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浓情下午茶
“嘶!”
周簌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她记得自己不是在古墓塌方中被活埋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身为南大的一名中文讲师和一位杰出的考古学家,同时也是一个到了三十二岁依然未婚的单身贵族。
她曾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事深入山林,探索一处汉代古墓。然而,墓室突然坍塌,所有人都被掩埋其中。
难道自己并未丧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吗?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紧紧抱住自己,那女人张开口,悲恸欲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这又是谁呢?
“嘶!”
当心中的疑惑刚起,头部便传来如钻头般锐利的疼痛。
无数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淹没了周簌簌现有的思绪。
原来她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重生在一个名为周家村的偏远西南村落,附身于一个同样叫周簌簌的十七岁少女身上!
嚎啕大哭的女人注意到她已经醒来,焦急地“啊啊”喊叫,并用手势试图表达什么。
蜷缩在门框边的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扶起了地上的簌簌,关切地询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这个男人声音沙哑,眼中强忍着哀伤,他粗糙的手指上布满了老茧,触摸起来令人感到微微刺痛——这是原主的父亲周冬青;而怀抱着她的那个女人,则是原主的聋哑母亲段桂喜。
“这哑巴还真能哭,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停,干脆妈俩一起死了算了。”说话的人是原主的二叔周松柏。
“不过是被老太太用拐杖敲了一下后脑勺,哪那么容易就死?”三叔周江海接话道,“可能是想偷懒不想做饭才故意装出来的吧。”
“哑巴有那么聪明?三哥!你太高看她了。如果她真有这本事,怎么还会给我们做牛做马二十多年。哈哈!”
“二哥说得对!哈哈!”
周江海和周松柏相视而笑。
段桂喜的哭泣声与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一边是悲伤的哭泣,另一边是无情的嘲笑,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婶吴翠利手中握着一把麦草编织的蒲扇,随意地摇晃着。
正值暑假初期,天气炎热,摇扇子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如果这扇子摇得过于花哨,似乎就另有所图了。
原主的二婶是不是因为原主的“死亡”而感到高兴,以至于连扇风的动作也变得轻盈起来?
三婶马素芳则呆坐在那里,表情木讷,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仿佛她是这场闹剧中无关紧要的角色,对厅堂内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奶奶孙秀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边跟着拍马屁的孙女周春花,那是二叔的女儿,比原主小一个多月。
就是由于这短短的时间差距,原主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她不服气,坚持抗争,最终却被奶奶孙秀芳手中的拐杖夺去了生命。
于是...
她降临了。
代替原主继续生存下去。
孙秀芳大约六十岁上下,一头白发,体态壮实,高颧骨配上厚嘴唇,面容显得异常凶狠,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易相处的人物。
此刻,她正不停地质问躺在地上的簌簌及其母亲,嘴里吐出的话语充满了恶意。
“还哭什么呢?她又没死,你这个哑巴瞎哭什么?赶紧去做午饭,别把一家人饿死了。再说,她本来就比春花大,作为姐姐应该让着妹妹。家里供不起两个学生,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
孙秀芳的厚唇间不断流出刻薄的话语,“要是她死了,就当这十七年的养育是一条狗。既然没死,就赶紧给我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冬青!把你那死丫头带走,别挡我的路。”
二婶接过话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模仿济公活佛的姿势扭动着身体。
她语气冷淡:“簌簌!如果你没事就赶紧起来,不要装模作样。你奶奶打你是出于好意。孩子嘛,皮糙肉厚,挨几下棍棒怎么会致命呢?”
簌簌则用一种不屑的眼神回望了二婶一眼。
不是说不会致命吗?那原主是怎么去世的?而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新的原主。
对于某些人来说,你越是对她们好,她们就越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你越是忍耐,她们就越变本加厉地压迫你。
为了能够继续读书,原主总是抢着做家里的各种杂务,生怕奶奶孙秀芳会剥夺她的学习机会。
同样地,哑巴母亲段桂喜也总是为原主考虑,承担起了全家的一日三餐,并且还要外出工作。
父亲周冬青则负责耕种家里所有的田地。
而二叔和三叔只有在农忙时节才会偶尔下地干活,其余时间他们以出外打工为借口,四处游荡,无所事事。
哥哥因为无法忍受奶奶的偏心和暴躁脾气,早已不再经常回家。
在孙秀芳的眼中,只有二叔的儿子周家根和三叔的儿子周家荣才是真正的亲孙子,而哥哥周何生连一根狗尾巴草都不如。
这些记忆让新任的周簌簌感到无比愤怒。
既然无法忍受,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忍受下去。
“是否能致命,只有尝试过才知道。二婶!不如我借用奶奶的拐杖,在您的头上轻轻敲一下,您体验一下是否真的不能致命如何?”
周簌簌缓缓抬手,为母亲段桂喜擦去泪水,对她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然后用手势表达走路的动作,示意母亲先去做饭,以免孙秀芳找到理由再次责打她。
段桂喜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扶起簌簌让她坐在椅子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眼中满是担忧。
“你怎么能这样说?”二叔不满地质问周簌簌,“这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三叔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簌簌!读书是为了增长智慧,而不是让你用来与家中的长辈顶嘴的。受奶奶的惩罚,只是你们这一房的特权,我们二房和三房的孩子都很乖巧,不需要这样的待遇。”
孙秀芳用力地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什么?你挨打了还想还手?你想造反不成?我这个老太婆教训你还教训不得?就算你父亲我也打过,怕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周冬青的身体微微颤抖,目光落在他那条瘸腿上,心中充满了悲伤。
“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很乖?”周簌簌望着站在孙秀芳身旁的周春花,“既然如此,为什么春花不愿意留下来帮忙做工?凭什么她可以有上学的机会,我就不能?三叔!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乖巧孩子的表现?一个真正懂事的孩子不应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吗?”
周春花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指着簌簌的鼻子开始咒骂。
“周簌簌!贱货,你凭什么要求我顾全大局?牺牲自己的未来?你想让我放弃学业?把机会留给你?你在做梦吧!奶奶已经说了,年纪大的是你,应该留下的人是你,听明白了吗?”
每当周春花表现得越凶悍,簌簌内心就越感到愉悦。
等她终于停了下来,簌簌才转过头来询问周江海。
“三叔!这个脾气暴躁的周春花就是您口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吗?”簌簌看着他,“我想我一定有什么误解。过去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做事,和父母一起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似乎是不听话的表现。而像春花这样出口成骂才是好孩子的标准吗?”
周江海一时语塞,凝视着簌簌,觉得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但仔细观察后,却找不到她到底哪里不同了。
还是原来那个人,只是言语和态度变得不一样了。
真的变了,彻底不一样了。
孙秀芳看到三儿子被这小姑娘说得无言以对,立刻感到不满。
于是她再次用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以此显示她在家庭中的权威。
“春花是你的妹妹!你让着她不是应该的吗?谁规定你父亲不能做工赚钱呢?难道他在田里劳作能赚到钱供你上学吗?”
“为什么不行?”簌簌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果我爸不耕种田地,我们一家人吃什么?喝西北风能吃饱肚子吗?粮食和蔬菜不也是财富的一种形式吗?”
周冬青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满是对她的感激。尽管自己腿脚不便,无法外出打工赚钱,但家里的农田、米粮和蔬菜,不都是他的劳动成果吗?为何他就成了最不会赚钱的人?
“死丫头!”孙秀芳因为被反驳而心生不快,站起身想要教训簌簌,“你怎么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看你是想找打。”
孙秀芳挥起拐杖用力敲打下来。
簌簌站起来,迅速抓住身边的周春花往前一推,使得拐杖准确地落在了周春花的臀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