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是惯例要到凤梧宫请安的日子。
江皇后昨夜里时梦时醒,晨起时只觉疲惫异常,额角突突直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娘娘不若推了今日请安?”雁回姑姑见她精神有些不济,劝道:“自己身子要紧。”
江皇后摇摇头,“宫里近来本就不安生,本宫若是再称病,免不了被人传闲话,不过是没睡好,晚些回来再补上一觉便是。”
雁回姑姑知道劝不动,只能无奈放弃。
梳洗打扮后,又垫了点吃的,江皇后在太监唱礼声中进了暖阁。
今日殿内倒是安静异常,没听见淑妃的冷嘲热讽,江皇后甚至有点不习惯。
坐到主位喊起后,她下意识看了眼钟淑妃,对方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回神,江皇后暗道古怪,留了个心眼。
两位美人都在养病,暖阁里又只剩她们这四个“老人”,江皇后和往常一般,先说了下近来的安排,主要是天气热了后冰例的分配问题,又问起周昭媛大公主的近况。
“如滟昨晚吹了点风,偶尔咳嗽两声,已经请太医看过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嫔妾担心给娘娘过了病气,便没抱她过来。”周昭媛眼底还挂着点青黑,想来昨晚也没歇好。
“可是宫人不尽心?”江皇后蹙眉。
周昭媛有些惶恐,“也怪嫔妾没注意,公主贪凉,也到了喜欢走动的年纪,正巧太阳落了山,嫔妾便由着她在殿门边玩了会儿,谁知晚上便咳起来了。”
“都是头一回带孩子,倒不能全然怪你。”确定只是咳嗽,江皇后松了口气,安慰道,“公主年纪小,玩心重些,还是叫奶娘们多注意些,可别再有下次。”
陆昭容接口道:“正好我早上炖了点鲜梨水,一会儿叫人拿给周妹妹,小孩子吃不下苦药,既然症状不重,不如食补。”
“多谢皇后娘娘、陆姐姐关心。”没有被责罚,周昭媛重新放松下来。
“若无其他要事,便散了吧。”又问了几句日常,江皇后抿了口热茶道:“母后病体未愈,本宫一会儿还要去寿康宫,就不多留诸位姐妹了。”
听见这话,一直游离于谈话之外的钟淑妃才终于醒神般,看向主位,“娘娘说了这么多,怎么关于紫宸宫里那位虞美人的,臣妾一句也没听着便要散了。”
明知故问,江皇后看向她,“紫宸宫是陛下的寝宫,想让谁住在里面,自然是陛下自己决定,本宫以为,此事并无探讨的必要,钟妹妹以为呢?”
钟淑妃轻哼,“娘娘贵为皇后尚且无力劝阻,臣妾何敢及您?反正再是丢面,总归有前头的人顶着呢。”
皇后都没住上的紫宸宫,让一个美人住进去了,她们这几个高位嫔妃固然受嘲,但真正会被所有人笑话的是谁,一目了然。
“淑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周昭媛打圆场,“陛下不过是怜惜虞美人身体不适,才让她暂住几日罢了,皇后娘娘通情达理,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钟淑妃转头冷笑,“都说忠犬护主,但也得先选对主子,才不算白费功夫,周昭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好了。”江皇后似有些不耐烦她们打嘴仗,“钟妹妹若对此事还有不满,不如去宣泰殿问问陛下?”
“臣妾不过随口一提,娘娘未免太过计较。”钟淑妃没意思地撇唇,“既然如此,臣妾也不留这儿碍您的眼了……”
她说着,正要起身告辞,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异动,钟淑妃眉梢微挑,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有宦官领着个手捧红布托盘的小太监出现在暖阁内。
“赵公公这是?”江皇后认出来者的身份,呼吸骤然变沉,等看清托盘内的东西后,殿内其他人脸色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赵全德权当没注意到,先笑着给娘娘们一一问礼后,才回身拿起托盘里被红绳拴系的圣旨宣读起来。
“……美人虞氏……晋正二品昭仪……”
太监嗓音尖细,落入周昭媛的耳朵内却似惊雷一般轰轰作响,她几乎听不清公公后面又说了什么,只余满眼的不可置信,若非被身旁宫女及时拦了下,她甚至想要不顾仪态抢过圣旨,亲自确认一遍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与后头的贵人小主们不同,主位娘娘晋封是有册封仪式的,晋封圣旨也需在请安之日于中宫内当众宣读,以此敬告所有后妃,亦表示尊重。
虞美人病假未销,皇帝便直接让人过来宣旨,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后妃们嫉妒之余,又觉荒谬。
虞氏入宫不过半月,凭何上位?
“娘娘,嫔妾有异议!”周昭媛出列叩首道,额头紧贴着方砖,触感一片冰凉。
钟淑妃捏紧扶手,神色也不算好看,从东宫搬入皇宫后,她并不非一开始便是淑妃,昭仪,才是她最初的位份。
就这还是因为她有镇国府在背后做支撑,又有东宫两年相伴的情意,那个虞氏有什么?难不成真就靠一张狐媚子脸,便抵过了她这么多年的努力?
这会儿看起来最镇定的反倒是陆昭容和皇后,前者垂眸捻着佛珠,仿佛置身事外,后者则是心中早有预感。
陛下动了真心。
在刚冒出这个念头时,江皇后只觉得可笑,皇帝怎么会、怎么可能有真心?
但她更知道,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全然无情?
到真正确定的现在,江皇后只是好奇,虞美人到底有什么魅力,才能短短几天便笼络了陛下为她这般筹谋?
想到昨日下午,乾安帝派人来传话,准备行宫安排事宜,后妃名单上独一个虞氏,再看如今底下后妃们各异的脸色,江皇后轻嘲,聪明反被聪明误,莫过于此了。
周昭媛仍跪在殿中,奢望得到一个解释。
江皇后接过赵全德手里的圣旨,熟悉的字迹,陌生的遣词。
常得侍从,弗离朝夕。
江皇后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怎么又哭了?”
紫宸宫内,乾安帝看着终于醒过来的虞子素,笑容在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开,便又重新拧眉,他伸手拭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柔声问:“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虞子素茫然打着哈欠,眼角重新挂上生理性盐水,她感觉自己像是又去母亲的羊水里泡了一遍,周身都暖洋洋的,难以形容的舒适感自精神世界蔓延开来,让她很想伸一个懒腰。
但看着面前的皇帝,虞子素忍住了。
【oi!宿主早上好!】
“陛下,早啊。”小金龙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虞子素下意识张口道,随即反应过来,和它对话不用真开口。
好在面前的就是皇帝,让他听见也没什么,反正都是陛下,她心虚抬眼,讨好地冲皇帝笑笑,“妾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乾安帝没穿朝服,看天光,估计已经巳时了,虞子素很想露出死鱼眼,她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能睡了?
乾安帝拢着她散落在枕边的黑发,“早,你是睡了很久。”
整整两天三夜。
“饿不饿?”扶人坐起来,乾安帝的手隔着寝衣落在虞子素肚子上,感觉手下小腹格外平坦,他有些担心。
虞子素咂咂嘴,有些惊奇,“没感觉饿诶。”
奇怪,明明都过了她平时吃早饭的点了,难不成是饿过劲了?
皇帝态度也怪怪的,手上动作轻得好像她变成什么易碎品了。
“先梳洗吧,朕让人备了膳,一会儿先吃点。”见她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有什么毛病的样子,乾安帝放心不少,喊人进来伺候。
“姑姑早。”见到熟人,虞子素自然招呼道,鸣玉姑姑却湿了眼眶,双手合十,“佛祖保佑,虞主子可算是醒了。”
这话说的莫名,虞子素伸手指着自己问:“我吗?”
鸣玉姑姑破涕为笑,“陛下没和虞主子说吗?您都昏迷两天三夜了。”
谢邀,人在床上,刚刚睡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子素敲敲意识海里的小铃铛,这是睡死前系统给她准备的主动联络器,无形的声波荡开,小金龙闻讯赶来。
【宿主有什么问题需要可爱的系统24942为您解答吗OvO】
“别卖萌。”虞子素坐在铜镜前让宫人梳妆,自己偷偷用意识问小金龙,“快解释一下,我现在是什么情况?鸣玉姑姑说我睡了两天三夜!”
【是这样的呢亲亲,灵魂融合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哦,睡眠期间可以帮助宿主更快融合哦~】
“你这讲话方式是去找某宝客服进修了吗?”意识海里,Q版虞子素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额角具现化出三根黑线,“请你正常点讲话。”
【这不是商城开了么,为了给玩家更好的游戏体验,我专门去申请了客服语音包,据说会让买家感觉更亲切。】
小金龙关掉语音包,虚心求教,【宿主觉得效果不好吗?】
“你的玩家可是皇帝。”虞子素无力吐槽,“你这样真的不会被他踹飞吗?”
【玩家看不见系统拟态哦。】
系统:打不到我诶嘿!
皇帝:看看我手里的玉牌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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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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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