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手机没信号。
温良看着陈嘉树给他发的消息,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孩也不知道哪学来的,全是撒娇的话。
出了电梯,他忽然听见张凛的声音,回头看,果然是张凛。
对方好像是从楼梯间跑下来的,失了平时的风度和沉稳,看着气喘吁吁的。
“凛哥,你怎么了?”
温良看着张凛,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对方那么急,居然走楼梯追下来。
“我……”
张凛语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追了过来。
他总不能跟温良说他是一时心慌吧。
沉默半晌,他说:“你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分明打个电话就能说的事,温良不解,他拍拍张凛的手臂,“别担心我。”
张凛看着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慌乱,他脱口而出:“我们还会见面吧?”
温良有些无奈笑道:“别胡思乱想。”
说着,他上前抱了下张凛。
张凛愣住了,在他还没回抱温良之前,对方便后退离开。
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回不过神。
张凛想,他和温良似乎总是这样,在温良做出行动时他会慢一拍,只是一拍,就让他永远和温良的生活中心没有关系。
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想到这,张凛苦笑,也许他和温良从来就没有从前和以后。
从前是阴差阳错,现在他对温良却是执念之多。他真正需要的不是温良这个人,而是一位温良这样的伴侣。
温和,懂分寸,对外撑得住场面,对内怯懦顺从。
其实张凛早些年就从弟弟的抱怨声里发现温良和沈木青的不对,可他觉得既然温良没找他,那事情一定有回旋的余地。
直到知晓事情经过。
那一刻张凛觉得有点看不懂温良了,或许他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他。
.
温良坐在车上,陈嘉树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他难得的沉默着。
温良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也不问,拿着手机和别人发消息。
他准备辞职,手底下还有好几个学生,得都安顿好。
经历了那么多,温良不想再教书。
回到家,他去洗澡。
陈嘉树一路上都在生闷气,他以为温良会哄他,结果都不理他,回来就进了浴室。
听着水流声,他抱臂坐在沙发上。
陈嘉树还没吃晚饭,他想着温良出去吃的是西餐,肯定吃不饱,到时候可以接上温良再出去吃晚饭。
他到了饭店,见温良半天不出来,便想进去找他。
陈嘉树绕了半天才找到电梯,刚过去就见温良和张凛站在那里。
他的位置看不见温良的表情,但能看见张凛一脸深情隐忍还带着点难过的神情。
不知道张凛说了什么,温良忽然抱住了张凛。
陈嘉树愣住了,他想上前把两人拉开,可他不敢。
他是什么身份上前,他是温良的谁?
就算他和温良住在一起,两人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可温良到现在也没承认他的身份。
而且他的那个房间还可能被发现了。
也许温良就是抱张凛一下,朋友分别嘛。
哈哈。
陈嘉树没多看,他回到车上,温良很快也上了车。
前后不到一分钟。
陈嘉树想,没错,刚才就是朋友间的拥抱。
然后他就想到温良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一次都没有,全都是他在抱温良。
这完全是冤枉,温良明明经常把他搂在怀里。
可他现在记不得了,连房间被发现也顾不上,反正温良对他的态度没变化。
他脑子里全是温良抱着张凛的画面。
陈嘉树开始生闷气,同时,他希望自己的异样能吸引温良的注意。
可惜温良根本不理他,回家就直接去洗澡。
陈嘉树坐在沙发上,他想,也许温良洗完澡就会出来找他说话。
然后他再一次失算。
温良洗完澡、吹好头发就关灯了。
陈嘉树更气了,他愤愤地关掉客厅的灯,然后躺在沙发上。
没一会,他的肚子开始叫唤。
好饿,好想吃饭。
陈嘉树把抱枕盖在脸上,他自暴自弃的想,干脆就让自己饿死好了。
等明早温良起床看见他毫无声息的模样,一定会后悔万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陈嘉树才躺了一会就觉得要饿出毛病了。
他把脚插进沙发的缝隙,企图用脚部的挤压感来转移注意力。
不过做法失败。
他最后还是起身往卧室走。
卧室里,温良正在写辞职信,忽然感觉脚上一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被子。
他抬头,发现被子鼓起一个包,正一点一点向他靠过来。
身上盖的被子隆起,陈嘉树冒了个脑袋出来。
他趴在温良身上,枕着对方的胸。
“哥哥在看什么?”
“在写辞职信。”
“你要辞职?”
温良点头,“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做老师。”他不是个好老师。
“那之后准备做什么?”
“想去旅游,”温良把手机放到一边,“我好久都没有出去玩过了。”
陈嘉树愣了一下,他试探道:“一个人吗?”
温良摸摸他的脸,说:“就我一个人。”
“哦。”
陈嘉树不看他了,只是收紧手臂表示自己的抗议。
他想和温良一起出去玩。
正生着闷气,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陈嘉树尴尬的不知所以。
好在温良没说别的,只是问他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面条。
陈嘉树“嗯”了一声。
温良起床,他披了件衣服往外走,陈嘉树也爬起来,跟着他来到厨房。
他看温良烧水下面。
在等面变熟的时段,陈嘉树凑过去抱着温良,蹭蹭他的脸。
“哥,你和张凛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我今天去接你,看见你抱着他。”
经他一说,温良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原来是看见他和张凛拥抱了。
他解释:“我在和他道别,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所以才抱了一下。”
陈嘉树听到前面两句,心情好起来。
“又开心了?”
陈嘉树没承认,哼哼着撅嘴要亲,温良偏头和他碰碰嘴唇。
吃面的时候,陈嘉树还有点小期待。
这是他第一次吃温良做的东西。
吃第一口的时候,他缓慢的嚼了几下才用力咽下去。
面是熟的,但是好像没什么味道。
对于陈嘉树这个少爷来讲有点难吃,但他还是吃完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温良那么瘦了,一定是沈木青不给他做饭。也是,沈木青对温良那么差,怎么会给他做饭。
晚上睡觉,他抱着温良,轻轻摸着温良的背脊。
好瘦。
明明每天都有认真给温良煲汤做饭,对方的气色好了不少,可是身上却不长肉。
“哥哥,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我做的很难吃吗?”
“有一点。”
“那你还全部吃完了,”温良捏捏他的鼻子,“是小狗吗?”
“你不喜欢吗?”
温良没说喜不喜欢,他只是笑笑,让陈嘉树赶快睡觉。
陈嘉树有些难过,他抱紧温良,企图这样来填补内心的空荡。
可是温良好瘦,抱得紧了他怕把人抱坏,不用力又感觉温良会跑掉。
陈嘉树想哭,为温良略微膈手的脊背,也为温良回避的态度。
黑暗里,他小声问:“哥,旅行能不能带上我啊,我会照顾好你的。”
“陈嘉树,我想自己出去走走,”温良没睡着,他牵着陈嘉树的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待在沈木青身边不跑吗?”
“不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吗?”
“那个只占了原因的一小部分。”
最主要还是温良根本跑不掉。
无论他坐什么交通工具,跑到什么地方,沈木青最后都能抓到他。
有时候甚至还会在温良的目的地等他。
每次想想,温良都会毛骨悚然。
他说:“我总觉得待在这个地方还会被找到,所以我必须要去到没有别人知道的地方才行。”
“不能悄悄带上我吗?”
温良摇头。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好像一旦目的地在他心里成型沈木青就会找上他一般。
陈嘉树失望,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离职手续办完就走。”
“那我还能给你发消息吗?”
“发邮件吧。”
沈木青的案子被压得严实,不过学校的一些领导多少听到些风声。
这也让温良的离职流程十分迅速,陈嘉树还没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温良就要走了。
他订的航班起飞时间早,所以临走前一天睡得格外早。
陈嘉树在他边上躺着,短短一分钟不知道翻来覆去多少次。
耳边听到一声叹息,接着腰上一重——温良坐了上来。
“哥?”
陈嘉树睁大眼睛,他不觉得温良会做这样的动作,可是手还是下意识扶着温良的腰。
温良摸摸他的耳朵,俯下身和他接吻。
他在临行前送了陈嘉树一个梦。
一个不那么整洁干净的、充斥汗水和甜腻气味的梦。
陈嘉树陷在梦里无法自拔,他求救一般,不停地喊着温良的名字。
对方耐心又包容地回应他。
梦境的结束就像从云端落到地面,失重席卷了陈嘉树,他流着眼泪抱紧温良,感受被风托住却急剧下落的刺激。
他跳过伞,知道即将迎接他的可能是旋转下降。
“温良……”
“嗯。”
“温良,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好难过,”陈嘉树瘪着嘴,“你玩过游戏吗?本来只是来玩的,结果游戏却比现实好多了,所以不想走。”
他最开以为只是个简单的解谜游戏,谁知道最后被温良迷住。
“人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温良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他一直装聋作哑,没管朋友的暗示,也没问陈嘉树家里的情况。
他其实早该走的。
没走的原因……大概是心里舍不得。
舍不得家人、朋友、工作,也舍不得陈嘉树。
“所以我才难过。”感觉到温良在轻拍他的背,陈嘉树眼泪流的更凶。
他哽咽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我疼你。”
陈嘉树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