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 第6章 创伤

“叶眠知。”他叫她一声。

叶眠知立马露出笑容，匆忙站起来，向他跑去。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冷感，却又像情人呢喃。总之，她很喜欢听他叫她的名字。

“哦对了。”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耸耸肩，“记得转告祝扬，这场游戏没劲透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男生下意识地要拦住她，却落了空。

梁俞周反扣住她手腕，带着她拼命向前奔跑，风声在耳边呼啸。

仿佛他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私奔。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同逃跑到世界尽头一般。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而坚定。

女孩的心跳一时紊乱，她听见他说：“要不要转班？”

“好。”她说。

在这一瞬间，叶眠知想起了那张写有“大凶”的签纸。

她的确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可是也得到了拯救。

原来真的可以逆天改命。

……

转班手续办得极快，叶眠知在当天就转去了高二(一)班，她一眼就看见了梁俞周。

“这位是从七班转来的新同学，叫叶眠知，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戴眼镜的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叶眠知匆忙弯了一下腰:“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教室里顿时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

“你先坐梁俞周后面。他是年级第一，学习上不懂的多请教一下。”女老师如是说道。

叶眠知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局促不安地走到梁俞周后面的那张空课桌，放下书包。

少年后背抵在她的课桌前，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欢迎加入。”

……

临近考试，两人便约着一起出岛买资料书。

站在甲板上，叶眠知吹着凉风，又偏头看向梁俞周，忽然问道:“明年就高三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梁俞周站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海水，应了一声：“去年还真是格外不顺利，希望今年可以好一点。”

“是啊，不过去年也有特别的地方吧。中国成为了奥运会的主办方。”少女把手张开，感受着风的温度，“还有就是，我和你认识了。”

梁俞周一愣。

叶眠知笑得恣肆明媚，她把手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喇叭形状，朝着广阔的海面大喊：“那就希望2010年可以不那么糟糕吧！梁～俞～周——”

少年抿唇轻笑，唇边有很好看的梨涡。

他也学着叶眠知的动作喊道：“明年我们都要顺利！一起上岸！叶～眠～知——”

“我在！”她跟着大声回应。

梁俞周一顿，忽然俯身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一起加油。”

……

下了船，两人在庆榆市附近逛了好一会儿，买了不少书。

经过一个装修雅致的咖啡厅时，梁俞周忽然站住不动了。

“你也想喝？”叶眠知不解，也跟着抬头，看见了玻璃窗边坐着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名牌，化着好看又精致的妆容，笑得春风得意。

叶眠知见过她，梁俞周的母亲——夏江。

少年脸色平淡，拉着叶眠知的手腕便走。她一头雾水，甚至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回到盐岛后，叶眠知和梁俞周在码头分别。他一路上话很少，总是垂着眼。

叶眠知路过公所，看见陆野正边打电话边走出来:“景平，你再等等，别着急，我马上就过去！”

“陆警官！”叶眠知忙叫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陆野看了她一眼，声音有点焦急:“是小俞，他妈出岛买了好多奢侈品。他一回家，就把他妈化妆品全砸了，拉都拉不住。

“我得去调节一下，把看热闹的人都散开。眠知你也早点回家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他们还一起大喊着对明年的寄托。少女愣怔在原地，看着陆野渐渐跑远，消失在眼前。

回到家，叶眠知实在太担心他，还是忍不住给梁俞周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响了几声后对方接起，但没有说话，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叶眠知也默契地没有开口。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有了声音，但听上去有点苦涩:

“叶眠知，我家的花店要转卖了。”

叶眠知呆了两秒，急忙问:“为什么？这几年花店前景很好，很赚钱啊！”

“没用的。”梁俞周打断她，说道，“那个女人每年都花很多钱买衣服包包化妆品，那些奢侈品根本不是靠那个花店就可以撑下去的。

“花店每年很多钱都拿给了那个女人。我爸他还拿出了自己这些年来攒的钱，给我买书买衣服。剩下的基本都被那个女人拿去挥霍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爸他早年间是做石棉方面的生意的，做这类工作对肺的影响很大，为此他肺已经很不好了。

“可因为花了太多钱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他没有钱治病，身体也越来越差。花店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昨天还有顾客给了差评。

“我从小生活在花店，那里还是我的家。爸爸他很努力地工作，只为了我们一家的欢喜与笑。

“我拼命想留住它，可是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梁俞周有些哽咽:“他是肺癌中期，因为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去治病，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快没有家了，知知。”

他开始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夏江，可见真的厌恶她到极点。叶眠知也明白，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母的。

她极少见到梁俞周这般脆弱的时候，或许他是在不知道该怎样发泄情绪了。

叶眠知眼圈红了。她吸吸鼻子，安慰他:“梁俞周，一起加油吧。你之前和我说过，要一起迎接下一个春天。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现在我们处于漫长的冬夜，但总有一天，我们会等来春的照面。”

“谢谢你。”

“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叶眠知忽然说着，轻轻哼起了调子。

这首歌是周杰伦的《最长的电影》。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她期待地问他。

对面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他的声音：“好难听啊叶眠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唱歌很跑调？”

叶眠知：“……”

女孩沉默了两秒，梁俞周又低低笑起来，声音通过电流流进她的耳朵里：“骗你的，很好听。”

……

-月川。

月川的打扫一直很不错，河流也很干净。小时候叶眠知在社会书上看过，据说月川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岛上赏月最棒的地方，由此得名“月川”。

晚上满月升起来了，皎洁如银雾般的月光倾落在河里映出漂亮的倒影。

叶眠知望着满月，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声音:

“叶眠知。”

她欣喜地回头，冲梁俞周招手:“快下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梁俞周滑下堤坝，语气带着促狭：“如果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你就死定了。”

叶眠知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两根仙女棒，兴致勃勃地说:“我超喜欢玩仙女棒的！而且你知道吗，晚上在河边玩仙女棒可以拍出氛围感大片！”

“就因为这个？”他有点无语。

叶眠知抿唇，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不全是。”

“梁俞周，放仙女棒心情会觉得很好的。”她指了指河里满月的倒影说，“看月亮也会感觉很开心，这就是双倍快乐！”

梁俞周有些怔愣，又听见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梁俞周，谢谢你可以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帮助我。所以现在，我也想让你可以开心一点。”

话音刚落，叶眠知便在小包里摸打火机，两秒后脸色转变为惨白:“梁俞周，我好像忘记买打火机了。”

梁俞周:“……”

他长叹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精致的黑色打火机，递给她:“果然就是不能依靠你，先用我的吧。”

叶眠知看着那枚打火机，发现底部刻了一个潦草的字母“Z”。

她怔愣了两秒后垂下眼，还是没有问出口。

点燃后，叶眠知和梁俞周一起蹲了下来。她看着眼前暖黄色的仙女棒，忽然说:“喂梁俞周，你听没听过一个传说？据说只要抖动两下仙女棒，许什么愿望就都可以实现了。”

“还有这种？”梁俞周怀疑她是临时瞎编的。

叶眠知点点头，边转着仙女棒边许愿。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砸在了梁俞周的心尖:

“要是我和梁俞周都能幸福就好了。”

梁俞周看着少女被烟火照亮的、精致的侧颜怔愣了片刻。

半晌后，他垂下眼皮，淡淡道:“烟花转瞬即逝，灰烬倒是永恒。【1】”

叶眠知一愣。

少年头发被风吹得乱了些，像在喃喃:“变成灰烬，真的可以永远留住那些不想放弃的东西吗？”

女孩顿了顿，说道:“梁俞周，你需要学会接受失去，这样才能成长。

“成长，就是对生活不断妥协的过程。无论你多不想，也要面对。”

说完，她又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你不需要怕。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1】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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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6: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