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 第43章 念念43

这边，陈念还在继续夸赞着。“今天无意中听到你和吴老师的谈话，知道了一些……你家里的事，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没有烦恼，但是你没有因此不开心，更不曾颓废堕落，这就很了不起。”

陈念绞尽脑汁的夸赞着齐妄，一是为“偷听”表达着歉意，二是希望齐妄听完后可以放下心结。

齐妄猜到了陈念的意图，他其实是一点事都没有的，从小就没有爸爸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他从来不觉得一个家里有父母有小孩才叫完整、才算幸福，幸福的家庭不在家里有多少的人，而是家人之间是否有爱。

家中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也过的很幸福。在他的成长轨迹中，母亲给了他足够多的爱、陪伴、关心、尊重和金钱，这还有父亲什么事啊？

不过他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口，他就是要陈念同情他、安慰他、陪着他。

陈念絮絮叨叨的说着安抚的话，可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她实在不太擅长和人交流，更不太会安慰人。

如果我有若若那个和人交际的本事就好了。陈念有些郁闷的想，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不满。

齐妄大概也看出来陈念不会安慰人了，无论陈念说什么，他都是笑着点头，礼貌又温柔的予以回应。

说了好一会儿，陈念才终于放弃了，她叹了口气，沮丧道：“我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些，你听烦了吧，对不起，我真的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和人交流。”

齐妄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但他的笑声里没有嘲笑只有淡淡的宠溺，他打趣道：“看来也有我们的大学霸不擅长的事啊。”

“不许笑话我。”陈念嗔道，不过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这一天当中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我没什么朋友的。我这个人性格慢热，又忙着功课，真的是从小到大在人际交往方面都很差劲。如果不是我和若若家里的原因，我跟她也做不成朋友，没有她，我是真的要孤单一人了。”

“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和林若若是怎么这么好的，你们完全是两类人。”齐妄问道。

陈念笑了笑，说道：“我爸爸和若若的爸爸是战友，后来退役后又转业到同一个单位；我妈妈和若若的妈妈是大学室友。四位长辈的关系特别的好，两家更是多年的邻居。我和若若从生下来就在一块儿的。”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们两个相差那么多，居然也能做好朋友。原来是世交。”齐妄点头道。

陈念忍俊不禁的看着齐妄，调侃道：“你中文水平可以啊，居然还知道 ‘世交’这个词。”

齐妄哈哈大笑道：“何止，我还知道如果你和林若若是一男一女，你们这种就叫 ‘青梅竹马’对不对？在中国古代，你们还有可能被 ‘包办婚姻’。”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儿学的中文啊。”陈念笑的停不下来，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着，对齐妄来说宛如天籁入耳。

等到笑够了，陈念有些唏嘘的开始审视自己，道：“其实仔细想想，我的学生生涯也挺失败的，上了这么多年的学，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别说连个好朋友都交不到，我连谈得来的同学都没几个。若若不算啊，她是我儿时的玩伴，不管我什么样子，她都会是我的好朋友。可是除了她，我在学校里和谁都不算特别的好。”

“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不对吗？咱们是学生啊，国内的高考又是这种地狱级别的。今天早自习老吴的动员大会，不是反复的强调，学生就该以学习为主吗，现阶段其他所有的事都是虚的。”齐妄问道。

陈念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齐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这个观点是对的吗？”

齐妄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虽然我不喜欢学习，也不会在学习上花费太多的精力，更不可能为了学习放弃一些东西，但我觉得这种观点是对的，但是得分人。”

“嗯？”陈念饶有兴趣的看着齐妄，“愿闻其详。”

“你知道吗，我妈妈其实也没什么私交特别好的朋友，她日常交际的对象基本都是公司的同事和客户。她说人的精力有限，她需要努力工作，又要抽时间关照我这个儿子，所以根本没哟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交朋友玩。人和人的需要不同、追求不同，那么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比例就不同。有的人觉得多多社交重要，就会在人际交往上多下功夫，反之也是如此。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每个人想要的不同。就比如说你，你成绩这么好，看得出来成绩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和事都要给成绩让路。所以你把大量的时间精力花在学习上，自然是对的，那么没办法交到更多的朋友，也正常。”齐妄一字一字说着自己的看法。

说过之后，陈念就一直没有说话，她眉头紧锁着，内心似乎在挣扎，齐妄越看越觉得诧异，因为他从陈念的脸上看到了迷茫和彷徨。

真是奇怪，他本以为陈念是个目标坚定的女生呢。

虽然认识的时间有限，但是他所看到的陈念，以及众人眼中的陈念，几乎都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目标明确，一心向学。

如果他的中文水平再好一些，他就会知道这种行为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是为何陈念的脸上会出现这种不该出现的表情，这会让他觉得似乎陈念只是一心想要好成绩，但是她并不清楚自己取得好成绩之后该如何去做。

果然，陈念幽幽的开口说道：“我只是擅长学习，只是想取得好成绩，可是取得好成绩之后的事，我很迷茫？”

“学霸取得好成绩无非就是上好大学呗，”齐妄没想到自己猜中了陈念的心思，也很是疑惑陈念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我听说国内最好的大学就是华清和京大。你是准备考哪个？”

陈念轻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有些话她从未对人说过，甚至在父母和林若若面前，也不曾提及。但是今天，她突然想向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孩倾诉。

“其实我心里一直很迷茫，那就是我不知道将来想要做什么。我只知道眼下要好好学习，要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但是上大学后要选什么专业，毕业后要从事什么职业，我完全没有想法。”陈念情绪低落的说道。

“怎么会呢？按理来说你这样的好学生，应该对未来有很清晰的规划才是啊，你喜欢什么专业，以后想做什么？”齐妄疑惑道。

陈念只是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就因为不知道才会做不出选择，才会迷茫。很可笑吧，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我连报考哪个专业都没有想好，有好几次我晚上做噩梦，梦到我拿着高考志愿表，完全无从下手，因为选不出要读什么学科，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齐妄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来，下意识的想拍拍陈念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是最终还是默默的放了回去。他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唐突了陈念。

“我听说有些艺术家的创作灵感都是在瞬间迸发出来的，说不定在哪个瞬间，你的灵感也来了，你就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个学科了。我相信你可以的。”齐妄安慰道。

“谢谢你。”陈念对着齐妄展颜一笑。

“谢什么，你也安慰我了，我们是朋友，就该互相帮助嘛。”齐妄非常自觉的以陈念朋友自称。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陈念双眼亮晶晶的，嘴角含笑的望着齐妄，“那么这位朋友，你还要去找你爸爸吗？”

“当然要去，至少要看一眼他长什么样。不过我不打算惊动宁家的其他人，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这就比较难办了，吴老师告诉我，我爸常念在外漂泊，搞什么摄影，我该去哪里找他呢？现在我只知道宁氏集团的地址，要见我爸也只能去公司蹲人，这可难办了，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成语里带了个 ‘海’字。”齐妄为难的说道。

“大海捞针。”陈念提醒道。

“对，就是这个。”齐妄点头附和，“所以我很为难啊，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堵到人。”

陈念低垂下眼帘，遮盖住眼睛里的犹豫，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道：“其实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齐妄疑惑道，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宁家的公司名字叫志远集团，这你知道吧。”陈念道。

齐妄点头，表示知道。

陈念笑着继续道：“我妈妈就在志远集团上班，她是总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齐妄总算是感受到了。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欢喜，冲动之下一把拉过陈念的胳膊，惊呼道：“真的吗？”

她微凉的肌肤紧挨着他滚烫的掌心，在接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有瞬间的微怔，仿佛一股电流在全身游走，热气在体内乱窜。

“对不起。”齐妄急忙放开手，忙不迭地道歉，生怕陈念就不高兴。

“没关系。”陈念也知道齐妄不是故意的，其实这种程度的触碰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她又不是古代人，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生气。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跳的那样的快。

两人都有些许的尴尬，不自觉地同时向旁边挪了半步，彼此间的距离远了一点。在夜色的掩盖下，谁也看不到对方在这一刻红了脸。

为了缓解尴尬，齐妄赶紧将话题再度引回正事上去。“你说你妈妈在志远集团上班？还是高管？”

“嗯，我妈从大学毕业就在公司上班了，她做了二十年，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很多公司的事情她都知道的。”陈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她一定很熟悉我爸喽。”齐妄问道，虽然他那个爸不学无术，不管公司的生意，但既然是老员工，总不会不认识少东家吧。

陈念点头道：“应该认识吧，不过她很少和我说公司的事，我也没留意过，今后我会帮你留意着。”

从前她不认识齐妄，自然对宁家的人没兴趣，就算母亲在饭桌上说过，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最好能帮我打听到他什么时候回H市，什么时候会去公司，我好去堵人。”齐妄急不可待的说道。

陈念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副画面——高高大大的齐妄缩成一团，蹲在公司门口，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每一个从公司里走出来的人，寻找目标。

那副画面简直不要太有趣。

“你笑什么？”齐妄见陈念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疑惑道。

“笑你守株待兔。”陈念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什么猪什么兔？我就听说过有一道数学题叫鸡兔同笼，猪兔是什么鬼？”齐妄被搞糊涂了，满脸的问号。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守株待兔”这个成语。

陈念笑的不能自已，对着齐妄伸出手去，道：“手机拿来。”

齐妄不明所以，但还是奉上了自己的手机，陈念打开搜索引擎度娘，打下“守株待兔”四个字，将页面展示给齐妄看，同时向齐妄讲解这个成语的来源。

待陈念说完后，齐妄才恍然大悟般的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咱们中国的祖先真是了不得，只用四个字就能讲述清楚一件事，看来我以后还有的学呢。”

陈念指着齐妄的手机，正儿八经的说道：“回去要把这个成语记下来，回头我要考的。”

齐妄马上也正了正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遵命，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