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第13章 人言

聂商海取上手环交给袭雨威时，看到对方手里正拿着一个浅绿色的保温杯打量，忽然觉得这东西好像也挺好，便又拿了个手环去找宁为豪换杯子。

“你不是不换吗？”宁为豪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却已经把东西接过来了，反手再把杯子递给旁边站着的人。

“这玩意儿再加上五千的，我都有五个了，整那么多有啥用，我又不是搞批发的。”聂商海打开水杯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损。

“那不正好，身上上中下五个地方，上下各戴俩，中间戴一个。”宁为豪说。

聂商海也不想秒懂，但这话实在是太容易听明白了：“谁的能跟手腕一样粗啊？”

“这我不知道啊，这可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我是不是需要你帮我公证一下？”

“别，”宁为豪赶紧抬手挡在自己和聂商海中间，“我可没有这种想法。”他说这往那地方瞟了一眼，继续道：“别侮辱我。”

聂商海歪头，佯装没听懂对方的话，转身离开了。

闭幕仪式时，所有班级都聚集在操场中间排好队，都按照从矮到高的顺序站好。聂商海站在宁为豪和刘敛中间，左边是三班，右边是一班，后排基本都是男生。

听着前面的枯燥演讲，聂商海忽然开口道：“太无聊了，看看心率吧。”说完抬胳膊一撩袖子，露出胳膊上戴的一排运动手环，逐一点上去看上面显示的数字。

宁为豪早知道这小子把手表戴了一胳膊，也不惊讶，反倒是刘敛愣住了，以及站在刘敛旁边三班的哥们自己宁为豪右边的那个同班同学。

身后的沈岱和沈逍遥也没忍住笑出声。

三班的人还拍拍自己旁边的兄弟让他看聂商海。

“我去，你这是给全校的手环全戴胳膊上了吧？”刘敛吐槽道，还数了一遍，一共有九个。

因为聂商海把□□帅和袭雨威的手环也要了过来，加上自己的和宁为豪的，但是他没要准备送给女生的那一个。

上面显示的心率不同，但相差不大。聂商海还在那纠结着来回看，余光扫到好像有人拿手机拍照，抬头看过去，还给对方抬手比了个手势。

“你要不取个平均数？”宁为豪问。

“你给我算算呗。”聂商海把胳膊举到他面前，但被对方推回来。

“我可不给你算。”宁为豪回答他。

“老实点。”老蔡此时在班级后排站着，看到聂商海在乱动便走上去在他肩上拍一把，看到他手上戴的一长串手环，又拍了他一把，让他把那东西都摘下来，丢人现眼。

聂商海只好在队伍里站直，斜眼跟旁边的俩人都对视着笑了一遍，默默把手上的手表一个个摘下来，再把袖子拽下来。

运动会的各种奖项要等综合评定完再进行排名，所以结束的很快。各班有序带队离场，基本上大多数班级的人刚出操场就散了，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除了高三的学生外，大家都高高兴兴准备好好享受难得的国庆假期。因为高三党只放三天。

聂商海掏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一眼他哥发来的消息，其中有张截图是给他买的机票，上面的起飞时间是晚上九点。聂明城还告诉他司机七点多会去校门口接他。

现在也才六点半，他还得在学校附近等半个小时左右。

他本打算先回教室歇歇脚，等司机给自己打电话了再下楼，结果走到半路看到了个熟悉的，带有“淡淡的死感”的人影，是袭雨威，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聂商海想：这应该就是那个有抑郁症的女生吧？

有抑郁症的人并非能从表面看出来，有些人也许外表时刻带着笑，和朋友相处时也表现的或是发自真心的快乐，但他的内心世界可能已经**不堪，随时可能塌陷。

聂商海跟在他们俩人后面潜伏，看到他们拐进教学楼旁边的小路，那条路很宽，最里面是一堵墙，平时课间有很多人在这地方聚集闲聊，有的人还会特意去尽头的墙边抽烟。

他看了一会儿，看到袭雨威掏出东西给女生，其中一个还是聂商海给他的手环，还有一个是那个浅绿色保温杯。但女生只笑着接了手环拿在手里，没拿其他东西。

聂商海终于忍不住凑了上去，忽然出现在俩人身边，无视袭雨威的冷眼，笑着跟女生打招呼，说了句“你好”。

女生在手机上看过他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谁。但她没第一时间以笑回应，而是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该不该打招呼，最后还是扯出一抹强装的笑。

“我叫聂商海，上周刚转来二班的，认识一下？”聂商海自我介绍道。

袭雨威的眼睛如果能放激光，估计这家伙现在已经变成炭了。

“我叫金淼。”女生说话的声音并不低或柔弱：“中午在手机上看到你了，挺火的，连视频软件上附近的推送也都是你。”

聂商海不好意思地抬手挠挠脸回答说：“没有，没有，哪能有那么火。”

袭雨威终于忍不住开口压着火道：“你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他没想到聂商海这个大汉听到他的话后居然会摆出一副被这种语气凶怕的样子，委屈回答：“我只是……刚好看到你们在这儿就过来了，想着……交个朋友。”说着他低下头，又偷偷抬眼瞄向那个女生，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活像一个绿茶。

这家伙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说现在就是在装？袭雨威看他这副模样是真的有些恼火。

聂商海确实是有私心，但也确实想交朋友，和这个女生。其中的私心不过是他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样的，所以他想帮助对方。就像袭雨威反问他的那句话一样，是可怜吗？的确是出于可怜，可怜后才是同情。

他淋过雨，也想为别人撑把伞，即便这把伞对别人来说是无用的。但他毕竟撑开了伞，最终也会为自己即便无用的行动而感到自我慰籍。可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才会做出这种事。同一个人身体的同一个位置即便在不同时间段受到两次伤，都不会有相同的感受，更何况是两个独立的人站在那儿。一切说到底只有自作多情，因为拯救和鼓励的性质完全不同。他自以为是的越界了。

袭雨威在鼓励，聂商海却想踏足那片阴暗拯救对方，即使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而已，但他却认为自己可能会成为可以驱散阴霾的那道与众不同的光。

“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聂商海问。

袭雨威看向金淼。

金淼尴尬地笑一下，回答他：“我没有社交账号。”

“……”聂商海心想：需要拒绝的这么干脆吗。

也许是见聂商海表情略显失落，她又开口道：“手机号可以吗？因为我没有智能手机。”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老款摁键手机证明给他看：“我只有这个。”

聂商海看着那个自己只在小学时看见过的款式，慢慢点头回道：“可以……一样，一样的，那我给你存上我的吧。”他说着从女生手里接过手机，结果因为太久不接触，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该怎么存手机号。

“好了。”聂商海把手机递回去：“存好了。”

金淼接回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将手机放回兜里对袭雨威说：“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呢。”

袭雨威看着金淼回答：“嗯，你去收拾吧，到家记得说一声。”说完他还对着金淼露出个温柔的微笑，这在聂商海眼里极其陌生，别说今天一整天，就连前面一周多他都从没见过袭雨威这样笑，他此刻可以说跟之前嘴臭的那小子完全搭不上边，完全像是两个人，连面相都变得温柔了。

这家伙长的不能用帅来形容，而是痞。单一个人站在那面无表情时，就好像正在等着报复谁的混混，不过看着倒是比那些混混干净得多。单眼皮，太阳穴和双颊都略微凹陷，颧骨有些明显，导致他给人一种看起来很瘦的感觉，但也确实挺瘦，聂商海被他背在身上时被他肩胛骨的硌得有些难受，脑袋搭在肩上时就像隔着衣服枕在骨头上。

但他笑起来时满脸的痞气又消散了，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只能装下他此刻注视着的人，清亮的眸子好似一汪清水。

金淼离开时，聂商海还在旁边温柔地道了声：“拜拜，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金淼离开后，他转头重新看向袭雨威，对方身上的那股痞意又冒了出来，甚至还多生了些戾气。他权当没察觉到，走上去一把揽住对方脖子，搭着肩膀说：“对不起啊，我一开始真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来说互相认识一下什么的。”

结果袭雨威开口道：“不是女朋友。”

“啊？”聂商海诧异，脖子都好像上绣了一样，慢悠悠地转过来，动作僵硬得仿佛都能听到旋转时发出的咯吱声：“不是女朋友？”

袭雨威不情愿地敷衍点两下头。

“哎那我是不是就有……”

“没有。”袭雨威一秒将聂商海的话打断，“不要打扰她。”他的声音低哑，和他的长相很匹配。

而聂商海说话时的声音又轻又柔，声调又偏高，与高壮的的外形形成一种反差，但却恰好中和掉了自身气质带来的冷酷气场。

“好吧。”聂商海一秒噤声。

俩人从小路走出来，袭雨威准备回家，但身边的挂件忽然开口问：“你怎么回去啊？”

于是他回答：“走着回去。”

“别走回去了，你直接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聂商海对他说。

“你骑车来的？”袭雨威问。

“一会有人来接我，顺路把你捎回家。”聂商海回答。

搭顺风车这件事，毕竟是对方主动要求的，一般人这时候基本都会接受，但袭雨威却拒绝了：“算了。”他将聂商海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甩下去：“我家还要再往西走，咱们应该不顺路，我走回去就行了。”。

顺路只是顺口说的，聂商海没想到这居然还能被当做关键词。袭雨威越是这样，他今天就越想送，看看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拒绝。

“说好了，必须送。这是我们发展兄弟感情的第一步，也是我不抢你女朋友的前提。”聂商海用手里拿着的保温杯对着袭雨威胸口点了点，那几张奖状都被他卷起来塞在卫衣帽子里了，保温杯有点儿大，所以才拿在手里：“如果你不坐的话，我就和你公平竞争。”

袭雨威可以说打小到现在从没这么无语过。他感觉“不抢你女朋友”这条威胁语以后可能会继续从这家伙嘴里吐出来。就像把柄一样，一旦被抓住了就能一直用，除非这个人自爆或是死亡。

结果他实在没想到最后跟着出去后，这家伙会带着自己靠近一辆大型商务车。

司机见到聂商海从校门出来，提前拉开后车门等他靠近。

聂商海径直钻进车里，袭雨威却在车门前犯了难。

“进来啊，快点儿，司机还得关门呢。”聂商海催促道。

“这车太大了，进我家那边的胡同太费劲了，我真不坐了。”袭雨威说。结果他前脚刚把话说完，后脚就被聂商海一把拽进车里，司机还在后面把他往里掫了一把，俩人就像“绑架贩”一样，合力给人塞进车里。

等司机坐进车里，聂商海对司机说了句“刘叔，先给他送家里去，让他给你指路”后，便一抬手把卫衣拽了下来，接着就要脱里面被汗浸湿过又已经干透的背心。

“你脱衣服干嘛！”袭雨威正想感受这舒服的座椅，结果一个偏头就“噌”地从座椅上立起来，眼看着聂商海把背心脱了。

眼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身材和自己差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也怪不得为什么自己才一百四十多斤，而这家伙已经快两百斤了。

做引体向上的时候就觉得了，这家伙明明长了个书生一样人畜无害的脸，却偏偏配了个武将的身材。那两条胳膊都快有自己两条腿粗了，肩又宽，腰又窄，现在看来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腹肌。

“换衣服之前肯定要脱衣服啊。”聂商海回答。他坐的那张座椅靠背早已被放倒，一直没升起来，他单手撑着椅背在后面的小柜里挑衣服。

袭雨威跟司机说好方向和大致位置，刚转头想看看后面到底都有什么，聂商海忽然来了一句：“等下我还要换裤子，你也要看吗？”

听到这话，袭雨威立马转回头习惯性地想看向外面，但是他一时忘了这车里还拉着不透光的帘布，所以他干脆抬起自己一只手挡在侧脸，让自己连余光都没法瞄到旁边的那个多少沾点变态的家伙，只专心研究这车的车门下车时该怎么开。

直到有一只手把袭雨威的手拽下去，他才再看向旁边这个已经换好了衣服，衣装得体的人。

聂商海里面穿了件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个蓝色冲锋衣，穿了个军绿色工装裤。不能说搭配的多好看，只能说这张脸以及这个身材硬生生把衣服给撑起来了。

袭雨威不得不承认聂商海确实帅，还是那种满脸正义感的帅，看着就让人放心。

他没想到聂商海居然连鞋都换了，一开始穿着的是黑色运动鞋，现在穿着的是一双白色高帮帆布鞋。

“你连鞋都换了？”袭雨威惊讶得都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换的？”这家伙今天跑了一整天，脚上就算熏不死个人，也得有点味儿，车里虽说开着外循环也不至于散那么快，多少都得有点入鼻的刺激气体。

“刚才衣服裤子鞋一起换的啊，咋？”聂商海反问他。

“这车散味儿这么好吗？”袭雨威说。

聂商海被这么个问题整不会了，无奈点点头：“这车净化确实老快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我脚不臭呢？”

袭雨威向后靠在椅背上，撇着嘴，一手食指举起来左右晃着说：“绝对不可能。”结果下一秒聂商海就要拎着穿过的袜子给他闻，被他眼疾手快给反手抽回去，差点拍到聂商海脸上。

“真不臭，你闻闻。”聂商海坚持不懈还想证明自己。

“小海的同学，”司机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忽然开口：“已经到地方了。”

“好。”袭雨威撩开窗帘往外看一眼，确定到了自己说好的地方，对司机说：“谢谢叔，我就先下去了，拜拜。”这句拜拜他是对车里两个人一起说的。

但伸手开门前，袭雨威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根本没研究明白怎么开。他转头看向聂商海，看对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千万别让自己闻袜子，千万别让自己闻袜子。袭雨威这样想着，对聂商海说：“帮我开一下车门。”但聂商海也只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歪头似乎在等什么。

于是袭雨威又对他重复一遍：“帮我开一下车门。”

聂商海还是睁圆了眼睛，但这次点点头有了回应：“行，跟我说句拜拜。”

“……拜拜？”袭雨威心想：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对，拜拜。”聂商海说着，起身伸手在车门前轻摁一下，车门便自动打开了。他还顺便对着准备下车的袭雨威抛了个媚眼。

女生非女主，出场时间很短[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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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