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一种诅咒,被降下时悄无声息,毫无痛觉。
“你说要是没有痛觉就好了,那就不怕疼了、谁知道那个中医打针那么疼!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颤,哎,我本来就怕疼,以后不打针了。”当时普安常信誓旦旦地说着,却也间接性的成真正了。
原先也并未发觉,只是在之后才知晓是那般的缘由,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产生了什么异样,或是诅咒。
从此刻开始失去了痛觉,分布在他皮肤、肌肉、关节等各处的疼痛感受器统统崩坏,并且无法传递信号至大脑感觉皮层。
柳轻扶显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一长条的划痕血珠,他只不过是微微瞥了一下,随后拿了药粉与创口贴处理了一下,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只不过却也没有什么感觉,还是在闲暇时看了一眼,触碰了一下,才发觉可能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没想到当时的话也是恰好那般一语成箴,普安常心大而天真地认为失去痛觉这是获得了一种便利,仿佛拥有某种超能力与疼痛免疫,殊不知这是致命的诅咒。
显然柳轻扶自己也发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尽管刚开始只是细微的,但柳轻扶却也没有多过在意,装作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却也是在不知不觉发生的变化。
一如往昔柳轻扶回到家中,看到念酒正好也刚回来不久,还带了些小菜,柳轻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从背后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爱人,便与他一同整理拿碗来装菜。
正好到晚上用餐时,柳轻扶与平常一般咀嚼盘中的晚餐,却也觉得用餐时自己两排牙齿上下挫动有时越界刮喇上内颊、有时冲撞啃噬着舌头喉咙里泛起一片猩红,虽然平常并不会如此,而柳轻扶却也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尽管是一点的小伤,或许只是柳轻扶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微微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却惹得念酒抬起头看了眼,“怎么了?”
“是太辣了吗?”念酒见了下意识夹了一块尝了一下,又望了望柳轻扶的神情,也不像是被辣到了的蹙眉的模样,也就有些好奇,这也不怎么辣呀?味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毕竟念酒也不过难得一次买了些有红椒的凉菜,毕竟虽然看起来油花花的,但其实也只是红油,也不会太辣,念酒也知道柳轻扶平日都是吃些口味较为清淡的,自己虽然也没有说像艾子兰那样非得吃辣的,但也是偶尔想起来了会吃一点。
其实辣本质上是一种痛觉。
食物中的辣椒素能够唤醒感觉神经上的TRPAI受体开辟出专用通道TRPA1受体、辣椒素使阳离子进入细胞,细胞去极化产生动作电位激活痛觉神经的传到通路,失去痛觉而会对这份灼烧感浑然不知自然也无视内脏的呼救。
“无事。”柳轻扶只不过是风轻云淡般否认了一句,却也波澜不惊般不动声色的放慢了些咀嚼用餐的速度,喝了一口汤后也消散许多,好歹之后没有尝到血腥味了,不过却也察觉到了一下没有痛觉的缺漏,柳轻扶也知晓平常念酒会顾及自己的口味很少买些辣的回来,只是很少想起了才会买些,却也并不觉得有何。
毕竟彼此之间的习惯与异常也皆有不同,在一起也是需要磨合和适应,包容些彼此的习惯与喜好。
“明天我回来早些,把菜做好,阿酒早点回来。”柳轻扶也不过是和念酒说了一句,毕竟念酒最近也是有些事情的,刚刚在外回来,也就比较繁琐些。
“好啊,那柳轻扶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我顺便带回来。”其实每次念酒说这话时都是自己想买的,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一下柳轻扶。
却也不免笑了笑,大抵也是知晓之后会放假,也可以开心些,说不定也可以抽空和柳轻扶去旅游一下。
“没有,少买些冰、冷的。”柳轻扶只是应一句,面容稍微缓和温柔,不放心嘱咐了一句。
毕竟上次念酒回来就拎了一堆的冰淇淋和冰沙,虽然也是有给普安常带的,但后来念酒还是和普安常吃了不少,结果后面普安常大半夜的肚子不舒服,故作霖还带着普安常去了医院,自己和念酒也是隔天才知道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也不过是冰的吃多了。
“好哒好哒,知道啦,卿河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念酒听着也不过是眯眼一笑,也就打马虎着过去了,毕竟他在外面吃也成,不过既然卿河君都说了,那自己肯定还是要听一下的。
却也是好玩般悄悄放了些气息出啦溜达溜达,毕竟也是平平淡淡的有一段时间了,也就是卿和君为人低调,在外边就是一清冷秉信,在家里也很少会有那般举动,也就是念酒偶尔来了兴致会打趣玩闹一下。
“今日不行,稍后还有些事情。”柳轻扶却也只是处事不惊抬眸看来念酒一眼,依旧食不言寝不语,却也只是思绪微移,而这次的凉菜却也食之无味一般,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看来这段时间得小心些了。
因为痛觉感受无效,身体对于外界任何尖锐物刺激强压都没有反应。
而普通人舌头上的神经末梢很丰富,如果有痛觉保护机制,会自动躲开牙齿,而舌头上的血管自后向前越来越细,即使咬断三分之一的舌头,其出血量也不会死,除非你咬断藏在舌根的舌动脉或舌静脉。
但是交谈之间,尽管是细微的举动神态,也是能够察觉到些不同的。
而念酒也不过是在这期间抬眸看了眼柳轻扶,虽然略有思索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柳轻扶也是难得会对这有点微辣的菜感兴趣,还多尝了几口,无意间见柳轻扶手上的伤痕,也就惯例问了一句,“这今天弄的吗?”
柳轻扶下意识看来眼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淤青紫痕,才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没什么事,不小心撞到的。”
而念酒也不过是微微挑了下眉,毕竟柳轻扶也不像是会那么不小心的人,虽然有点奇怪,但念酒本来也没打算说些什么,或许也是工作或者是什么事情影响的。
但毕竟最近柳轻扶和自己的关系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其实也就和平常那样,念酒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变了,但是或许还是直觉觉得没有变化,只不过是和柳轻扶的关系没有之前那般欢欢乐乐了而已。
但是也大概就是平平淡淡的吧,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风波,之后柳轻扶也只是和念酒分工将碗筷洗碗后,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
也便例行饭后洗漱清洁,刚刚也去查询过,柳轻扶自然也知道温度痛觉感受器失灵接触温度高于45℃或低于5℃,都无法产生不适感,而对于痛觉的感知不那么明显,柳轻扶自然也小心些调适着水温,大抵适应着人体温度,可以接受的触感。
兴许也知晓自己的身体异常,柳轻扶暂且过了几天后,察觉没有恢复或是感知还原,在之后也有特地去医院进行诊断,直到最后结果出来了之后,反倒有些缄默。
柳轻扶看着手上的诊断书,罕见的有些无言,但是面容上也只是稍微上心了些,看着手中的资料,却知晓了大概的结果,但不确定是永久性的丧失痛觉还是说是暂时性的,但是起码这段时间内也还是需要再小心些。
毕竟柳轻扶也清楚,虽然平常也会有觉得要是没有痛觉会好一些,但是实际上丧失痛觉不意味着舒爽,相反,这意味着我们将更加接近死亡。
痛觉,其实是进化赋予人类的一种预警系统,而且还是最高级最灵敏的那种。
如果感觉不到痛觉,就算是受伤后也很容易感染,但无法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或许在很久之后才会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之前受伤过。
但是自己的案例也稍微好一些,毕竟并非是先天性的,所以他此前还是知晓痛觉,那么也就意味着在这方面还是有着一定的认知的,但尽管如此,太长久的感觉不到痛觉,只有触觉味觉嗅觉等感觉,就算是之后吃辣的感觉也与之前有所不同,会觉得身体好似丧失了什么重要的感觉。
要是严重的话,也有以往的案例与资料,对此甚至会对此陷入一种有些迷茫的状态,就算是没有犯罪或是自残意识,却还是会克制不住自己想起来曾经体会过的那种感觉,甚至有些时候会让人想要体验一下痛觉的感觉。
若是短时间或许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一旦时间过长,怕是很难治愈。
起初柳轻扶觉得凭借自己的自制力和隐忍大抵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但是到平常炒菜切洋葱辣椒时会有些感觉,起初也并不会觉得刺激时忽然流泪还后知后觉,也就愈发知晓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只是深思熟虑之后,考虑诸多。
但是柳轻扶也并不打算告诉念酒,平常因为工作原因也会尽量避免,就算是在家的时候,在念酒在的时候柳轻扶也会佯装着正常的模样,凭借着伪装暂时性的没有被发觉,也好在能够受伤的因素较少,一般不说估计也无人察觉。
柳轻扶下意识并不想要让念酒知道自己的状况,更不想让念酒为自己忧虑或是难过,于是平常也只是装着正常,但是或许念酒也发觉了什么,起初倒是有询问过几句,但是见到柳轻扶后知后觉佯装冷静后也就不再开口来,而是与以往那般,也照旧一同,只是在外出差的时候倒也稍微多了些,回来后实际上与平常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这般下去,实际上柳轻扶也松了一口气。
兴许太久没有感受到痛觉,所以在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还是爱着念酒的时候,也才觉得活着有几分真实感。
但是他的爱意不会袒露言说,只是藏匿于心,存在于每个不会被轻易注意到的细节之中,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也就忽然发觉,但现在他们在一起,浮生也只是照常一块温馨生活着,也会洗手作羹汤,会打理房间洗衣整理。
但自从知晓自己得了这种症状,也因为对于烫的温度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所以在出神时也不慎碰到了什么危险,也还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自己大抵是不该碰到的,却也稍许出神。
只是有时念酒也在家时,柳轻扶反倒会慌乱些,也显得有几分的真实,像是感受到疼痛般,失措般慌张偏眸,就好似做错事情了般。
念酒得知后也会给柳轻扶包扎上药,却还是有些不免发笑,念叨着几句为什么浮生最近老是受伤了,也会调侃一下日后估计是要自己保护浮生了,而柳轻扶也只是显得略微安静,乖巧坐好听闻着阿酒的念叨。
虽然说平常的柳轻扶看着冷静克制,但是实际上在某些事情上未必有念酒知晓的那么多,偶尔所显露出来的少年感也是容易让人知晓。
实际上在私下的浮生也依旧是干净的清澈的青年,也并非全然像是表面所佯装的那样游刃有余稳如泰山,只是家族缘由,故而是需要作出那般模样。
其实最初念酒也是误以为了,毕竟浮生起初看着也经常游历于家族宴席上面,纵使之后也有另外找工作独自出来居住,但也还是第一印象的精英人士。
只是后来接触多了,也保持着朋友的风度与距离,但是不难发觉也有一些青年人的干净与真挚,那时念酒只是稍微调侃几句,柳轻扶也就会忽然害羞起来,这种落差感也是很独特。
甚至有些时候念酒玩心大发,也就会看似无意般撒娇卖乖,说些虎狼之词,也会在受伤的时候讨要亲亲抱抱,在给浮生的创口贴上面画上小动物卖乖的模样,俘获人心简直有一手。
也时而在半夜的时候忽然兴致起来,也就逗得柳轻扶面红耳赤难以入眠,而且更让念酒心动的事情是,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柳轻扶的小名称谓,但是柳轻扶却有一次主动告诉自己。
柳轻扶说。
他叫浮生,也是第一次与人言说。
大抵柳轻扶也是想要听念酒这么叫自己,但念酒也是偏装作不知,只是将联络器上面的称呼修改了一下,直到把浮生憋着别扭着些,低声撒娇般说想要听,念酒才会得逞般笑起来,也唤着他的名字,唤一遍还不够,也会多念叨着几句。
起初的生活大多也都是这般,也算是彼此之间的秘密,毕竟念酒也并不全然像是表面所表露的那般的单纯天真,实际上反而是比起很多人都更知晓俗世繁杂,而且还通透明朗,大抵也是因为这种见解与心态,故而就算是经历千帆过尽,也仍就表露着干净而纯粹。
柳轻扶可以是清冷、淡漠、重视,但也可以是真挚、尊重、坚韧,外冷内热的温柔与克制。
念酒可以是单纯天真,八面玲珑,洞察人心,但也依旧是认真负责,身负重任,坚持不懈。
无论怎样的也都可以是他,他们本就不是被定义着的,人本就是复杂多变,性格秉信也皆有不同,就算是不同时期所经历的也是不同的他,但也都是他,或许时常,也许是曾经,更是将来与信仰。
失去痛觉可以靠爱意存活着的吗,这兴许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浮生却只是记得,自己的状态或许也是会变得更为糟糕些,纵使是有爱意,也无法言语,更无法告知,但这种感觉没有别人能够体会到,也不会有人清楚究竟是怎样的。
于是这个世界纵使正常,但是在他的眼中也逐渐改变,从而成为不同寻常的模样,光陆离奇的千姿百态,却也昏暗朦胧的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真实与虚幻,更觉得像是虚伪与游戏,不经常感觉到疼痛的人,也就逐渐会认不清,也分辨不出这个世界的全貌。
看不到,听不见,感觉不到痛,大抵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完全一样的,但是或许一开始不会发觉,直到后来才逐渐知晓,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有些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不能表露也无法言说,纵使是再高傲而重视的爱意,也会随着日复一日的残缺而变得逐渐破碎薄弱,迷失自我。
只是再过了一段时间,柳轻扶清楚自己只是暂时丧失了痛觉,但有好似连爱意也感觉不到了,有时冷静到发颤,却又感觉到头脑无比的清晰,对自己不断地反驳而怀疑,也就好似更加沉默寡言,也显得愈发的清冷疏离。
只是和念酒在一起许久,得到了太过自己未曾想过的幸福,也就愈发的害怕失去,自己的残缺与不同,也就意味着异样的目光。
曾经浮生也便默许的彼此之间的关系,但如今说起来,他甚至感觉到了惶恐般的担忧,纵使没有痛觉还是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甚至有时会觉得很古怪,会对外界的温度变化产生差异的认知,也会造成一些困惑与障碍,甚至反应与敏锐也逐渐变得沉默而呆滞些。
直到感觉自己好似仅仅只是丧失了痛觉,却好似连带着其他的感觉也逐渐变得迟钝缓慢了起来,甚至也影响到了睡眠,去医院诊断后也只能自己尽量控制,知晓这些只能倚靠自己,无法进行阻断或是连接,也并没有什么解药或是方法治疗,只能平常服用一些安眠药才能够入睡。
甚至注意到,也察觉到,仅仅只是爱自己已然丧失了自己的全部精力,也好似无法再爱别人。
就算是还是一如既往看到阿酒的笑容与温柔,与往常那般对话,却莫名觉得并不真实,反而好似游戏那般,纵使拥有触觉感知,却也无法拥有疼痛,身体却会莫名觉得很疲惫,就算是睡眠也无法休息好的症状,有些不稳定。
直到他开始思考究竟这么下去会多久,在夜晚的时候就算是仍然拥抱着却好似无法感觉到温暖与鲜活,总觉得生命依然不同于曾经。
直到柳轻扶觉得、自己如果日后真的会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该再连累着彼此。
他曾经那么喜欢阿酒,也不能够再这么下去,消磨彼此,更是欺瞒着对方。
自己的心中或许早已经没有了那份初衷与感情,他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一些,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坐在那边,就好似已然耗尽了精力与能量。
兴许在那段时间内,就连念酒也发觉到了柳轻扶的不在状态,先不说平常表现得比较冷淡,不会特别关注或是注意到外物,也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和自己沟通交流,甚至有时候看到自己也只是觉得很累。
其实念酒也有尝试和浮生聊天或者和他在家好好休息,或者去外面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但柳轻扶通常会以各种借口推脱,甚至忽视念酒的言语。
大抵他太压抑了,连外界的言语与感情也都无法渗透进来,更何况也没有机会可以拉他一把。
念酒那时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有私下去询问过,只是柳轻扶将自己的事情藏的太好了,所以就算是念酒有意引导诱因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是看着他越来越疲惫的模样,觉得大概是太累的缘故,念酒心下也是多了几分的担忧,但是也只是知晓被局限约束着,不能够有太大的干涉与改动。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从旁辅佐的旁观者,有些困境与折磨只能是由自己承受与开解,别人无法干涉太过,这和真实不同,却也仿佛一样,一个真实的世界,也是被困者的自我挣扎,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内心,那种感受不亚于亲自体会到。
就算是如此,但是念酒也清楚,他的世界里面仍然包括了自己,甚至为自己想好了果断而挣扎后认为最好的结果,不愿意发生那般的后果,或许岁月也就是那般。
大抵、到后来柳轻扶也有些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于是也就主动辞职了工作,申请了流程,但是回来后也没有告诉念酒,看到念酒回来后的身影,才恍惚间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还保持着较好的关系,但柳轻扶却意料之外的上前给了阿酒一个拥抱,稍纵即逝却也点到为止。
念酒当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打算回拥回去,而柳轻扶也就先一步松开了手,却只是果断而冷静的淡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