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凡这一觉睡得极沉,几乎一沾导致枕头,就睡着了。
期间他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担心吵到他,苏澜将手机从卧室里拿出来。
担心他半夜醒过来要吃东西,她去楼下的商超买了不少新鲜食材回来。
雪梨去皮和着泡发的银耳放到灶台开小火慢炖,洗了点小米放进电饭锅熬粥,接着她又把买来的西芹、百合、鲈鱼和葱姜蒜切好准备着。
凌晨1点,沈卓凡从满室的食物香气里醒过来,他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苏澜穿着不合脚的男士拖鞋,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碌着。
他这里一直是用来睡觉的,厨房从来没有开过火。现在苏澜在里面忙活,餐具触碰的响声,以及食物的香气赋予了这个房子家的温度,他的一颗心瞬间温软得不可思议。
“在做什么?”他走进去,从后面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他刚睡醒,身上还带着暖气,她后背一暖,动作顿了一下,“住了点小米粥。去餐厅等一下,炒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凌晨1点吃饭,你家的吃饭时间真特别。”沈卓凡小狗似地蹭着她的脖颈,语气特别欠揍。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种人。
“你不想吃也不是不可以。”
沈卓凡勾了勾唇,“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泥干什么都行,但是能不能别勒我了,我喘不过气了。”苏澜试图拉开他环在腰上的手,他却抱得更紧。
沈卓凡松开一点手臂,却不愿意放开她,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跟一只无尾熊别无二致。
折腾了一会,苏澜放弃了,拖着巨无霸的“无尾熊”,简单弄了一盘芹菜炒百合和一条清蒸鲈鱼,搭配一碗黏稠的小米粥,就算完成了晚餐。
沈卓凡感冒一周,就没怎么吃东西,今晚苏澜简单做的两个菜却轻松拿捏住了他的胃,喝了一碗粥,一条鱼吃了一半多,挑着把百合吃完了,就连讨厌芹菜也多吃了一些。
他还想吃,苏澜却制止了他:“别吃了,当心增加肠胃负担。”
沈卓凡格外听话,苏澜说不吃了,他就当真放下了筷子。
收拾了餐桌,苏澜将热气腾腾的半碗雪梨银耳汤端出来给他,“喝点这个,润肺止咳的。”
大概是太甜,沈卓凡喝得很慢,最后剩下不少,他有些苦恼地看着苏澜:“喝不下去了。”
“喝不下去就不喝了。”苏澜把纸巾给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已不再发烧,便放下心来,“吃了东西,起来走一走。”
沈卓凡回屋穿了外套,顺便把苏澜放在沙发的外套也拿给她穿上,“我们去下面走走。”
苏澜看了下时间,凌晨2点。
“谁凌晨逛小区啊?”苏澜哭笑不得,她只是让他在家里走走,并不是要到外面去。
“可是我想去。”知道苏澜不想去,他微微皱着眉:“今晚我吃太多了,这会胃有点不舒服。”
“行吧。”
沈卓凡这套房子虽然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但房开还是很舍得打造小区内部环境的,喷泉、花园、亭台楼阁、塑胶跑道一应俱全。
已经入夏了,小区内清风徐徐,修竹亭亭,埋在灰色碎石里的地灯,将每一株桂花树照得格外漂亮,火树银花大概就是这样的。石径两旁的兰花很茂盛,伸长的叶片几乎要盖住小径,蟋蟀伏在某些隐藏的角落欢快地叫着。沈卓凡和她并肩缓缓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遇到旁边伸出来的散尾葵拦路,他就贴心地为她拂开。
这个寂静的深夜,天上有很好的月亮,月亮周围飘着一条薄纱般的银灰色云彩,星星很亮。来到这个城市没那么多年,苏澜从未见过这么明亮的月亮。
走到风口,沈卓凡低咳了两声。
苏澜将出门时准备的保温杯拿出来旋开盖子,将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温水。”
沈卓凡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压下嗓子的痒意,低声说:“你知道为什么余藐这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吗?”
“为什么?”
“因为你对人的好恰到好处。”
苏澜莞尔,“知道了,就是我身上具有保姆属性嘛。”
“不是。”沈卓凡说罢,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他担心传染给她,没有很深,一触即走,“我不会吻保姆。”
和他有过很多次更亲密的行为,但今晚这个吻却让苏澜的心跳有点失控。原本她觉有凉,这会却觉得脸上的热度蔓延到了脚底板。
夜色掩盖,沈卓凡没有看到苏澜的异样。
虽然已经入夏,但夜凉如水,两人又走了一阵,沈卓凡突然剧烈咳了几声,苏澜拉住他的手腕:“回去吧。”
她的手很小,掌心有点烫,抓住他手腕的力度不小。
沈卓凡低头看了一眼,将手腕挣脱出来与她十指紧扣,牵着她沿着来时路缓缓回了家。
那夜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而沈卓凡的松弛感又回来了。
最先感觉到的是凯文。
有事要和沈卓凡一起出去谈,凯文开车去他现在的住所去接他。上了车,沈卓凡看了眼凯文憔悴的眉眼,不由得啧了一声,“不是住院了一周,怎么还这副样子?”
凯文摸了摸干裂的唇,“有吗?”说罢,侧头看了眼沈卓凡,只见他一整个神清气爽,仿佛前阵子在国外愁眉不展的另有其人。爱情果然是个好东西,也就几天时间,老板就变了个人。
沈卓凡看他那样,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晚上让何书宇帮你看看,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第一次见这样有人性的沈卓凡,凯文感动极了:“谢谢沈先生。”
两人去见了几个客户,结束时,时间尚早,沈卓凡让凯文把自己送到苏澜的学校,就让他先回去了。
沈卓凡对凯文还是很满意的,起码有眼力劲。
在芬兰,他仅仅在凯文面前拿了几次打火机,看了几次手机,凯文就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回国当机立断找了苏澜。不知道他是怎么给苏澜说的,反正最近几天苏澜的表现还是让他很满意的,起码对他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
对苏澜这种人,一味的强迫肯定会让她产生逆反心理。要让她心软,让她心痛,她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但是这种事,需要第三人的推波助澜,自己干容易弄巧成拙。这个第三人凯文就很合适,他认识苏澜,又是自己的心腹,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只需要将病情假装得严重一点,工作上稍微拼一点,凯文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苏澜的课是下午第一节,接到沈卓凡的电话,她刚好下课。
他说凯文感冒加重,他让他先开车回去了,自己索性就到学校等她下课,搭她的车一起回去。
苏澜担心他等太久,连忙开车出来接他。
初夏的阳光还很温柔,他一身正装站在阳光里,面容温和,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醒目,惹得路人频频回眸。
苏澜的车轻轻停到他的面前,他含笑上了车。
“何先生怎么感冒又加重了?”苏澜想起几天前那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心里有些同情。
“谁知道呢。”沈卓凡专心研究她歌单,点了一曲轻音乐后,便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人悉心照顾。”
很难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得意,苏澜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非常幼稚。
见苏澜不语,沈卓凡又说,“他今天看到我很惊讶,大概觉得我恢复得太好了。我问他怎么住院一周,还这副样子,他看上去还挺失落的。”
苏澜:“……”
等红绿灯时,苏澜语重心长地说:“你别总往别人的伤口撒盐,人家生病本来就很难受了。”
“我哪有?”沈卓凡挑眉反驳:“我对他够好了,我还给他说,晚上让何书宇帮他看看。”
“这还差不多。”绿灯亮起,苏澜穿过十字路口,“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口没遮拦,无形中得罪人了也不知道。”
沈卓凡无所谓地挑挑眉,然后突然凑近苏澜,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竟然开始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了。
“我是担心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现在的人很浮躁。”苏澜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要是有人真的捅我刀子,你心疼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澜瞪了他一眼,“你要是真被捅了刀子,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的恼怒很真实,沈卓凡笑起来:“苏老师,我发现你在乎我在乎得要死。”
什么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就是了。苏澜都懒得反驳他了。
沈卓凡的好心情维持到了余藐放学回家。
吃了饭,余藐把前段时间积累的物理题拿出来问沈卓凡。
有两道,沈卓凡讲了两遍,余藐仍一知半解。余藐担心挨骂,问问题时都有点口吃了。但出乎她的意料,沈卓凡仅仅蹙了下眉,又在草稿本上给她列公式算了一遍:“这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余藐忙不迭点头。
沈卓凡手上的笔随意地往桌上一搁,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明白了就好,下次再有不懂的,早点问,别拖到最后。”
余藐回房时都有点不可思议,感叹远香近臭果然是真的,舅舅离家一段时间,回来都变得有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