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提瓦特 第81章 你会梦到我吗（二十三）

被痛苦折磨的是谁呢？

纳西妲沉默了，然后抓住兹梅伊的衣摆：“你也会认为我是这样吗？”

你也会觉得神明都是不可信任的吗？

“……”

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兹梅伊打破寂静：“我不想欺骗你，我的确很难接受神明的可信。”她的同族遭受的苦难历历在目，至亲的兄长耳提面命潜移默化——你要她怎么接受？

纳西妲眼瞳闪烁，怔怔的。

“但是你不一样，纳西妲。”

“你没有经历过对龙的征伐，你没有对我的同胞施加苦难，在此之前，你甚至没有享受过神明应有的尘世权威。你是一张白纸，一只小鸟。对你抱有和他们同等的恶意，那不公平，纳西妲。”她从未将纳西妲视作大慈树王的半身。

纳西妲就是纳西妲。

“而且你和…你和过去的我很像。被人带走，然后以保护之名隔绝关押起来，甚至不知道应该为此生气和愤怒，只是好奇的渴望外界的一切，想要出去看看，走走，但还没有产生逃离的想法。”

纳西妲握住了兹梅伊垂在身侧的手掌。

“这些都是原因，所以我想带你离开。”你和神不一样，你和过去的我相似。

“后来我发现，你和我又不太一样。你学会了生气和愤怒，你有自由的意志，你依旧没有隔阂的去爱你的子民。这些，过去的我做不到。”兹梅伊说，“她不会生气不会愤怒，不会想要离开禁锢她的人，但是心里很难过，痛苦的像是被刀割一样。她可以忍受深渊的侵蚀，饥饿的折磨，唯独不愿意接受身边人的软刀子。她离开的时候，告诉我要永远爱他，一直热烈的，去爱给她生命的家伙。却再也没有说过要我从一而终爱人这句话。”

兹梅伊看向身边小小的女孩：“纳西妲，自信些。我既然选择了你成为朋友和合作伙伴，就永远不会后悔。你是很好的孩子，也会成为让你自己满意的神明。我期待你长大的模样，也会注视你成长的过程。”

“在未来，你会拥有更多爱戴你的子民，更多和你交好的朋友，更多认可你的神明和族群。我的祝福不适合启程之人，但我依旧希望你获得幸福。”

次日清晨的化城郭，巡林员聚集之处。某间小树屋里传来少女惊喜的呼叫：“师父师父！我的病——我已经好了！！”

有着大耳朵的，听力敏锐的巡林官提纳里先生抖了抖耳朵，迅速放下手中的植物标本掀起帘子去看他的学生：“不要太激动，柯莱，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少女解开包裹在身体上手臂上的纱布，曾经泛黑坚硬的皮肤变得光洁柔软，就像是未曾遭遇苦难折磨那样的，柔软的皮肤。

绿发的孩子喜极而泣：“抱歉…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师父，真的不痛了。”

魔鳞病患者情绪起伏太大会导致病情恶化，她在提纳里师父的教导下一直努力保持心情平稳，今天实在是太激动了。

提纳里尚未平复惊讶的心绪，只是抬手摸摸女孩柔软的头发：“往后会越来越好的，柯莱。”然后做更加细致认真的检查，确认病愈后思考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柯莱的身体。

在化城郭修养的魔鳞病患者不在少数，一时间多个病愈的人们惊喜的呼唤医师，恳请他们复查是否痊愈。

在这个露水湿重的清晨，须弥各处都有人们心悦的欢呼，为这样疾病的痊愈而大声赞美神灵的保佑，赞美医师的医术。只是短短一天，魔鳞病消失的好消息就传遍了须弥。

神明啊，您可是听到了我等的祈求祷告，这才降下甘霖祛除疾病？

神明啊，我们一直都在祈求您的回应啊。

迪娜泽黛身边拥簇着欢欣鼓舞的父母，医师再三确认无误，她的确已经痊愈，之后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就会和那些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健康。

“这一定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庇佑。”她双手置于胸前祷告，“神明啊，我们的神明从未抛弃我们……”

她的父母对视一眼，决定大力支持女儿对草神大人的信仰。

在这样福泽万民的神迹面前，选择相信神灵才是正确的。

须弥的土地上，因此虔诚信仰小吉祥草王的民众变得越来越多。本有人感念大慈树王，却又在旁人点名大慈树王早已逝去的现实后回过神来，开始信仰那个被教令院刻意隐藏起来的神明。

信仰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民众多了，大家自然渴望得见神明——须弥没有那种人民不得见神的观念，相反，智慧之神应当回复每一个子民的问题。

但是教令院一直不让他们见到神明，反而含糊其辞或者大声驳斥，说这样的神迹不是小吉祥草王的功劳，是已逝的树王的。

……谁信啊。

有人整理出这数百年来教令院对草神的宣传，几乎等同于零。感到被愚弄的信徒们出奇的愤怒了。

他们的神明被迎接回来后，再也没有公开露面了，对吗？

从前还以为是神明理应如此，小吉祥草王不干涉政事去追求智慧也是一个好的理由。但是在今时今日，信徒们渴望见到那位赐福民众治愈疾病的神明，想要对神明献上诚挚的敬爱与感激，教令院也要阻止吗？！

在七神治理体系下的提瓦特，没有信徒会认为想要当面感激神明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教令院门前的信徒们和贤者的矛盾愈来愈深刻，有人在暗处宣扬一种可能——小吉祥草王大人是被大贤者们关押起来了，就是为了削弱神权扩张他们的私欲，小吉祥草王大人依旧深爱她的子民们，尽自己所能去拯救被疾病折磨的大家。

这个说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开来，甚至远在沙漠的大风纪官都听说了这样的传闻。

被贤者们拉拢不成反排挤大风纪官赛诺抬起头，遥望远方的，须弥城所在的方向。现在追缉的犯人还没有捉拿归案，还不是回到须弥城的时候。

如果大贤者真的做出了囚禁神明的愚行，他绝不放过！！

沙漠的子民对雨林神明的神迹并不关心，反而嗤之以鼻。赤王陛下和大慈树王可是死敌，继承大慈树王衣钵的小吉祥草王也不是什么好神！！

只有被流放到阿如村的疯学者们偶尔会眼露清明之色，然后遥望须弥圣树所在方向。

神明啊……

我们的神……

请回应我吧……

“看来情况比预想中更好。”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杯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维尔斯扶正眼镜，对身边静默站立的部下吩咐，“辛苦你了帕维尔，做得特别棒。”

名为帕维尔的愚人众亲兵弯腰颔首：“属下份内之职。”

“不必谦虚。给孩子们收个尾就可以回去了，在那之前……”维尔斯不自觉地抚摸手腕，那里曾有一道伤疤，“我是不是得继续给兹梅伊做顿饭呢？”

身后的帕维尔一如既往地沉默。

奥摩斯港，兹梅伊和戴因又坐在一起喝咖啡。等须弥全境因为深渊而起的灾变全部清除，就是他们启程去往纳塔的时候了。

“旅行者应该已经到了奥摩斯港，不去见见吗？”

“短暂重逢之后还会分离，等事情处理完再见她们。”兹梅伊搅拌咖啡的动作不停，须弥的咖啡有股微妙的酸香，她不是很能适应。

戴因不再提起此事，转移话题：“你和草神达成了合作？我原本以为你会做独行侠。”

“她值得信任，所以我对她交付信任。就像你一样。”兹梅伊喝了一口咖啡，“你和神的关系我不多嘴，但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暂时放下对现任草神的偏见。”

戴因：一脸平静的打直球啊。

戴因反驳：“我对现任草神没有偏见。”

兹梅伊点头示意她明白：“好了，继续喝你的酒吧。我们留在须弥的时间不多，你自己安排。启程那天我会去找你。”

“我明白了。”

当天晚上，兹梅伊趁着夜色无边赶到了黄沙之下的阿佩普领地，告诉对方禁忌知识根除的好消息。

神色清明的阿佩普听到草神帮忙清除禁忌知识后冷哼一声，告诫后辈：“神最擅长花言巧语哄骗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龙，就连若陀都栽了一个大跟头。永远不要轻信神，永远！！”她被痛苦折磨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对同族的关心，蒙德璃月枫丹……她一直关心着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同胞，尽管她从未言明。

兹梅伊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询问阿佩普身体情况，得知好转许多后又聊了几句，正要回去的时候，蛰伏的阿佩普突然动弹了一下。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疑惑，又带着不可置信：“你开始融合了？”

“什么？”

被黄沙覆盖体表的草之龙正视眼前小小的同族，今日她并非用拟态的小黑龙形体，而是人类外躯——兹梅伊分走了一部分力量放在净善宫，变回龙的话那个待在净善宫的“小草神”很快就会一起化为污泥变回龙类。因为远离本体的缘故，她没办法多创造很多躯体进行不同的活动。

那是她安排的后手，此处不便多言。

阿佩普说：“你和你哥哥分别继承了佩塞古斯的一半力量，那是她突发奇想的结果，也导致你们俩生来就有远超于正常双生子更强的连接与吸引力，到了一定年纪，本能会迫使你们融合对方，更接近佩塞古斯全盛时期的形态与力量。”去守护世界，名正言顺继承冰龙王的一切。

草之龙碎碎念着：“自从知道你继承了尼伯龙根携带的力量后，维尔斯就表明过你已经被改造得和他不一样，背离了本源（佩塞古斯）实现预料进化的形态。不过现在看来，融合果然是不可避免的吗……她若是知道产生了这个结果，可能会遗憾王位更迭并不能如她所愿吧。”

阿佩普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往昔旧日与故友的相处，那些被黄沙和冰雪覆盖的往事，正如她已经不再青翠的体表。

无可挽回，也无能为力，只留下满心的不干与愤懑。

幸而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嗯？

“兹梅伊，你在发抖。”

兹梅伊恍惚间又看见了本应该消失的米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