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提瓦特 第42章 写信的第七天

米洛是很喜欢托马的。

龙喜欢金灿灿的，喜欢热烈温暖的，崇尚忠诚，无法抗拒柔软的事物。

托马有金色的头发，如火一般热烈的纯粹和忠诚，望过来的眼睛就像可爱的狗狗那样。

“米洛，我去买一些新鲜蔬菜，要吃什么点心吗？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

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神里屋敷做客的米洛听到了家政官这么问她。金发青年挎着篮子——米洛很熟悉他这幅模样，回来的时候篮子里总会装着许多美味。

神里家兄妹对她很好，托马对她也很好，但那是不一样的。

前者的礼数无可挑剔，后者更习惯将她看做没长大的孩子，下意识的照拂。

和哥哥维尔斯很像，让米洛感到亲近。

她走过去拉着托马的衣角，很流利地说：“我想喝托马做的味增汤，点心想吃红豆年糕汤。”

托马摸摸她柔软的黑发：“好，我记住了。”

“托马不把神之眼收起来吗？”米洛看向那火红色的神之眼，“派蒙她们说，外面的幕府军搜查越来越严格了。”

“也是哦，今天用神之眼帮忙给早饭保温，忘了收起来。”托马把神之眼收到了袍子里侧的口袋里，笑着和黑发姑娘告别，“谢谢米洛提醒……那我就走咯，今天约好和旅行者碰面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聚聚，再玩一次火锅游戏。”

“嗯嗯。”米洛点点头，和以前一样目送托马离开。

托马走后，米洛看向庭中的草木，一只暖黄腹羽的团雀停在屋檐上，于是她又将视线抬起。

神里绫华出来时正好瞧见了这一幕，黑发女孩有着及腰的长发，如同璃月的绸缎那样顺滑柔软。绫华曾好奇地问过她怎么保养头发，米洛只是迟疑地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

作为客人，米洛无疑是合格的。她不多话，不乱跑，不需要伺候，不用家主分心接待，还能帮忙笼络名声在外的旅行者为社奉行效力……

但是她太安静了。托马在场时还会平和地聊天，托马走后，她就用那双无光的黑色眼睛看庭院一成不变的草木，看外面的天空，看暗紫色的屋檐，看绫华或是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她在看人类的生活。

神里绫华其实很好奇米洛的过去，很想知道她和旅行者经历了怎样的冒险。但是……时局由不得她。

真好啊，可以和旅行者一起冒险。

雪一般的女孩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责任，略略羡慕一二，和米洛礼貌问候过后离开了神里屋敷，要去稻妻城木漏茶室等待旅行者的到来。

米洛是不是比刚见的时候长高了一些呢？

托马挎着一篮子蔬果走在稻妻城内，路过小仓屋，想起揉米洛脑袋时手臂抬高的距离。

是长高了吧？这才几天啊……

托马看向那些印着花纹的美丽布料，想着过些日子可以带米洛出门走一走，定做一身合体的衣物——外男贸然决定给女士做衣服太失礼了，还是带着米洛来，让她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天领奉行武士找上他的时候，托马还在排队等红豆年糕汤 。

煮上一锅红豆，烤几块年糕，然后将外壳有些金黄的年糕掰成两半泡在煮好的红豆里。喜欢入味的可以再煮一煮。

马上就要轮到托马的时候，武士带走了他。

“眼狩令执行中，休要反抗。”

神之眼持有者很少有主动掩藏自己获得神之眼的事实，因此在眼狩令颁布前，稻妻城居民几乎都见过那位能干家政官腰间的神之眼。眼狩令的缉拿从下到上层层递进，轮到托马这样从属三社奉行的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再过不久，连那位九条大人的雷神之眼都会被收缴吧。

托马当然预料了这一天，为了不给背后的社奉行神里家惹麻烦，他很配合天领奉行的捉拿，没有反抗：“这是我买的菜，如果检查没问题的话，劳烦各位不要丢了它。”

这可是托马精挑细选抢到的最好的蔬果！

天领奉行武士没有多说话，将篮子随手扔给随行的幕府军，押着托马走了。

天领奉行离开后，一时间人声鼎沸。托马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神里绫华耳中，白鹭公主顿时慌了神，焦灼地在木漏茶室转圈圈，好像足下踩着烙铁。

托马对她，对哥哥都很重要，相当于绫华第二个哥哥，绫华不可能就这样放任托马被收走神之心——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

旅行者的到来无疑让她这种焦躁情绪有了宣泄的出口：“旅行者，你来的时候听到传言了吗？托马被天领奉行带走了！”

雷电将军将在千手百眼神像前，举办第一百颗神之眼的[眼狩仪式]。那是眼狩令阶段性成果的最好证明——用托马和他的神之眼。

“不行！我得去救他！”被剥夺了愿望的托马，还会是从前那个爱笑的，温暖的大哥哥吗？神里绫华越想越慌，不顾十几年的大家闺秀礼仪就要跑出去，荧死死地架住了她：“先别走！冷静，绫华，你得冷静下来！”

木漏茶室的小狗太郎丸汪汪叫着，似乎是在附和。

派蒙劝她：“如果你亲自过去的话，不就代表社奉行要与雷电将军为敌了吗？”

且不说信仰问题，与神为敌还要拉上背后一帮人，可不是什么好事。社奉行的那些普通人要怎么办呢？

神里绫华当然知道这一点，她是社奉行的形象代言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社奉行，就算是喜爱的，如兄长一般的好朋友托马被抓走，她也只能困在这个没有外人看得见的木漏茶室转圈圈，焦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那是托马，最好的托马……时间不多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

那是托马啊，世界上最好的托马，没有哥哥的时候，是托马一直陪伴着她。那是她的朋友，是家人，是第二个哥哥。

绫华不想再一次失去家人了。

荧见不得小姑娘这般困兽的模样：“我去救他，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去。”

她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并且心甘情愿。

神里绫华能做的，只能是在这里等她们平安归来。

派蒙走时还安慰她：“放心吧，绫华。事关朋友的性命，我们绝对不会失手的！”

托马被带走的消息送到神里家主手里时，旅行者也才刚到木漏茶室。

和神里绫华有着八成相似容貌的青年从书房走出来，不出所料地在廊下看见了自托马走后就没有挪动的黑发女孩。

“米洛小姐，你听到了吧。”

这是神里绫人，清雅脱俗，唇下一点美人痣，站在那恍若水中的白椿花。

“我听到了。”听到了终末番送消息，听到了你开门走来，听到山下人类的窃窃私语，听到了托马即将面临的眼狩仪式。

她的耳力很好，只要她想，整个鸣神岛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脱她的窥测。

她知道那是窥测，所以很少对人类孩子用这样的能力——不能自己不在意就理所应当地认为别人也不在意吧？

“不去看看吗？”这男人的声音如流水潺潺，纵使知道他有心利用也难以生出什么怨怼，何况米洛这样不懂人心的傻妞？

米洛想了想说：“我不能参与进人类的纷争中去。”

所以眼狩令推行，天领奉行抓人她不阻止，托马被带走她没有动作，旅行者去营救正胜师傅她也没跟着。

“我知道，米洛小姐也是出于好心才没有动作。”神里绫人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和举动，非人存在入局，势必会招来另一位同等级或者更高级别的强大存在搅局——一切都是为了天平两端的平衡，一切都是为了尘世的安定。

他话音一转，笑眯眯道：“可是将军大人亲自举行对托马眼狩仪式，也没关系吗？”

米洛沉默了。

神里绫人给天平再加一块砝码：“会笑的，如同火一般温暖热烈的托马，从此以后都会失去他炽热的愿望，神之眼被砌进冰冷的神像之中。”

——[我只知道，不能让他那炽烈的愿望，被砌进冰冷的神像之中。]

两个人，两句话，在此刻重叠。

米洛小姐，托马很好吧？很温暖吧？感受到了他的柔软善意就再也不想放手对吧？那就去吧，用你的力量去保护他，去守护你心中对温暖的期盼。

米洛怔愣时，神里绫人轻轻离去。虽然旅行者入局赢面已占八成，但是事关托马，他们兄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朋友和共同的家人，保险再多一些也无妨。

鸣神岛好像没什么枫叶。

米洛取出那张被保存得很好的红枫书签，上面镌刻着荧写的祝福。

【总有一天米洛会找到自己的路，兹梅伊也会】

我会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吗？

我想要走怎样的路？

反抗天理重振龙族荣光？守护人类让他们免遭灾祸？还是阻止深渊侵蚀，维持世界的纯洁性？

眼前似拨云见日，一派明朗。宏图已然显露出它略显稚嫩生涩的边缘线条，只等日后再细细填补。

于是她收起红叶，穿上鞋子直奔山下的稻妻城。

那里有稻妻最宏伟的千手百眼神像，有九十九颗被收取的神之眼，有九十九个被剥夺的愿望。

不会有第一百颗被狩的神之眼了。

当她这样想，也这样去做的时候，一直以来守护她，束缚她的第一把心锁便悄然解开。

她已然成长到不再需要封锁内心以求安定和温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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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写信的第七天