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低下头,微微笑了笑,“我父母离婚了,我跟着我父亲生活,母亲再婚有了自己的家庭。父亲去年过世,所以在婚姻的选择上,我其实有很强的自由度。”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言语间却透出一丝让人心酸的落寞。
许三川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望舒。他叹了一口气,但并未因此放松,而是追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这种自由度而有很多选择,或者就干脆不选择了?”
沈望舒笑了,他拿起酒盅,给自己和许三川各自倒满酒,举起杯子说道:“人生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而选择意味着有得有失。我喜欢许诺,想和她在一起,这就是我做的选择。为了这个选择,我也愿意放弃一些自由。”
许三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把心中的疑虑也一并吞下。他放下酒杯后,声音带着几分认真和探究:“那你不觉得寂寞吗?整天对着一个女人?”
沈望舒愣了一下,笑意中带着些许醉意的洒脱,“叔叔,取决于你要的是什么吧。许诺这么要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原谅第三者的。而我既然选择了她,想要日子过得下去,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我想我还是知道的。”他的话音略有些飘,但目光却显得坚定,像是在对许三川,也是对自己做出承诺。
许诺听到这话,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些感动,也有些心疼。她知道,沈望舒平时很少说这样的话,今天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才这么坦白。但正因为这份坦白,她对他有了更多的理解与信任。
许三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心中渐渐有些复杂。他盯着沈望舒,那张带着些许醉意的脸上,藏着一份难以看透的沉着。沈望舒的气质,过于精英化,仿佛时刻带着思考和理性,让他感到一种距离感。许三川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真的这么好,还是带着一张精心编织的面具。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变化吧。许三川看了一眼女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心中也渐渐多了一分放下的感觉。
他拍了拍沈望舒的肩膀,笑道:“行了,小沈,今天叔叔喝得很尽兴,咱们不聊这些了,喝酒!今天咱们就图个高兴!”
沈望舒笑着举起酒杯,与许三川重重地碰了一下,仿佛是对彼此的默契达成了一种无言的共识。他的声音因为酒精而略显嘶哑,但话语中的真诚却未曾改变:“好,叔叔,我陪您,喝个痛快!”
许诺看着这两个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悄然在她心中升起。她知道,这一关,沈望舒算是过了,至少,在父亲心中,他已经算是被接受了。
夜深如墨,许诺拖着沈望舒回到家时,时钟的指针早已指向了午夜十二点之后。她侧头望了望身旁的人,半边脸埋在衣领里,步伐摇摇晃晃。重逢至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喝得如此酩酊大醉的模样。
她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沈望舒安置在沙发上,稍稍喘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泡解酒茶,嘴里不由自主地嘟囔起来:“不能喝就不要喝那么多嘛,我爸爸又没有强灌你。”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似责备又带着心疼。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茶叶在沸水中沉浮,仿佛许诺心头那些未曾平复的思绪。她记得宴席上,父亲笑意盈盈地劝着沈望舒:“年轻人嘛,聚会就该开怀畅饮。”他每次举杯,沈望舒也总是干脆地响应。许诺心里有些不忍,但又不便当场阻拦。她的父亲并非是恶意,只不过是酒桌上的习惯作祟,谁料沈望舒这样执拗。
还没等她把茶端到沙发前,便听到沈望舒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背后传来:“我最讨厌那种……自己不喝还喜欢看别人喝醉的人……但是你爸爸不一样……你爸爸自己也喝,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他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起身便往洗手间冲去。
许诺一怔,心中一紧,急忙将手中的茶放下,跟着跑了过去。沈望舒正趴在马桶前,呕吐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回荡在小小的洗手间里。她看得有些心疼,连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在水龙头下冲湿拧干后递给他。
“那他有为难你吗?”她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探寻,还有些微微的不安。
沈望舒接过毛巾,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又抓起牙杯舀了些水漱了漱口,似乎想要开口回答,然而他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股反胃的感觉便再次袭来。他眉头一皱,又趴回了马桶前,剧烈地干呕起来。
许诺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揪得厉害。她把毛巾放在台盆边,快步回到客厅,将刚泡好的解酒茶端了过来,蹲在沈望舒旁边:“你要不,喝杯茶吧,这个茶效果还不错。”
沈望舒吐了两轮后,脸色泛着苍白,额头上的冷汗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虚弱。尽管如此,他还是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多少减轻了一些胃里的灼痛感。他深吸了几口气,又在洗手池前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一时之间,他看起来有些失落。
“去床上休息吧。”许诺扶着他,半搀半抱地将他弄到了卧室。沈望舒似乎已经无力分辨方向,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自持。
许诺叹了口气,伸手帮他脱掉外套,拉开了衬衫的扣子,动作轻柔而细致。她看着他阖上的双眼,安静地侧躺在床上的样子,眼角和眉宇之间全是疲惫,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她替他换上睡衣,又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他裸露的皮肤,尽量避免第二天他醒来时难受不已。
夜渐渐静谧下来,空气中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许诺收拾好一切,站在床边怔怔地望着熟睡中的沈望舒。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眉头也不再紧锁,那模样安静而柔和,和白日里那个严肃冷峻的男人判若两人。
她忽然有些恍惚,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这就是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啊。她曾经以为这份感情不会有回应,只会被自己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一辈子。但现在,他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可她心中却没有预料中的狂喜,反而涌上了一种不真实感。
“我竟然真的把他带回了家。”许诺低声喃喃,眼眶微微发酸。她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鬓角,将那几缕湿润的头发理顺。她的指尖有些发颤,怕吵醒他,又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晚安。”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语轻柔得如同夜风,唯恐打破这一刻的静谧。许诺站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留下了床上那个毫无防备的身影。
在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里,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而那份温暖,却来得如此沉重而真切。
大年初一,天色微亮,沈望舒从床上缓缓醒来,整个人像是被昨夜的酒意困住,脑袋沉沉,天旋地转。他睁开眼,看见窗外洒进一抹清晨的光,身边躺着的许诺轮廓柔和,在浅淡的光线里像一幅静止的画。
他转身,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将头埋进她的肩膀,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像是找到了某种让他安心的港湾。那股温暖柔和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收紧了双臂,仿佛怕她会消失不见。
许诺被他的突然动作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完全清醒便感觉到一股力量紧紧箍住自己。她稍稍挣扎了一下,试图脱离那份过于紧密的拥抱,但沈望舒的怀抱越发用力,仿佛在对抗她的挣脱。
“喂,都一晚上了,怎么还在撒酒疯呀?”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还未完全苏醒的沙哑,有些无奈却又隐约透出笑意。
沈望舒从她的脖颈处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眼睛依旧清澈透亮,尽管眼圈微红,酒味仍残留在空气中,但那双眼睛里流露的依赖和脆弱却让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孩子气般的撒娇:“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许诺瞬间感觉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胸腔里像是被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击中了,整个人不由得有些恍惚。她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只觉得他此刻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执意要留在她的怀抱里寻求温暖。可她还未整理好心绪,沈望舒已再度将头埋在她的胸口,耳朵贴在她的心跳上,轻声道:“你心跳好快。”
许诺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她用尽力气轻轻推开了沈望舒,坐起身来,心脏依旧怦怦直跳,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她抬手抚了抚发丝,借此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你干嘛推开我呀……”沈望舒坐起身来,眼神里满是委屈,仿佛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他用迷茫的目光看向许诺,那份无辜的神情让她心中忍不住一软。她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感叹,自己这一见钟情某种程度上真的是见色起意——他那精致的五官,稍带些稚气的眉目,整个人自带一种撒娇的无害感,实在让人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