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能力是太宰治 第1章 第一只宰子

1.

那是个冰冷的暗色房间。

漆黑的天花板、漆黑的窗，连光线在这里都似乎冰冷异常。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束里肆意飞扬，是最原初也最荒凉的模样。

黑发的男孩坐在地上，未被绷带缠着的右眼微微掀起，看向面前的那个突然出现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正装青年。

“……你是谁呢？”

他露出好奇的表情，瞧着是再真切不过的单纯孩童了。

不过前提是忽略掉他混身缠满的绷带。

在半空中漂浮的人掀开眼帘，半垂的鸢色眼眸带着深深的疲倦和平静。

那双眼瞳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只搭在肩上那红色围巾的浮动才使得旁人不会将其错认成雕像。

男孩见状反而笑了，笑得活泼、烂漫而充满生机。

哦。

他冷漠地想。

看来似乎以后都不会无聊了呢。

“……”

他歪歪头，瞧着再天真烂漫不过的样子。

但那双鸢色眼眸中的神情却尽显其冰冷的本质，与眼前漂浮的人出乎预料般相似。

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他不再露出那副虚假的天真外表。微微上扬的唇角也平缓下来，分明该是暖色调的瞳色却只折射出空洞的光。

“你，是‘我’，对吗。”

他咬字清晰，语调平静，已然确定地十之七八了。

毕竟已经很清晰了不是吗？

不管是外貌也好，态度也罢，甚至是出现的时间、地点……到处是破绽，而对方也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相当唯心主义的感觉，或者说第六感。

他不着痕迹地按住自己正在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那里如此清晰，如此鲜明地显现出了双重奏的乐章。

所以已经很明显了，已经不需要确认了，已经——

闻言，那人轻轻抬起了眼。两双相似的眸子在这一瞬间相汇。

他看着男孩，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一边的嘴角似乎动了动。最终在暗淡的光线里化作细碎的光点，悄然消逝在空气中。

就像是没出现过似的。

“……”

男孩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他虚握了下，便有疼痛感从指尖传遍全身。

沉默着，那双眼瞳里透不进光。

像是被精心打扮过却还是难掩破碎内在的洋娃娃，精致却毫无生气。

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那天之后，他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训练，电击、体术、审讯……那张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有些时候会露出稀碎的笑来。

不过这在这个家族里显得非常常见，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因为……这里是揍敌客。

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杀手家族，祖祖辈辈都是最为出色的杀手。而身为这个家族的一员，从出生起便要接受训练。

揍敌客.修治，是这一辈的第二个孩子，资质在外边姑且算是出众，但在这个由怪物组成的家族里却显得过于平庸了。

不过这说到底也仅仅是体质，那只是实力的一部分。

被起名为修治的孩子从来都不是什么仅仅只能做到动手杀人的刽子手，只要看过那双深邃如同深渊的眸子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灵魂。

就算是在连仆人都训练有素、实力非凡的揍敌客家族里，敢与这位二少爷单独相处的人也为数不多。

无他，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在这样一个人人都被条教地相当敏锐的家族里实在是让人过于不适。

那种穿透感与大少爷不同，看起来天真的话语往往直指中心，戳破一切平和的假象。然后又假惺惺地装作真诚的样子对你微笑。

仿佛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平白无故摊放在那里的杂物，没有任何隐秘的地方。人也好，物也罢，都像是彻头彻尾的玩具。

那种能力足够令人恐惧，就算他还是个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孩子。

他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训练，吃饭，睡觉。然后用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看着这个世界。

目光似乎总是茫然，竟让人错误地感觉他像极了半路上迷失了的孩子。

而其他的揍敌客成员们呢？

家中资质出众的长兄并不怎么注意他们这些弟弟们，反而是更加期待着接下来还没有影的胚胎。可能是因为目前的两位弟弟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出众。

不过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他们。

在这修治出生后的四年里，揍敌客拥有了第三个孩子，他们给他取名为糜稽·揍敌客。并不是什么讨喜的资质，甚至还不如被评价为“平庸”的修治。

这位三少爷即便放在外面也只能是普通，更别提在这个怪物如云的揍敌客家族里了。

于是自出生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被仆人们照顾着，像父母亲人什么一类的都很少来关注他。

至于修治自己，母亲倒是因为他的外貌出色，有兴趣时会拉着他或者大哥一起换上华丽的服装。他则是乖乖地被打扮成精致的娃娃，僵硬地抱着手上被塞过来的玩偶，顺从地低下头，嘴角勾起僵硬却又自然的弧度。

父亲倒是看着高大严肃，但事实上却对几个孩子还算是相对均匀地给予了关注。又因为他自己本人出众的头脑，故此也算是得到了不少特别的关照，得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渴望的所谓的“亲情”。

另外的长辈大多都神出鬼没的，或许上一秒在花园里发呆时什么人都没有，下一秒就能看到那还算是熟悉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有条有理地进行着，家庭气氛也是处于一种诡异的安谧之中。没有人会出声打破这样的安宁，揍敌客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安宁被打破。

这样就好了。

他想。

这样已经很好了。

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家人们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正好是让他不会感觉难受而又能尝试其他事物的范围。所有的一切都基本顺心如意，因为揍敌客家的孩子是不会缺什么东西的。

刚刚开始的训练就算是很痛但是确实是对于日后的杀手生涯有着莫大的帮助，父母有时也会过来亲自监督甚至是下场进行特训。而且不久以后也会开始各种历练和任务……按部就班地和家人们在一起过一辈子，这样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他这么想着，但心中总是有种莫名的虚假感觉。

分明是如草芥般微末的人。

分明渴望着亲情和爱，但事实上无法感受和认知——相当矛盾，相当异常。

抬起头，男孩看着花园内看似无害的花丛，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眼瞳深处似乎仅仅是死水一片。

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那已经习惯了的疼痛仍然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不过也渐渐麻木了。

他一开始是有点怕疼的。

但他渐渐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习以为常。

只要忍一忍就好了，只要忍一忍，就能过的很好，就能被家人表扬，然后当一个快乐的、乖巧的孩子。

真的吗？

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嘲讽。

——你可真是个恶心、肮脏、虚伪的人。

他沉寂的眼眸微微低垂，温顺地低着脑袋。头顶黑色的发丝有些调皮地竖起，显得和整个人格格不入起来。

从出生时起的那种疏离的违和感越发厚重，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外人一样，被排除在所有事物之外。

而他超乎常人的聪慧又让那点疏离更为明显，让虚构感更为真切。

于是他从来都找不到自己的归宿，从来没有拥有过归宿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己是活着的，也从来产生不了什么切身感受。

从前他只能掩耳盗铃。欺骗他人的同时选择连同自己一起欺骗。

懦弱胆小而无知的孩童蜷缩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一切假象都在不停地被回放、重复。

所以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呢？

不知道。

修治想。

很奇怪，但无论如何都探究不到这种感觉的根源。

我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空闲的时候他偶尔会无厘头地想想这种问题。

但没有答案，起码目前的揍敌客?修治还无法找到一直困扰他的根源。

而就连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都并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其他的了。

因为归根结底，他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

哪怕再聪慧过人，过于短暂的人生经历都不足以支持他继续探究下去。

于是他只能在揍敌客家按部就班地活着。

自我欺骗也好，作为借口也罢，就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但这样梦一般的一切都在几天前看到的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青年的时候，突然被打破了。

是了，就是这样的。

他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吸引力，哪怕他其实对于那个青年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第一眼就有一种出于生理性的厌恶。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那个人能告诉自己所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也很突兀，但他选择姑且作相信的样子。

于是处于私心，和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想法，他瞒下了那个青年曾经出现过的事情。把他当成幻影，装作从未看见。

然后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次相遇。

修治·揍敌客知道，他们终归会再一次见面。

他看着自手上的绷带，忽略了那些近些时无刻不存在着的疼痛。

轻轻握了握手，他才在这有些加剧的痛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虚幻的真实感受。

因为。

他想。

……那就是“我”啊。

你应该能告诉我答案的，对吧？

正在存稿。。。。偶尔发发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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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只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