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设不太对啊 第61章 行至狭处

几个小时后，程雨生如释重负瘫在了椅子上。

还好，他这人平时玩闹归玩闹，做起实事来也还靠谱，至少今天成功了。

不过这家律所他大概率待不下去了。

脑子里思维跳跃着构想各种可能，但程雨生实在不是一个在这方面安静投入的人，没一会儿就开始想其他的。

这次被告好像一家大厂的子公司——

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家大厂叫轩庭……

之前整理这些资料的时候不太重要的他没去记忆，这会儿忙完了，程雨生就是后悔。

这两年轩庭一直不太景气，名下关掉的子公司关了不少，自己怎么没多努力一点！

程雨生觉得自己给自己喂了一嘴屎，偏偏还是努力的结果。

张开左手，程雨生在灯光下再次审视这道疤痕。

当时的疼痛与恐惧早已经淡忘，可手心的伤口增生还在。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那短暂但是事情冗多的几天时间。

在某一个晚上，冉时带着他去那家被水泥森林淹没的茶庄。

很晚，店里没什么人。

——“留声机留声机！”

留，声。

程雨生确定自己的记忆没出错，他拿出手机打字，备忘录纯白的页面上“刘笙”和“留声”挤在一排。

对，茶庄里那个那个少年，叫，刘笙。

他跟徐洋打趣两句，随后把钥匙扔给冉时叫他们关门。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离开时，他眼角那道原本被头发遮住的绯红色露出，逐渐和冉时那个“胎记”融为一体。

程雨生蓦地有些发抖，这两个人……刘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应该说冉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为什么又要走和曾经相差无几的道路？

因为不信任，冉时无法把未知的退路交给什么也做不到的程雨生手里。

其实真相无非那几个，程雨生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早就推出过无数次这个可能。

只是他都不愿意承认，他相信冉时爱他，那就够了。

只需要爱，他就很满足了。

程雨生一直是这样想的。

然后前几个月开学，冉时又回来了，他觉得也没什么，这个人还是距离自己这么近。

虽然冉时拙劣地扮演另一个人，但程雨生还是相信，只要爱，那就够了。

他一心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上，过往那些自己发掘出来的阴暗想法全部被他抛诸脑后了。

这时候再次回想——

从最早的初识，两人就处于一个信息和心态不对等的位置上，而冉时还是告白了。

他怎么想的呢？

这人还是有点意思，但是有些烦，玩玩吧，找点乐子。

烦不烦啊，我都和别人交换了怎么还缠着不放，不过他好像挺在意我的，要不再来一次吧。

心里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弄得人异常烦躁。

程雨生取下眼镜狠狠揉弄了两下发酸的眼眶，随后仰头一手遮住眼睛，喃喃道：“不该是这样……”

他在某些方面的自尊心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比如知道自己一个劲儿地献殷勤，对方却只是敷衍，他恨不得抽死当时的自己。

但真的是这样么……

程雨生很清楚这些都是自己的假想，他应该打个电话去问冉时，听听冉时说点话，说不定还要笑骂他神经病，一天想东想西。

可当一些细节都和假想对上号了，他就打不出这个电话了。

冉时那么会伪装，什么话说不出来呢。

思绪走到一个死胡同，程雨生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他只是有点莫名的悲哀。

“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突然响起的声音至少打破了他无边无际的情绪黑洞。

程雨生勉强笑出来，“谢谢严律。”

严新亭这会儿倒是很知趣地保持了距离。

他拿起刚刚用过的案卷资料翻翻，又睨他一眼，“过段时间转正就不会太累了，我回头给其他人说说，别老使唤你打杂。”

程雨生只是微微一点头，转正……

他才决定要离开，严新亭又立马抛出这事。

“心情不好？”

严新亭狐疑，然后意味深长道：“赶紧回去吧，有些事影响到你的判断就不好了。对于一些会犹豫的事情，说明你有自己的选择，那还纠结什么？”

严新亭说完好一会儿，他才愣愣回神，“嗯……啊好，我知道。”

判断能力吗，自己真的还足够理性吗……

他想着冉时觉得他靠不住这点是真的，因为自己的确没任何能力。

冉时生活的圈子需要勾心斗角，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单纯得不行的人，他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程雨生打了电话，可惜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回复。

忧郁的事？

他贪恋这个人带给自己的享受，但同时拒绝压过来的阴霾。所以他在纠结。

果然理性和**永远分不开。

良久，程雨生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走吧走吧，他有点留不动了，累死了，早点想通不这么倔就好了，这么多年他都在干什么。

手机界面还停在拨号处，“未接响铃50秒”这行字此时变得越来越刺眼。

为什么不接？

理智告诉他这有很多可能，在忙，手机静音，没电关机，这些再常见不过。

可程雨生就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越是得不到越是不安，最后没办法只能想到最坏的情况。

或许程洺给他的诊断是对的，自己不懂爱人，一意孤行只会弄巧成拙。

“小程，要回去啦？”

回过神，程雨生讪讪打招呼：“嗯，佳姐再见。”

正是一天太阳最大的时候，空气也开始有了暖意。

程雨生深呼一口，不再多想。

他打过去一个电话，开口又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何流，吃饭没？那刚好，我也没吃，去三食堂餐厅吧……学习德语上网课？好家伙，不许，我饿了，去餐厅！”

“……你不是第二春来了？放过我吧爸爸。”

“哪里听来的，快快快去餐厅，我马上就到。”

十多分钟后程雨生下了车，瞧见校门口的何流笑得一脸花痴。

何流回复完，抬手跟他来了个击掌，“干什么去了穿这么人模狗样。”

“为民除害。”程雨生理理衣襟，余光恰好瞥见无名指上并不惹眼的戒指。

……又犹豫了。

不过很快何流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边走边说：“话说你还要继续读下去吗？”

“不吧。”程雨生推开餐厅门，漫不经心道：“谁会喜欢上课啊，反正我不喜欢。”

程雨生没说慌，他不喜欢学习，这么多年因为他人的标准，他一直被推着向前。

好不容易有了脱离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可是他了解冉时多少呢？不在这所学校等等，找回的概率又有多大？

所以他顺从安排读研，一直到现在，他忽地又迷茫。

程雨生勉强地勾起唇，“上班有什么不好的，骂一骂钱就来了，上学熬一熬论文就来了。”

何流是一个对他人情绪变化很敏感的人，程雨生不对劲这事从刚刚见面他就发觉了。

要说的话，现在的程雨生和几个月前相似又有点说不清楚的不同。

何流只是朋友，他除了安慰根本不愿意剖析自己的人外别无他法。

“行吧知道了，以后你要是飞黄腾达了我来敲两笔。”

程雨生呛他：“那我得把你告得连诉讼费都给不出。“

“哈，来啊battle，谁告谁？”

“同学，你们要吃什么吗？”

何流尴尬地回头，看了眼他俩站了半天的地方，“台式卤肉饭，大份。”

“行，另一个同学呢？”

“尖椒小炒肉盖饭。”

刷完卡何流说：“你都在学校待第几年了？怎么还上赶着当韭菜？餐厅的东西又贵又坑，待会儿看看你有几块肉！”

“我就爱吃炒辣椒。”

几分钟后，程雨生如愿拿到了自己的炒辣椒。

他端着盘子和阿姨短暂地对视一会儿，随后被何流扯了回去。

“爱吃，多吃。”

程雨生嘴角一抽，不说话低头吃自己的饭——

“你怎么在这？”

一听声音，程雨生猛地被辣椒一呛咳了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看向何流，此时他一脸活见鬼表情。

也是，何流现在很少待在学校，程雨生虽然几乎被全校传又交男朋友了，何流也没见过人。

“你你你你——”何流懵了个彻底。

“嗯？”冉时露出笑，“你好，刘笙，文学院大一学生。我知道你，何流。何念提到过，你们长得很像。”

“啊……？”何流显然脑子宕机。

他看看程雨生，已经没在咳了，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在辣椒里挑出肉丝。

何流很快做出反应：“好，你好！我是何流，‘河流’的‘流’！”

他觉得这个自称刘笙的人很奇怪，这明明……就是冉时啊。

虽然冉时肯定不会这么单纯地对他笑，但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吧，还恰巧……

可是看程雨生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多大反应，他一时也捉摸不透现下情况。

何流突然背后一凉——

程雨生不会拿不懂人情世故的大一学弟做替身吧！这两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雨生当然不知道何流丰富的内心活动。

冉时为什么只对他一个人坦白身份？是因为“喜欢”吗？

换做以前，程雨生内心早就炸开烟花了，可今天他有点不确定。

……每次都是这样，冉时做出的所有偏向自己的行为程雨生都归结为“喜欢”。

可把所有事情联通起来想，他又无法保持这样的信心。

程雨生低下头一直没去看冉时。

他现在其实很想说话，可怕自己不争气，一开口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回来？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我不会逼你的……我说过你是你自己，是自由的。

几个月前刚重逢时，其实冉时已经给了答案了。

对吧？

当时程雨生沉浸在急切和喜悦里，并且坚信曾经的人还是和自己想的一样，于是没想过对方嘴里的话真假与否。

现在想来，会不会其实他是真的在拒绝呢……

不能开口，至少在人流量还算大的餐厅不能开口，不然太难看了。

“我吃好了。”程雨生起身端起碗，终于抬头了一瞬，“你们先聊。”

“诶？”冉时一手按住他小臂，隔着厚厚的衣服，程雨生似乎还感受到了对方皮肤的温度。

“我才来，等会儿呗，我下午第一节没课。”

程雨生还想说点什么，冉时那边叫号了。

他赶紧去把自己的餐食端过来，随后绕到程雨生那边坐起，小声问：“怎么了？辩护过程不太理想？”

冉时很敏锐地感觉到程雨生此时想要逃离，但又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个想法。

程雨生是什么样的人他很了解，永远热情，永远积极地站定方向，永远……也不会对他撒谎。

“没有。”程雨生干巴地说着，“我有事，先走了。”

冉时这次没再阻拦，因为程雨生这次是在……生气。

小程是气自己。

其实还是因为两个人的镜根本没圆上……他们俩的问题太大了，因为想表现自己足够成熟，很多话两个人都不会说，猜疑太多，都在一瞬间被一句话牵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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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行至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