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学生们各个起身离开,宁为豪还回身拍了拍聂商海桌面问他是走读还是住校,聂商海回了句“走读”后,又添了一句“你先走吧”,便继续坐在教室里等着他哥口中的那个老师。
等了半天都没有消息,他有些不耐烦地咂了下舌,随后听到了走廊传出一阵熟悉的“嗒嗒”声,是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那声音莫名地离班级越来越近,靠近后门。聂商海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后门,和英语老师刚好对视上。
“走吧。”英语老师手里拎了个手提包站在后门看着他,又开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聂商海这一刻惊得嘴都没合上,缓了半天才慌忙起身,几步窜到老师身边答:“随便,我都行。”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哥给他找的老师居然就是自己这个班级的英语老师。
俩人走到学校的车库里,聂商海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钻进副驾系好安全带,老师则在后面换了双平底鞋才打开驾驶室的门。俩人直到车平稳行驶在主路上才开始开始交谈。
英语老师看着前方路况对聂商海说:“给你哥发消息,说已经在去我家的路上了。”
聂商海在副驾位置上犹豫半天也没动,反倒尴尬地看向旁边的老师,等了半天刚要开口,对方抢先说:“我知道你有手机,不用装,赶紧给你哥发消息。”聂商海这才认命般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聂明城的聊天框打字。
等事情交代好了,他才得以开口:“老师,这车是我哥的那辆吧?感觉内饰挺像的。”
“不在学校就别叫老师了,叫姐就行,我叫钟云鹤。”
“……”聂商海又是犹豫半天,才勉强小声叫出一声“姐”。他确实有点不习惯。
“你哥拜托我照顾你,我肯定得收点好处,而且听说你坐小车不是会怕吗?所以你哥就干脆把这大的给我开了。”钟云鹤说:“聂小少爷,上学还有专属司机亲自接送,我可是真羡慕你这求学生活。”
“不敢当,不敢当。”聂商海此刻是真想在车里找个缝钻进去,“我只是害怕坐在小车后面而已,前面其实没那么害怕。”
俩人中午在小区楼下随便对付口面,便上楼午休。钟云鹤没提前给聂商海收拾房间,他便在客厅消磨一中午时间。
等下午到了班级,聂商海从班主任那领了下午需要的书回来刚落座,宁为豪就边“哎”边朝他这边快步过来,还咧着个大嘴合不上,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我中午看见英语老师开了辆大奔。”宁为豪说着还比划了一下车高,他几近一米八,抬手将手比划在脑门处说:“那车看着得有这么高。”
聂商海瞬间傻眼,甚至都没敢继续接话,声带震了两下勉强发出几声回应,结果宁为豪那小子依旧继续分享他吃到的“惊天大瓜”:“我还看到她副驾坐了个男的,不过没看太清楚长什么样,貌似穿了个白上衣。”
聂商海听闻,默默伸手检查了下自己校服上衣的拉链有没有拉到最上面,虽说穿了白上衣的男生多的是,但他多少沾点心虚。
不过也幸好在车上把校服脱了,不然这时候估计就要吃到“英语老师放学车里载了个未知同校男高中生”的瓜了。
但这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怎么说出来就感觉变味了呢?老师的副驾驶无论带了个男的还是女的,都应当是司空见惯的事。况且钟云鹤是聂明城的朋友,聂商海是聂明城的弟弟,让朋友帮忙照顾一下弟弟这也正常不过。
宁为豪在他身边八卦了两句便离开跟人跑到走廊打闹,等到备课铃响才慢悠悠跟着几个人依次进班级。
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的物理课,只见老蔡手里拿着本物理书两步分成三步走进来,将书往讲台上一放,翻都不翻一下,先在黑板上写这节课的大致内容,写了近四分之一的板书后,他才伸手将物理书翻开,开始正式讲课。
蔡育成的物理课跟上午的数学课有的一拼,讲课速度很快,但知识却非常全面,一点拖沓和多余的话都没说,涉及到公式的地方讲得又细又准又全面还能举一反三,聂商海脑子里上一秒刚出现什么问题,他下一秒就能吐出两句话给解惑,好像能看出来他内心所想一样。
规划好一节课的内容,不到半小时就全部讲完。但他不像数学老师那样让同学们做题,而是又用剩下的时间讲了几道上午有人没做出来的数学题,从解题思路到多种解法再到简便答题全部囊括在内。聂商海甚至觉得面前讲台上站着的不是一位物理老师,而是一个理科战神。这要是能再把语文和英语也讲上一点,这个班应该就不需要其他的任课老师了。
这节课让他觉得很精彩,但临近下课时,他还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上陌生的背影趴在桌上,俨然一副入睡很久的样子。
班主任的课都敢睡,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本来打算接下来的两节课把次重点放在那个人身上,看看对方是不是还会睡觉,结果第二节课刚下课,宁为豪便一个激灵起身站定,抬手拍拍聂商海桌面让他也起来。
聂商海合上桌上的书,将视线跳到宁为豪身上问他发什么神经。
“体育课啊,下节体育课,下楼。”宁为豪说着抬手拍拍他肩膀,“先去打会球,热热身。”
楼下不只是一个小队集合,靠近教学楼的地方还有一个其他班的队伍,而且那班里的人数还挺多。
教学楼前立的几个简易篮球架此刻已经堆了数个人,三四个篮球击打着不同的铁架,落到地上发出“砰”一声,随后被人快速上前抢走再重复投篮。
宁为豪刚出楼门便一个箭步冲进不知道哪个班的人堆里跟他们抢球,聂商海慢步跟在后面,在人群近处站定,某个篮球却不偏不倚朝他弹过来。
看着篮球后跟过来的人,聂商海略带笨拙地伸手截住球放在手上朝那人轻扔过去。整个过程十分滑稽,在他人看来,他就像没有任何运动细胞一样,截球时在那些人看来几乎是手脚并用,脚下的步子很乱,两条腿各不知道该摆向哪个位置,甚至差点绊倒自己;双手也乱挥几下,好像在预测距离,不知道这颗球下一秒会弹向哪个方向,什么高度。
宁为豪在篮架下看着他这一套动作,微微歪头,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心想:他不会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一类吧,太可惜这个个头了。
提前一分钟的备课铃先响起,好似催着楼下这一堆打篮球的人快去准备上课。大半的人收起篮球奔进教学楼,剩下的人便往外面的队伍中钻,有的人主动回到自己的位置,还有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凑活一下,反正等跑完步就会解散,站哪都一样。
但二班的队伍此时不同于课间操,是高个男生站后面。因为女生太少,只有七八人,所以需要她们来控制速度,如果让那几个高个腿长的货站前面,排在后面的人一定跟不上。一是因为比例,个高的腿不能说一定长过个矮的腿,但肯定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会更长,同步频下腿长的跑的会更快;二是因为那几个高个打篮球的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跑步,然后抢占操场里为数不多的篮球场,所以他们一定会跑的更快。
聂商海这次在最后一排,宁为豪在他身边站着,还在赶路到操场的这期间笑嘻嘻地跟前面那一圈人聊天甚至打闹。
他们班是第一个排队进操场的,但没有体委,是刘敛在组织起跑。正在聂商海纳闷□□帅去哪时,操场里正在绕圈热身的一队体育生队伍整齐划一地跑了过来,他从里面精准搜寻到了□□帅的身影。原来这小子是练体育的。
体育老师忙着管那些训练中的体育生,所以他们这些上体育课的只需要一个固定流程,让体育老师看到他们做了上课时的必要流程就可以。
前排几个女生迈着步子悠闲小跑向前,后面的男生便一顿发牢骚,催促着快一点,但完全无济于事。幸好他们是第一个到达操场的,也是第一个整顿好队伍开始跑圈的,两圈完毕便快速分散队形做操拉伸,解散后那一群男生便一溜烟奔向篮球场,在里面尽情撒欢,一堆人在划好的区域中去争抢一个球,再将它投进对手篮筐里。
聂商海无聊地坐在篮球场地附近的阶梯上看一群人玩,又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瞄到不远处的排球场地有几个女生在打羽毛球,便起身拍拍屁股走过去凑热闹。
他连自己班里的人都没认全,根本不知道那几个打羽毛球的女生是哪个班的,靠近某个在旁边观战的女生身边打招呼道:“今天天气很好啊,没有风。”
他的声音与长相不同,虽说脸长得偏英气,又因为脸型略长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略微成熟,但说话时声调却略高,有些奶,更何况他平时说话已经习惯了轻声细语。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的女生很吃这种反差——长相干干净净的帅气大狼狗,一说话却又变成了小奶狗。
所以二班一些绕圈压操场的人就可以看到早上新来的插班生正在跟五班的女生有说有笑地打羽毛球。
聂商海对恋爱这种事没有一点经验,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感觉。他不会在看到或接触到某个漂亮女生时产生哪怕一丝心动,然后懵懂无知地将其误认为是喜欢,随后绞尽脑汁与之纠缠追逐。相反,他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心跳也不会加快半分。他甚至不知道心怡某人时究竟是什么感觉。因为他从小至今就没感受到过什么是真正的“爱”,所以他不懂,也不想再去懂。从小就没接触过“爱”的他,长大了就自然而然地规避了这东西,因为对他来说并非是必需品。
所以他即使在女生堆里,都不会因为与某个漂亮姑娘的肢体接触而害羞。但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情况,还在为自己的“目的”而做着没意义的小动作。
但很快,这边便不再只有聂商海一个男生。宁为豪下场休息时看到甚至听到远处女生的嬉笑,再仔细一看,貌似聂商海还被一堆人围在里面。他揽住身边一起休息的刘敛往排球场大步赶去。
又是两个二班的帅哥凑过来,和俩人相熟的女生叫了声他俩的名字打招呼,聂商海听到宁为豪的名字,趁着抬手抽球的空隙转头看一眼。
“我俩也想玩儿。”宁为豪拍拍刘敛肩膀,不顾刘敛的意愿,拉着他往前凑。
刘敛其实不想玩,来的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干嘛,直到凑近了才知道这大哥给他整这么一出。便低声用粤语骂他两句,还说自己想回去继续打篮球。
宁为豪面不改色,假装听不懂,依旧笑嘻嘻地拉着人靠近。他知道刘敛这个好色且要面子的肯定不会直接开口拒绝这一群女生并离开,所以带上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体育课往往比其他课要结束的快,但并不耽误这三个男生跟其它班的女生在一起玩。宁为豪本以为聂商海没有运动神经,结果打羽毛球时发现这家伙在跟自己对的时候几乎次次暴力杀球,自己在接球的时候震得手腕都发麻,好像对方在故意耍帅一样。
但事实是聂商海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玩爽罢了。
聂商海回去的路上跟着刘敛学粤语,重复学了好几次相同的话后,在聂商海看来自己说得依旧不标准,但刘敛却觉得已经很好了。
“你居然会粤语的?”聂商海直到学成后才问出这话来。
“我从小跟家里人去了港澳那边,但户口还在这儿,索性就回来读高中了。”刘敛回答。
“但你普通话说的很好啊,完全听不出来有什么口音。”聂商海说。
刘敛听到这话立马咧开嘴笑,骄傲得鼻子都快怼进不远处正对着的教学楼大厅了,不自觉挺挺胸膛“嘿”了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叫天赋型选手吗?我高一才来这地方上课,在这之前一直都在说粤语,但来之后不到三个月就把普通话完全拿捏了。”他还抬手将手心手背翻转一圈,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