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凌念远和楚安乔说了要结婚,凌震文的状态突然有了很大的好转,每个礼拜都拉着两人会客,亲自派发请帖。俩人不想扫凌震文的兴,基本上能配合的都会配合。
又到了周六陪凌震文见人的日子,今天的客人是邵纵横,长投资本的创始人。这个长投资本最厉害的一笔交易便是当年注资了奄奄一息的长江集团,成就了后来的投资神话。
他们约在新开的高尔夫俱乐部,这是个仿欧美风格的会员制俱乐部。大门口是一片宽阔的草坪,绿意盎然,几处喷水池在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凌震文一行人到的时候,邵纵横前面还有一个会面未结束。
说来也是巧,与邵纵横面谈的是言春暮和魏秋至。楚安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人,微微皱眉,低声问凌念远:“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凌念远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眼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邵纵横看到凌震文一行到来,立刻起身迎接:“凌老,对不住了,我前面一个会议还没有结束。”
凌震文态度和煦,摆摆手:“是我来早了。”
此刻,言春暮与魏秋至也从座位上站起,毕恭毕敬地问好:“凌老。”
凌震文看了看言春暮,神色不冷不热:“是小言啊。”他的视线转向魏秋至,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是在努力回想,随后问道:“这位是?”
“凌老您好,我叫魏秋至,是卓越医药的创始人。”魏秋至闻言,立刻递上自己的名片,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凌震文接过名片,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点点头:“卓越?是安乔以前那个公司吗?”
“对,魏总是我原来的老板。”楚安乔站在一旁,微笑着答道。
邵纵横笑着上前,搀扶凌震文说道:“都是熟人,要不一起坐吧,凌老。”
凌震文表情略显迟疑,眼神扫过言春暮和魏秋至,虽然语气依旧平和,但显然不太情愿:“不打扰你们说商业机密吧?”
邵纵横连忙笑着摆手:“其实也没什么机密的,就是朋友一起出来打个球而已。”他话锋一转,拍了拍凌念远的肩膀,“说到这里,小言和小魏都是念远给我介绍的呢。小言的公司就要上市了,小魏的公司也很有潜力。念远做医生真是可惜了,人脉这么殷实,应该出来做投资。”
凌念远轻笑,毫不动摇地回答:“邵叔叔别开玩笑了,我的志愿是救死扶伤。”这句话他已经说过许多次,每次邵纵横提到投资,凌念远都是用这一句回应。但邵纵横显然不愿轻易放弃,总是在不同场合旁敲侧击地提到让他加入投资公司的事。
一旁的言春暮却持反对意见:“投资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救死扶伤之道,用得其所,同样可以造福百姓。”
楚安乔站在凌念远身边,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她知道凌念远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来掩饰背离初心的行为。凌念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对言春暮的言论十分反感。她皱了皱眉,看了凌念远一眼,见他正强忍着不悦,便开口道:“资本的本质是追求回报,而不是无私奉献。”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冷静的坚定。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众人面面相觑,仿佛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凌震文适时出声,打破了僵局:“不要讨论资本了,我们今天是来发请帖的。”他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帖,递给邵纵横。
邵纵横笑着接过,微微躬身:“恭喜凌老,觅得嘉媳。”说完,向凌念远和楚安乔示意,“也恭喜念远和安乔,祝你们百年好合呀。”
一套恭贺的流程走完后,凌震文回头对魏秋至和言春暮说道:“小言和小魏的请帖,回头我会派专人送来的。”
言春暮和魏秋至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客套了一番后,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
楚安乔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凌念远,见他眉头微皱,眼中带着些许不耐。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凌念远立刻会意,笑着对凌震文说道:“爸,要不我带安乔去那边玩一会儿,您和邵叔叔他们聊?”
凌震文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微微颔首:“去吧。”
“不如让年轻人一起去吧,我们俩在这里说说话?”邵纵横笑着看向言春暮和魏秋至,他看得出来言春暮和魏秋至因为凌震文的到来而显得有些拘束,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他们都打发了。
言春暮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俩之间确实有些合作上的细节不方便当着凌震文的面摊开说,邵纵横的话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好啊,那我们就先去球场,您二位慢聊。”言春暮对邵纵横和凌震文微微颔首,随后起身与魏秋至一同离开。
四个人前后脚提着器材向球场走去,微风吹过草坪,带来一阵淡淡的青草香气。楚安乔快步跟上凌念远,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
“你之前玩过高尔夫吗?”
凌念远看了一眼她,唇角微扬,笑意中带着些许无奈:“看你穿得这么专业,还以为你是高手呢。”他上下打量着楚安乔,眼前的她身穿白色高尔夫球套装,头戴同色系的遮阳帽,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而那百褶短裙下笔直的双腿则让她的比例看上去格外修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青春洋溢。
“技术不行,但气势是不能输的嘛!”楚安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元气满满。
凌念远轻笑一声,眼中似乎有一丝柔和的光:“是啊,气势不能输。”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那里停着两辆接送他们去起点的车。凌念远把他们的球杆放到了后座,正准备坐上车时,忽然听见言春暮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念远,我可以单独跟你聊两句吗?”
凌念远微微一怔,转头看了一眼楚安乔,有些为难。他明白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和言春暮单独交谈,但对方的请求明显带着几分迫切。
楚安乔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似乎有些明白凌念远的顾虑,以为他是想让自己给他们俩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便体贴地笑了笑:“要不然,我去跟魏总一辆车吧。”
凌念远张了张口,想要反对,但楚安乔已经没有等他回答,转身朝着后面那辆车走去。她步伐轻快,甚至还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没事儿,你们慢慢聊。”
凌念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辆车的后座,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安排,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言春暮。
言春暮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看了一眼楚安乔的方向,随后对凌念远笑了笑:“我们聊聊吧,不会耽误太久。”
凌念远点点头,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他明白,这次谈话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
魏秋至看到楚安乔走来,绅士地站起来让了座位。楚安乔笑着点头致谢,魏秋至也回以一笑,两人相视的那一刻,似乎弥漫着一丝默契的轻松。
凌念远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的目光从楚安乔和魏秋至之间移开,落到了不远处的言春暮身上。他眼神骤冷,锋利得如同刀刃,让人感到透骨的凉意。
言春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敌意,心中微微一沉。凌念远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那目光中似乎蕴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情绪,让他本来准备好的一番话语也开始动摇起来,重新斟酌措辞。
上车后,气氛显得有些沉默。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令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凌念远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声音不冷不热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言春暮心中一动,心知凌念远的情绪并不好,可他向来不擅长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还是股权回购的事情,如果是价格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谈的。”
凌念远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冰,语调却依旧平静:“回购的事情我全权交给林律了,名片你也有,你找他谈就可以了。”
言春暮心中微微一紧,知道凌念远有意疏远。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刻意的暧昧,侧身靠近了一些,声音放得柔和了:“我们之间真的到了公事公办的程度了吗?凌念远,你知道的,我和董岚只是政治联姻,心里真正让我在乎的人,一直是你。”
言春暮的声音温柔缠绵,眼神带着某种深意,仿佛要将过去那些尘封的情感重新唤起。他的手缓缓抬起,想要碰到凌念远的肩膀,却被凌念远一个冷淡的侧身避开。
“言春暮,如果你还在乎我们之间的过往,就不要为了利益一次次拿出来消耗。”凌念远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冷意,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我对你,问心无愧。”
言春暮被他避开的动作弄得有些尴尬,但却没有立刻放弃。他看着凌念远,语气里多了几分黯然和不甘:“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无奈的,毕竟你不也屈服于现实,和别人结婚了吗?”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前面的小车,透过车窗隐约看到了楚安乔的身影。他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挑衅:“你和她,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凌念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锐利得像刀锋,直直地落在言春暮的脸上:“言春暮,你最好记住,不要用你那套衡量我。我和安乔不是你想的那样。”
言春暮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挂着那若有似无的笑容,只是眼神中有些复杂的意味。他靠在座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惜啊,凌念远,你这样的态度,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呢?你能为她放下多少,又能坚持多久?”
凌念远闭了闭眼,似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冷冷地回道:“至少,我会尊重她的选择,也尊重我自己的决定。”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言春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而凌念远的目光却越发坚定,心中的那股不甘与愤怒,随着车窗外风景的飞速掠过,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