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洋发现这俩似乎有点恩怨情仇,“你俩……很熟?”
“呵。”
“呃……”
程雨生不想回忆往事。
徐思哲刚好也不肚子疼了,一手捞过徐洋,“我说小程哥啊,就算咱俩有过节,你也不能拐我弟弟啊,他人傻不禁骗。”
熟悉的称呼让程雨生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倒是徐洋一脚踩上徐思哲打破僵局,“你明天别干了。”
“怎么都堵这儿啊,这位年轻人,麻烦挪一挪挪一挪。”
门外进来个中年人,几人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理完了袖扣,然后抬头对程雨生笑了一下。
这是个极好看的人,即使四十来岁,年龄也只是给他添上了岁月独有的成熟气质。
他走上前很轻地拍徐洋的肩,“死小子,非要让你老爹我去冒险。”
徐洋立马一副痛苦神色,“爸,爸!我手,疼啊……”
程雨生有点震惊,他硬是没看出这俩的关系,毕竟给人的感受差别太大。
除了脸,徐洋是没遗传到一点他爸的气质,虽说这东西也是后天形成的,但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将他俩朝父子的方向联想。
徐思哲也不闹了,赶紧对徐瑾瑜说:“那我就走了啊伯父,工资打我卡上就行,今天的就不算了,还有五百呢。”
跑到门口还特意折回来挥了个手。
“……爸,你干嘛叫他来。”
徐瑾瑜若有所思,闻言叹气道:“有些人长不大就算了。”
“反正结一半就行了,一百一天让他玩,怎么可能。不说了,程雨生,先干活。”
徐洋绕到接待台后打开下面的柜子,翻翻找找好一阵子摸出一把钥匙。
然后就绕开徐瑾瑜准备离开,忽地又转头做了他十一二岁后再也没干过的事。
他单手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谢谢你,爸。”
徐瑾瑜笑着拍他的背,不说话,然后想起了徐洋的母亲,舒媛。
徐瑾瑜不会教孩子,徐洋要什么他就给,好在不太过分的溺爱并没有让人长太残。
临到门口,程雨生说:“其实你那点事完全可以很快做完,跟徐思哲扯这么一会儿就是为了等徐先生吧。”
“对啊。”徐洋一笑,“我曾经不理解他,可我还是拥有他。在这点上,我比小冉儿好太多了,再不识抬举就是傻了,所以我不能让小冉儿唯一拥有的一点也失去。我不想管你怎么样,可我清楚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分量,所以我就得拉着你。”
两人又回到那辆车上,徐洋把司机叫下去自己坐进驾驶位,然后露出一个略微痞气的笑,“走着,哥这就让你们这对狗男男团聚。”
虽然大概率自己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不过谁在乎呢。
车子驶离大楼,十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这儿倒是安静得多,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路灯却还倔强地燃着。
两人下车走到一幢三层洋楼前,透过铁艺门能看见里面疑似花园的地方杂草比花多。
保安室内亮起暖光,蓟城本就是北方城市,这会儿又因着快落雨变得寒冷刺骨,里面的人来着电暖炉,有些无聊地看着电视。
程雨生又看向大门,上面设有密码锁。
“你知道密码?”
“当然啊。”徐洋好歹也是这家的常客,“不过现在不能大喇喇地进去,到时候保安给人说点什么就完了。跟我走。”
这下转到了房子后方,还是很高的铁栅栏。
徐洋整理了一摆,转头对程雨生说:“现在,使出高中逃课的本事。”
程雨生手搭上一根栅栏,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一半的栅栏,“我高中可不逃课。”
徐洋正想骂他垃圾,下一秒就见人直接一脚踩上栅栏间的装饰,双手抓住其中两根,再一发力把自己提了上去,三两步便登上了最顶。
……原来还是有点能耐嘛。
程雨生跳下去后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会儿,“这里有路……也不算,是过度踩踏出来的小道。”
随后又转身去看栅栏外的徐洋,见他跃跃欲试还是忍不住劝阻,“你手都这样了……不太安全吧。”
“哦,所以你要一个人瞎转然后被逮到再然后送警察局?法学高材生,知不知道我俩现在是私闯民宅?”
“……不是,你手。”
程雨生住了嘴,因为他发现徐洋开始咬绷带的结,并且那只手还抬起来了。
注意到视线,徐洋还是继续解着绷带,然后甩了甩松松挂着绷带的手,“看什么看,我在我爸面前装可怜还不行吗。”
他觉得徐洋这是跟冉时学的……
徐洋不再多说,利落地翻墙然后完美落地。
他用脚点了点光秃秃没有草的小径,“初中那会儿我不知道他家大门密码,当时的保安又凶,所以就干脆直接翻墙了,每次都走的这儿,不踩出路才怪。”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物理意义上的。”
“你们文化人都有随意分析东西的习惯?”
“不是……算了,带路,走吧。”
踩过那条“路”,是一堵墙,程雨生正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视线一下就定在白墙上的绳子,准确说是绳梯。
再往上看,绳梯直通二楼的一扇窗。
程雨生拉了把绳梯,很结实,不过看得出它久经风霜,上面都是尘灰和杂草碎屑。
“我,操?这是你弄的?”
“哇,原来好学生会说脏话?活久见,我以为你谨遵《中小学生守则》呢。”
徐洋把带出来的钥匙给他,又说:“上面就是小冉儿卧室,但是窗户锁上的他开不了。钥匙是我偶然拿到去配的,可能不好用,将就。我爸都回来了,他今晚也一定会回来。”
程雨生握紧钥匙,抬头看了眼窗户。
一路下来,都是徐洋主导着,他什么也没做。
想起以前对冉时说会保护好他,程雨生只觉得脸疼得厉害,为什么要在没有能力的时候说大话啊,明明这么没用。
说都说了,那就做吧,反正已经很多年了。
更何况,冉时是不一样的。
是自己作为“程雨生”存在的证明……就像他给自己名字取的寓意一样,“雨落万物生”,原本只是父母敷衍出来的名字被赋予意义,他就有了希望。
“你呢?”
“问屁啊,让你去就去。”
冉时之前说不要告诉程雨生,但徐洋是谁啊,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况且他觉得真听了他的话,对这俩人怕都是一种残忍,还不如让程雨生直接去。
程雨生轻叹,转身踩上绳梯,还回头对徐洋说:“你放风,我一会儿就好。”
双手拉着绳梯,程雨生还有些抖,又上一步,整个梯子都晃了一下,手心也出了粘腻的汗,带着绳子都有些滑溜不稳了。
又是几步,程雨生还是向下看了眼,然后尽量压低声音尖着嗓子喊:“兄弟搭把手?”
徐洋默默地骂他菜鸡,一边双手拉着绳梯,这下总算不再继续摇摇晃晃了。
要不是怕挨打,他可能自己就上去了,虽然暂时还不太确定人在不在。
程雨生攀爬途中本来还有点担心绳梯会有点不牢固,上去后着实惊了。窗外一小块平台上牢牢嵌了两根钉子,斑驳的锈迹昭示着它年岁经久。
窗户很普通,安了这个绳梯也能看得出以前是能开窗的,不过现在外面安了栅栏,中间卡着个精致的密码锁,按键式。
……没有钥匙孔。
程雨生一手紧拽着绳子一手看了看钥匙,最后叹息一声将它收了起来。
徐洋的钥匙估计很久了,谁知道这锁还会升级。
倒是有点他不太明白,冉九江既然愿意安个锁在窗子这,为什么不干脆把这绳梯拆了?
程雨生向下看了眼,离地面有些距离,要和徐洋交流的话肯定得用喊的,但这样肯定会引人过来,说不定刚刚的保安已经开始巡逻了。
算了,区区一个密码锁而已。
程雨生记得冉时有张冉九江的卡,然后冉时毫不在意地把密码告诉了他并且让他随便用,往贵里买。
虽然没用过,但是他还记得密码。
一输,密码锁旁边的小灯闪两下红光。
错了。
关于这些密码程雨生还有挺多能试的,但是谁知道这锁会不会错多了报警或者永久锁定什么的。
思索了一会儿,他艰难地移动了身体,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想着能不能看到指纹什么的,拿手机屏幕照了过去。
指纹痕迹一般只有一周多,这上面还看得出一些痕迹。
“0,1,3……7。”7的痕迹最为明显。
密码有六个格子。
“六位数的话,7……”
那个小红灯还在一闪一闪的,十二个键帽以及一个清空键也偶尔划过一丝光亮。闪得他更烦了。
干脆闭眼小声喃喃了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希望党的光辉能助自己给按出来。
睁眼,小红灯依旧一跳一跳地闪。
“草了,我就不按,你闪——”
闪?
程雨生一手摸上窗玻璃,深呼吸一次,还是打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