人简直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主母老爷问了姑娘的身子,想着若还是不济,明儿要去请大夫过来瞧,主母说是要让姑娘顾惜着自己,别再想那些伤心事,往后姑娘将有大好的日子过。”柳枝见郑芙仍是呆滞的模样,便想起崔氏嘱咐自己的话。
郑芙见屋里除了柳枝,还候着两个丫头,想着郑庸现在估计是身发达了,连仆人都买回来了。看着院中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想着大抵是科考结果出来了。郑芙没记错的话,郑庸中的还是第一甲十三名,属实十分风光。有的人考到七老八十还没考中,而郑庸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就考中了,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纵奇才,如今是欢喜了,可只有郑芙知道,人爬得越高,要面对的豺狼虎豹就越多,上一世因为经验不足,郑家倒是吃了好多亏,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如果她们不是也重活一次,那就别想从郑家捞到任何的好处!
天渐渐黑了,乡里县里的有点家底和交情的宾客和宗族都到齐了,郑家这座破败的小院灯火辉煌,展现着从未有过的热闹喧嚣。
郑芙换了件簇新的深衣曲裾,往正万里头去,因着躬虚弱,柳枝用尽力气搀着她,平日里十里八乡都闻得的这么粗悍的小姑娘,在柳枝的眼中竟是这么得憔悴不堪,柔稚可怜,她不能想象出这么一个小女孩是怎么每日采莲挖藕补贴家用的,别的女孩若是要烧上那一两日父母早就提起警心,日夜伺候陪伴了,偏这户人家的主父母没心似地将这女孩全权交托给了自己,倒底也是亲生的,真就这么放心?
话说倒是那个楚玉姑娘才有几分小姐作派,才好半天的日子,她就有了十几件新衣服和头饰,装扮得跟小仙童似的,这会儿,宾客都在连连地夸赞她,但依柳枝看,明明这位郑家长女才颜色更好,小小年纪就肤白若雪,何况又是天天呆在湖里天天晒的呢,若是好生地伺候起来,将来指不定要压过多少人。
郑芙却没心思想这些,只希望郑庸赶紧将迁府的事提上日程,到了京里打探贺氏的消息就简单多了,何况她并不喜欢化县,她多以脏污破败的形象显露于人前,平日里没少受到讥讽嘲笑,见到他们望过来的眼神,她又会回忆到自己那段不堪的岁月往事。走在游廊上,郑芙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有九年的小庭院,往事历历在目,想起崔氏和郑庸刚成婚的那三年他们还是很恩爱的,兄长郑砚就出生在他们成婚的第二年,享受了所有的宠爱,而郑芙的出生却是郑家衰败的转折点。
老郑家几个儿子中就数郑芙的二叔伯最有出息,在朝中是个四品的校检卫侍中,奈何太过得意忘形,得罪了敦亲王府的人,很快遭到敦亲王的报复。也是在这年,大儿子郑闾官运享通,连连升职,虽说不及郑渚的风光,但也掌的是实职。大儿子自然不屑再搭理落寞的二房和从未势起过的三房,马上闹着要分家,这其中也是有另一层原因,郑闾担心敦亲王府会将气一同撒在自己头上,将他好不容易混出来的官职硬生生搞没。二、三房的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此时说不分家,就好像硬赖巴着他似的,他们老郑家们的男人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都好面子。
郑氏分家,就好似把气运也分了似的,先不提三房多年无再有子,郑庸一直不中举,二层三房更是官运衰败,接连遭贬,连在皇宫伺候的长女邈妃也在同年病逝了,郑氏一落千丈,日益贫乏。
好不容易半拖半负到了正厅门口,只见屋里装饰得更是金碧辉煌,抬目看去,中堂已不知何时悬挂上了一副匾额,题字为“流芳百世”四个字,侠桌正中的显眼位置处,摆上了御制黄锻,左右更是摆了好些礼品,众宾客也都是围绕在郑庸的周围好一番地恭维,郑庸为人谨慎,知道该进退得当,放低姿态,然而几杯烈酒下肚,不仅烧出了他脸颊两边的酡红,更是烧得他脑子昏混沌不清,飘飘欲仙,讲起话来也就不那么中听了。
柳枝除却了郑芙身上多加的披衣,转交由在下堂伺候的婢女这才扶着她进去,然后一一给她介绍起来,这是县中的哪位娘子,谁的女儿。
郑芙非常好奇柳枝为什么会认得这么多的人,按理说这不应该啊,柳枝这时候也就比她大上四岁。
柳枝望见小小女孩惊讶的目光,这才解释道:“有嬷嬷专门教我认过了,就是担心姑娘年纪小,不认识人,得罪了来赴宴的客人。”
柳枝见郑芙已是一副疲累的样子,将她扶到案边上的位置坐着:“姑娘,您就先歇歇,后院里还忙,我就先去帮忙了。”
郑芙现在只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哪有人会搭理她啊,她目光刚好转向一边,刚好看见小楚玉正在与她在县里的姐妹玩耍,不过都是乡县里的小女孩在言语奉承于她‘这簪子真好看’‘以后就官家小姐了’‘小妹妹长得真好看’
大人们的话题却是更沉重的话题,那长相甚美的妇人跪坐在崔氏身边,气态仪容出众:“听说早年流落在外的六皇子被人找到了,带回皇宫去了!只可惜不能言语,听说是早年流离失所的时候弄伤了喉咙,应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说话了,真是可怜可叹!蒂妃娘娘又早年香消玉陨,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残废皇子在宫里可怎么生存下去!”
另一人接过话头:“此事跟临街贺婆子有没有关系?前几日给人带走时,我可听说了,她是宫里退下来的人,是行止不当被赶出来的,你知道,被宫里赶下来的人那就是皇家的忌讳,贺氏吃斋念佛,看着算是个良善之人,谁承想竟会干出这档子事,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摆明了该怪罪到的应是坤宁宫那位,哪有只惩处一个奴才的,说到底还是不敢动这位娘娘。”
“哼,本来也就是个乡野村妇,如果不是早年间从龙有功,他们宣家怎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我在泉州有知根知底的姐妹,说起这位皇后少年时早就有了情郎,想必现在宫里也是放不下吧。”
“哎,这话也不能乱说,宣家本来就是泉州当地的名门望族,泉州虽说是个未行教化的蛮地,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财力,老宣平候强逼陛下纳自己的女儿为妃,两家有了姻亲,他才肯帮陛下夺帝的,要没有这份胆魄,哪能坐上今日的位置?说来,这宣后倒是有凤命,陛下刚登基,先皇后就陨命了,硬生生空出位置来给她坐。”
“好了,这事儿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皇家的事儿多讳密,我等也切莫再谈,只说说郑大人何日要授官职入京去呢?郑大人如今是发达了,那夫人会不会把我们这些乡闾姐妹给忘了呢?可恨我那夫君只是个莽夫,每日就是下地干活,是一辈子都熬不出头咯,算了,算了,将来看看能不能指望指望我那个顽皮孩儿阿狸了。”妇人感慨道,眼里对崔氏流露的都是羡慕之意。
崔氏神情自若:“这话说的,京中那些夫人估计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人家,那些结交应酬,门道可多着呢,稍有不在意便会得罪人,想我那之前在朝廷里做官的郑闾弟不就是这样,情分礼数的周全想来还是要请教各位姐妹才是。”众人无奈叹气摇头,没有把崔氏说请教的话当真。
郑芙却从她们的话里明白过来,宫中走失的六皇子找回来了,而且六皇子走失的事还跟贺婆婆有关。可是,前世到郑芙死的时候,六皇子都没有找回来,怎么就…
唯一的变数不就是…
难道他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